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帶一路”倡議提出四年來取得豐碩成果,為推動各國合作發展、繁榮穩定作出了重大貢獻。西方學界對中國“一帶一路”倡議及內涵,存在認知不充分甚至主觀情緒上的排斥等情況。“不了解”也“不愿了解”乃至“逢中必反”等帶有“中國威脅論”色彩的偏見尚未完全消除,這就對于國際傳播視域下的“一帶一路”研究提出了明確的挑戰。學術傳播在國際傳播中承擔著特殊的意義,不僅在于“二軌外交”“一點五軌外交”以及公共外交本就是國際傳播的重要組成部分,還在于西方特定社會制度下所形成的智庫與決策部門、學者與決策者之間的互相影響作用,也就是西方的“旋轉門”制度相對成熟。因此,探尋學術傳播在“一帶一路”理念與內涵國際傳播中的積極、有效作用力,就成為撬動中西比較視野下對“一帶一路”本身,乃至中國聲音、中國方案盡力消除偏見、達成共識的一種有效嘗試。
黨的十八大以來,面對復雜的國際政治經濟形勢和繁重的國內發展改革任務,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著眼于我國“十三五”乃至更長發展時期,統籌國內國際兩個大局,提出了建設“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偉大構想。倡議提出四年來,“一帶一路”建設已取得豐碩成果,為推動各國合作發展、繁榮穩定作出了重大貢獻。全球已有100多個國家和國際組織共同參與,40多個國家和國際組織與中國簽署合作協議,形成了廣泛的國際合作共識。2017年5月14日至15日,“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在北京舉行,習近平總書記發表重要講話,對“一帶一路”倡議作出新的闡述,這標志著中國改革開放和世界合作發展步入新的歷史階段。
一段時間以來,西方學界對中國“一帶一路”倡議及內涵,存在一定程度的認知不充分甚至主觀情緒上的排斥等情況。有的學者對“一帶一路”倡議抱有“不了解”也“不愿了解”的傲慢情緒,有的學者則對“一帶一路”倡議抱有“逢中必反”等帶有“中國威脅論”色彩的西方語境下老生常談的固有偏見。這些情況隨著“一帶一路”倡議的積極推行以及所收到的可觀成效,已經發生了很大好轉。然而,偏見尚未完全消除。這就對于國際傳播視域下的“一帶一路”研究提出了明確的挑戰。
“一帶一路”倡議內涵及其創新
2015年3月28日,經國務院授權發布國家發展改革委、外交部、商務部聯合發布了《推動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愿景與行動》。其中指出,進入21世紀,在以和平、發展、合作、共贏為主題的新時代,面對復蘇乏力的全球經濟形勢,紛繁復雜的國際和地區局面,傳承和弘揚絲綢之路精神更顯重要和珍貴。2017年5月10日,在“一帶一路”國際合作峰會召開之前,推進“一帶一路”建設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發布《共建“一帶一路”:理念、實踐與中國的貢獻》,“時代呼喚:從理念到藍圖”“合作框架:從方案到實踐”“合作領域:從經濟到人文”“合作機制:從官方到民間”“愿景展望:從現實到未來”等幾個層面對“一帶一路”建設近四年來的成就做出了全面梳理。
1、“一帶一路”提出的國內外背景
