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進洞穴里

◎ 高宜

土耳其卡帕多西亞問訊處墻上掛滿了旅館的圖片，在網(wǎng)上，我們已經(jīng)知道這里提供山洞房屋的旅館信息，從圖片上看，這些山洞旅館就在面前，就在這個小小的問訊處周圍不過百米的范圍之內(nèi)。

老婆最先選中了一個洞穴，我草草掃了一眼，覺得跟周口店猿人遺址非常相似。信息管理員抓起電話撥號，五分鐘不到，一個氣喘吁吁的年輕人就出現(xiàn)在辦公室的門口。

第一個印象就是年輕的阿凡提大叔來了。來人天生阿凡提大叔烏黑的眼睛，腦門上雖然沒有小圓帽兒，但旭日之下，仍然產(chǎn)生頭戴小帽的感覺。

“到旅行者度假屋吧？我開車帶你們?nèi)タ?，如果不滿意，就再把你們送回來。”他的英語流利，說話爽快。但說如果不滿意就把我們再送回來，這話有誰能相信！看到我們的戒備，他竟然不以為意，動作利索地打開車門，提起我們的箱子，然后，興高采烈地發(fā)動汽車帶我們上路了。

坐在車上才知道這輛車渾身帶響，沿途路面顛簸，轉(zhuǎn)過這個小小的院落，背面竟然全是山坡，山路陡峭，路旁全是洞穴一樣的房屋。汽車劇烈喘息著爬上山坡，東一繞西一拐，司機一面開車一面腦袋隨著收音機里放出的音樂擺動，渾身上下透著歡樂，透著幸福，透著興高采烈。從他顛簸的肩膀望出去，山坡在顛動，人物在顛動，房屋在顛動。司機興高采烈地向每一個碰到的人按喇叭，跟每個人打招呼。

當汽車終于牛喘著爬到山頂，朝陽突然噴射出劇烈光線的時候，司機一踩剎車，伴隨著車輪揚起的塵土，一座孤獨而整齊的院落呈現(xiàn)在眼前。

下車進院，里面立刻迎出來三四個人。司機說：“去房間看看吧，如果不滿意，我再帶你們回去?！闭娴挠袔覀兓厝サ目赡?？雖然帶著對國內(nèi)宰客旅館的陰影，但我們好像開始信任這個哥們兒了。

打開一個房間，潮氣撲面而來。這是一座洞穴的房間，墻壁上布滿雕琢的痕跡，洞內(nèi)窗明幾凈，衛(wèi)生間現(xiàn)代而整潔。條件不錯，就是太潮。我們猶豫了，遲疑了。出了洞穴，猛抬頭，忽然發(fā)現(xiàn)整個小鎮(zhèn)全部呈現(xiàn)在我們面前。

這是一個依山而建的小鎮(zhèn)，山絕對是怪山，山頂像蝸牛一樣伸出古怪的犄角，山坡上鑿滿七零八落的洞穴，所有洞穴都安裝著各式各樣整潔的門窗。有幾個地方的山石太怪了，像野牛，像奔羊，像氣喘吁吁的河馬，像張開巨型大口的恐龍。這石山，這景致，看著真讓人動心，真讓人驚喜，真讓人心癢難熬。

老婆根本不跟我商量：“就這間房子了?！薄暗鹊龋鹊?。”我趕快制止她。人家不是說了帶咱們?nèi)ザ燃傥?，干嗎不去看看再說？

阿凡提大叔又載著我們下山，直到此時我們才知道，山頂?shù)穆灭^并不是他的，山下的旅游者度假屋才是他的。咦？我滿腦子問號。

山下的度假屋一看就簡陋多了，我們進入一個房間，發(fā)現(xiàn)氣味不好，條件簡陋，設(shè)施一般，尤其跟山頂?shù)男侣灭^比，差距太大。于是，我們上車，返回山上。

我第一次滿心疑惑地對老婆說：“這土耳其人是不是太實在了？”這個問題其實在進入土耳其境內(nèi)我就開始在心里嘀咕了。夜里突然出現(xiàn)的警察，土耳其航空公司的售票小姐，那瑞西（地名）年輕的出租車司機，還有眼前這個奮勇向山頂沖去的小阿凡提，他們身上似乎看不出狡詐，看不出精明，呈現(xiàn)給我們的都是真實而簡單，都是熱情而坦白。

（摘自作者新浪博客 圖/憐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