神秘的布朗族祭竜儀式

程林盛

分布在云南西部地區的布朗族，源于古濮人，自稱“布朗”“波朗”“翁拱”“蒲滿”等，歷史悠久。布朗族人多居住在海拔1500～2300米的亞熱帶山岳地區，這些地區氣候溫和、土質肥沃、雨量充沛、樹木繁茂，動植物資源豐富，也是普洱茶的原產地。

民族信仰

在歷史發展中，布朗族受傣族影響較大。大約200多年前小乘佛教傳入，并對其社會生活產生較大影響。布朗族人的信仰在原始信仰的基礎上加入了小乘佛教。

布朗族的原始信仰主要體現在自然崇拜和祖先崇拜上。他們認為山川、河流、草木、日月星辰以及飛禽走獸都有神靈附著，對它們膜拜、祭祀就可以驅除災害、讓吉祥降臨。布朗族崇拜的祖先叫“代襪么·代襪那”，它代表家族內去世先輩的所有神靈，在生老病死、節慶、遷徙、蓋房等活動中都要祭祀祖先，以獲得保佑。

布朗族的小乘佛教信仰與傣族相似—每個布朗族男子一生中要入寺為僧一段時間，可以還俗，也可以終生為僧，僧侶有教階高低之分。日常生活中，布朗族的宗教活動非常頻繁，人們常以錢物敬佛，是為“賧佛”，一年中大小“賧”不斷。布朗族人認為，“賧”的越多，積的陰功、修的善德就越多，來生就會不愁吃

祭竜儀式

布朗族相信萬物有靈，是一個崇拜多神的民族，他們通過各種祭祀活動來表達對神靈的敬畏。常見的祭祀活動有祭竜神、祭家神、祭火神、祭水神、祭棉花神等，其中祭竜儀式最為隆重。

竜，在古代同“龍”，被認為是一種神靈。古人因重視生態環境，一般會選擇在樹木茂盛之地或在村寨周邊植樹造林。他們一般把林中的大樹作為村寨的保護神，俗稱“竜樹”，竜樹下筑一個“竜臺”用于祭祀，其周圍的森林就是“竜林”，其覆蓋的山體就是“竜山”。布朗族人認為竜的圣潔能免除疾病與瘟疫，預防災害，敬畏竜神就可以帶來健康長壽、衣食無憂。祭祀竜神成為布朗族的重要活動，這種活動不論村寨大小，多以村寨為單位進行公祭。

在布朗族人的家園里，竜神是至高無上的，竜林是神圣之地，進入該祭祀區域要注意形象，一般需要脫鞋，不得穿白衣服，不得大聲喧嘩。布朗語稱呼“祭竜”為“基約母習母”，一般每年一次，時間大約在傣歷八月（公歷5月）的屬馬日。該祭祀活動有專門的祭祀人員，一般有平時祭祀和公共祭祀兩大類。

祭祀人員 主持祭祀活動的人被稱為“塔色”或“塔昭色”，助手為“翁色”和“翁萊”。主持人的產生辦法是“請神找”，一般在老“塔色”或“塔昭色”因年紀大而無法主持活動時，由他派人到街上買一只紅公雞，老“塔色”或“塔昭色”到樹下叩拜、禱告，再把公雞放到“阿沙習母”（寨心石）處，看公雞在村寨里轉悠到誰家，公雞到達的這家需要出一名男性充當“塔色”或“塔昭色”的角色。

平時祭祀 平時，村民們在蓋房、娶親、家人遠行時，一般會先進行祭祀以祈求保佑。平時祭祀相對簡單，基本做法是：主人用竹篾飯盒盛一點米、茶、一個雞蛋和一對蠟燭送到“塔色”家，“塔色”家里有一張供桌，桌上放了一個特制的木雕，木雕上安置了一個裝滿水的葫蘆，“塔色”對著供桌叩拜，并祈求神靈保佑。

公祭儀式 公共祭祀是全寨人需要參與的活動，隆重而熱烈。基本程序是備貨、宰殺、擺臺、禱告、收臺。

公祭這天，“塔色”“翁色”和“翁萊”率每戶一個男人到竜林，“塔色”提雞（紅色公雞、母雞各一只，羽毛須純色），“翁色”拉豬，“翁萊”牽牛，其他祭祀物品由村民攜帶。到達竜林后，先由“塔色”在竜樹下點一對蠟燭，對竜樹三叩禱告，并向神靈說明眾村民來此的目的。

然后“塔色”宰公雞，“翁色”宰母雞，“翁萊”帶領大家殺豬和剽牛。宰殺時不能用刀割喉放血，須用木棒擊其頭部而死。宰殺完畢后，要將整只雞、豬頭肉和米混合煮成爛飯。待飯煮好后，“塔色”要在樹下點一對蠟燭，將全雞、豬頭、牛頭和爛飯放在盤中并擺放在竜臺上祭祀，雞頭、豬頭和牛頭要朝向竜樹。竜臺四角各點一對蠟燭，各擺一只盛滿酒的碗（要用砂陶碗或土碗）。

擺臺完畢，“塔色”邊對竜樹磕頭邊禱告，禱詞一般為：“×年×月×日是好年好月好日子，天空晴朗，白云朵朵，年不殘月不缺，日月放光，星斗明亮。好日子能使糧食豐收一年，能使人富裕一世，樣樣都能長久吉安。祭完了一代老樹，就輪到了新苗；完結了一代老人，就傳到了我們。我們只是來承接枝末，一切都是祖宗創造下來的。供品已經擺滿了桌子，盛滿了碗，有酸有辣味道好。叩請身穿閃光綢緞的天神，像金子一樣尊貴閃光的永遠年輕漂亮的天神，駕起你們的神舟，降臨××（村寨名）。神舟從××的江湖，漂過××的大坡，帶來××的水。叩請你們來享受這美食佳肴，來品嘗軟硬適中的飯菜。”約一個小時后，“塔色”再次叩拜、禱告，禱詞為：“叩拜色曼色罷賽圈，叩拜身穿閃光綢緞的天神，叩拜金子般的永遠年輕漂亮的天神，您吃完后，我們再來吃您的殘湯剩飯。”

之后，“塔色”撤下竜臺上的所有供品，并取每樣供品少許放在臺上，其余的讓眾人食用。其中，雞頭、雞腿由“塔色”自己食用，里面的卦骨留作占卜使用。吃不完的食物，眾人可以帶回家，但女性不可食用。

離開前，“塔色”再次禱告：“叩請身穿閃光綢緞的天神，叩請金子般的永遠年輕漂亮的天神，你們慢慢走。”然后眾人收拾東西回家，公祭完畢。

祭竜儀式作為布朗族人的重要祭祀活動，在豐富自身精神活動的同時，也在客觀上保護了自身所生存的村寨森林環境，他們以這樣的全村全寨動員儀式祈求滅災降福、風調雨順、五谷豐登，同樣也體現了布朗族人古樸的天人合一的生態文化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