2007年、2008年開始的西方金融危機以及歐債危機以來,全球發展特別是經濟發展受到明顯影響。處于高速發展中的中國提出“4萬億”計劃以及央行利率等刺激計劃,進行有效應對。近年來,隨著西方經濟受到后金融危機影響,貿易保護主義思潮抬頭,整個世界經濟呈現復蘇乏力的態勢。與此同時,中國經濟逐步進入“新常態”,在全面深化改革的同時,中國積極推動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取得明顯成效,經濟穩中有進的總基調得以保持。面對世界經濟形勢,乃至世界政治、社會形勢的變化,中國同時推出三大戰略,在國內外進行全面布局:一方面,在國內實行京津冀協同發展戰略、長江經濟帶發展戰略,另一方面,面向國內外,實行“一帶一路”建設。
2013年9月,習近平主席訪問哈薩克斯坦時提出共同建設“絲綢之路經濟帶”的倡議;同年10月,在訪問東盟國家時提出共同建設“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戰略構想。由此,“一帶一路”作為新時期中國對外大戰略浮出水面。“一帶一路”是以周邊外交和互聯互通為依托,連接亞歐,是一個經濟、政治、外交、文化等全方位的新型區域合作概念。它不局限于亞歐,是開放與包容的,為國際關系實踐帶來新思路、新概念、新理論。
正如《推動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愿景與行動》所指出的,當前中國經濟和世界經濟高度關聯。中國將一以貫之堅持對外開放的基本國策,構建全方位開放新格局,深度融入世界經濟體系。推進“一帶一路”建設,既是中國擴大和深化對外開放的需要,也是加強和亞歐非及世界各國互利合作的需要,中國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承擔更多責任義務,為人類和平發展作出更大的貢獻。
2、體現共商、共建、共享精神
僅從字面而言,就“一帶一路”概念的內涵,可以從三個層面進行理解。
第一,“一帶”,即“絲綢之路經濟帶”,是實現地區均衡發展的戰略,也是對外關系結構均衡的戰略。傳統的絲綢之路,起自長安(今西安),經中亞地區及阿富汗、伊朗、伊拉克、敘利亞等地而達地中海,以羅馬為終點,全長6000多公里。當前推動“一帶”建設,不是簡單地恢復歷史上的大通道,而是要以“絲綢之路”的互利交往精神,建設新的開放與合作的經濟發展帶,把中國與沿線國家以發展這個主線緊密連接起來,構建經濟、政治、安全、人文全面連接的新關系,構建基于共同利益的命運共同體。
第二,“一路”,即建設“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旨在倡導和建設新時代的海洋新秩序。公元前200年秦漢之際興起的海上絲綢之路,在歷史延伸中不斷拓展為交通貿易的黃金路線。如今,“一路”戰略下的內容不僅僅是打通基于開放安全的航海通道,而且還要推進發展合作,與海上絲路相關國家共同打造沿海發展經濟帶,通過港口連接、港口經濟、沿海經濟等方式創建新的發展空間。
第三,互聯互通是“一帶一路”倡議設計的支撐基礎。互聯互通的概念最早由東盟提出,后來擴展到東亞合作機制、亞太合作機制,如今成為“一帶一路”建設的重要內容。實現互聯互通,就是要構建基于基礎設施、制度規章、人員交流三位一體的全方位連接,發展起四通八達的基礎設施網絡(陸、海、空交通網絡),實現“政策溝通、設施聯通、貿易暢通、資金融通、民心相通”的“全方位、立體化、網絡狀的大聯通”。“一帶一路”倡議設計指導思想超越了自貿區和多邊貿易體制,推進綜合發展環境的構建,強調共同建設、共同發展。這種合作方式不是通過談判,而是通過協商,是新型的發展合作方式。
消除西方學者對“一帶一路”倡議誤解
事實上,“一帶一路”倡議提出以后,國內外學術界有不少爭論,如認為“一帶一路”是“中國崛起的大戰略”“中國向世界提供公共產品的計劃”“中國的新馬歇爾計劃”“中國過剩產能向外轉移的戰略”等。
1、西方對“一帶一路”誤解
已有不少學術討論充分且有理有力有據地駁斥了上述種種對“一帶一路”進行的張冠李戴的斷章取義、固有偏見和錯誤論斷。然而,尚有一種錯誤論斷沒有引起學者足夠重視予以反駁,甚至被認為是一種正確的方法論與學術判斷。這種錯誤論斷,就是地緣政治意義上的視角出發而認定“一帶一路”是在與既有世界格局中的霸主、地區霸主,進行地緣上的非此即彼的爭奪。
再列舉一例。有西方學者撰文稱,中國提出的“一帶一路”在中亞地區的“權力真空”地帶,并非是合作共贏乃至多贏的初心,而是與普京領導的俄羅斯爭奪權力陣地乃至前線。這無疑是一種冷戰思維,將主權國家之間的關系看做純粹的利益之爭和零和博弈,甚至無視中國長期奉行的不結盟政策以及當前國際格局中的主權獨立原則,而隨意進行的冷戰模型下的沙盤推演游戲。
美國著名學者布熱津斯基在《大棋局》一書中所闡述的歐亞大陸地緣政治是一個競爭性的地緣政治態勢。在該書中,布熱津斯基認為“法國、德國、俄羅斯、中國和印度是主要和積極的地緣政治棋手,而英國、日本和印度尼西亞雖然無疑也是十分重要的國家,卻不具備當棋手的資格。烏克蘭、阿塞拜疆、韓國、土耳其和伊朗起著十分重要的地緣政治支軸國家的作用。”由此可見,在布熱津斯基看來,歐亞大陸完全是一個競爭性的地緣政治格局。
然而,理論只是分析現實世界的一種工具。理論的產生本身源于實踐,研究者自身有其時代局限性和身份局限性。時移世易,理論也必須不斷經受時間與實踐的檢驗,得以不斷修正乃至推翻、重建。無論是普京參與“一帶一路”國際合作峰會的講話,還是俄羅斯與中亞國家在對接“一帶一路”過程中的實踐與表態,都足以反證冷戰思維下的地緣政治分析視角在“一帶一路”問題上的過時。
2、一種新國際關系理念
舊的理論不再適用,新的理論則必然起而代之。“一帶一路”本身蘊含的理念本身新意,就足與西方舊有觀念形成對照。實際上,“一帶一路”所包含的新理念有多個層次,本文處于反駁冷戰思維下的地緣政治分析,僅從共商共建共享的角度來闡釋。
作為提出方,中國曾多次提出,中國不僅是共建“一帶一路”的倡議者,更是負責任、有擔當的實踐者。自提出以來,“一帶一路”建設從無到有、由點及面,取得積極進展,初步形成了共商、共建、共享的合作局面。共商,就是以“一帶一路”為平臺,共同商議合作方式、內容。共建,就是以互聯互通為基礎開展合作。共享,就是摒棄零和思維,實行合作共贏的美好局面。
正如習近平主席所指出, 全球治理體制變革離不開理念的引領,全球治理規則體現更加公正合理的要求離不開對人類各種優秀文明成果的吸收。要推動全球治理理念創新發展,積極發掘中華文化中積極的處世之道和治理理念同當今時代的共鳴點,繼續豐富打造人類命運共同體等主張,弘揚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理念。要加強能力建設和戰略投入,加強對全球治理的理論研究,高度重視全球治理方面的人才培養。秉持與踐行共商、共建、共享理念的“一帶一路”建設正在為變動秩序中的全球治理提供新的理念與中國方案。
注重“一帶一路”國際傳播中的學術維度
學術傳播在國際傳播中承擔著特殊的意義。這不僅在于“二軌外交”“一點五軌外交”以及公共外交本就是國際傳播的重要組成部分,還在于西方特定社會制度下所形成的智庫與決策部門、學者與決策者之間的互相影響作用,也就是西方的“旋轉門”制度相對成熟。因此,探尋學術傳播在“一帶一路”理念與內涵國際傳播中的積極、有效作用力,就成為撬動中西比較視野下對“一帶一路”本身,乃至中國聲音、中國方案盡力消除偏見、達成共識的一種有效嘗試。進而,這種嘗試或可諫言獻策,乃至對新時期中國聲音之傳播貢獻一二力量。
1、重視傳統國際傳播中的學術維度
“下星期不可能有危機,我的日程表已經排滿了。”美國資深智庫成員基辛格的這句自述,盡管帶有特定時代的美國政治特點,但毫無疑問彰顯了智庫、學者對于決策者的巨大影響力。在“一帶一路”大戰略實踐中,學術維度的國際傳播值得重視。在“一帶一路”理念的國際傳播過程中,學者的認識與判斷,在高校、輿論界、決策層都產生著重要的作用。
國際傳播是指由大眾傳播媒介所進行的具有特定經濟、政治、文化目的的跨越國境的傳播活動。由此可見,傳統的國際傳播媒介甚至主體是大眾媒體。
學術傳播往往與大眾傳播相比,本身是一種相對精英化的傳播。只是,精英與大眾本就是界限并不清晰的一組身份概念。因此,學術傳播本身不僅能夠增加精英之間的互動與了解,進而間接影響決策者;此外,精英本身的輿論影響力也可以間接影響大眾的觀念。
2015年5月17日,習近平在哲學社會科學工作座談會上的講話中強調,要加快構建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哲學社會科學的特色、風格、氣派,是發展到一定階段的產物,是成熟的標志,是實力的象征,也是自信的體現。我國是哲學社會科學大國,研究隊伍、論文數量、政府投入等在世界上都是排在前面的,但目前在學術命題、學術思想、學術觀點、學術標準、學術話語上的能力和水平同我國綜合國力和國際地位還不太相稱。要按照立足中國、借鑒國外,挖掘歷史、把握當代,關懷人類、面向未來的思路,著力構建中國特色哲學社會科學,在指導思想、學科體系、學術體系、話語體系等方面充分體現中國特色、中國風格、中國氣派。
由于國際關系學科的特殊性,在關涉外交領域的重要實踐中,總結、歸納和創新外交新理念,是國際關系學者的責任所在。近年來,在歷史和文化傳統中尋找中國元素,發出中國聲音,建構中國學派的努力不斷,亦成效明顯。共生理論、關系理論、道義現實主義理論等新理念和理論不斷涌現,有力解釋著世界新形態。不過,在對“一帶一路”實踐的解釋中,縱然新作頻出,但能夠與西方國際關系理論形成有力對話的體系還有待學者同仁結合實踐進一步研究與挖掘。
2、探析學術傳播的有效途徑
如何進行學術傳播,就尤為值得思考。在此,從以下幾個層面提出幾點建議。
第一是加強智庫建設與交流。2015年1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了《關于加強中國特色新型智庫建設的意見》,總體目標是“到2020年,統籌推進黨政部門、社科院、黨校行政學院、高校、軍隊、科研院所和企業、社會智庫協調發展,形成定位明晰、特色鮮明、規模適度、布局合理的中國特色新型智庫體系,重點建設一批具有較大影響力和國際知名度的高端智庫,造就一支堅持正確政治方向、德才兼備、富于創新精神的公共政策研究和決策咨詢隊伍,建立一套治理完善、充滿活力、監管有力的智庫管理體制和運行機制,充分發揮中國特色新型智庫咨政建言、理論創新、輿論引導、社會服務、公共外交等重要功能。”
第二是加強學者交流。在學者交流過程中,需要注意的是,不能只聆聽“說好話”的單一聲音,更不能只聆聽和傳播“到什么山頭唱什么歌”的學者聲音,要全面收集和分析各界聲音,同時將中國聲音廣泛、有效地傳播出去。特別是學者在參與民間公共外交、二軌外交的過程中,一舉一動皆是傳播、每個細節都是信息。
第三是加強留學生培養與交流。青年人的視角更加接地氣、更加鮮活。在新媒體時代,他們的社交方式與傳播能力也更加多元和觸角廣泛。當前,復旦大學南亞研究中心、首都師范大學東亞研究中心、云南大學緬甸研究院等國內多所高校的智庫機構已經展開相關項目。值得注意的是,不僅要為相關國家留學生提供獎學金和制度保障,也要鼓勵中國學生走出去,形成有來有往的有效互動和信息交流。
作者簡介
鄭成宏 中國社會科學院中國社會科學雜志社中國社會科學報新聞中心主任,主要從事學術傳播、東方哲學和東北亞問題等領域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