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山林、無人草原,獸道、池塘、山巔,豹子與狍子怎樣存在?
畫內畫外,出入空間,止步、抬頭、凝視,裝作無所覺察地走開?
專題中的動物照片,都來自“無人操作”的相機,拍攝目標的一端是追求觀賞性,另一端是數據統計,照片精美或粗礪,靜謐或怪誕。上方是關于野生動物影像監測方法的示意圖,展示了關于拍攝的若干流程:山地被劃分成等大的區域,在每塊區域根據目標設置相機,以及單個相機的影像取證要素。

由于對疫情擴散的擔憂,公眾對立法禁止野生動物飼養與販賣的呼聲又一次高漲。“野味”這一詞句,包含逃離規范的刺激,而野生動物作為整個生態的有機部分,取代獵殺的首先是觀看,近些年來,一種更貼近動物,也更具現場感的影像大量出現,那就是以紅外感應相機/陷阱相機拍攝的靜態或動態影像。
陷阱相機、紅外感應相機、遙控相機……對此類相機的描述多種多樣,其特點在于,它不由人手持,而是預先放置或由人工遙控移動到某地,觸發快門拍攝的動作由相機自帶的紅外感應或動作感應裝置完成,此類相機旨在通過盡量少的人為控制實現拍攝。正如盜墓者發明的洛陽鏟成為考古工具,早期此類相機技術進步是由獵人推進的,之后才被大量應用到動物保護中。
紅外感應相機在90年代初投入市場,今日數碼相機可拍攝照片或視頻,因其耗電量小,可堅持多日拍攝。由于放置在野外環境,以及可能來自動物的侵擾破壞,一定的防護性能也是需要的。在網上可以找到各種產品,多以迷彩色偽裝。
由于自動控制,此類相機可以放置于遠離人類社會的野外環境,在不驚擾動物的條件下,廣角鏡頭近距離拍攝得以實現,紅外攝影和觸發閃光燈等技術又令拍攝時間與光線條件不受限制,于是拍到的照片從動物行為和視覺樣貌都與攝影師手持鏡頭蹲守拍攝的不同。在野生動物保護領域,對動物個體的發現、行為的研究、種群的監測、數據的統計都以此類影像為重要資料,在大眾傳播領域,野生動物紀錄片中,親臨鳥窩或雪豹巢穴的視角也頗受觀眾歡迎。隨著設備的網絡化和智能化,這類影像還會越來越多。
我們這里的三個應用案例,分別為野生動物攝影師威爾·伯拉德·盧卡斯(Will Burrard Lucas)、藝術攝影創作者格雷姆·普爾蒂(Graeme Purdy)和中國的動物保護組織貓盟。前兩者精致的影像作品中,我們可以看到黑白肖像、報道攝影體例的影響,貓盟的影像不試圖成為作品,由于取證的目的而更顯直白,簡陋設備造成曝光、色溫不準確、慢門模糊等效果,輕微失控,襯出更強的舞臺感和戲劇性,反而更具開放性。
我們由此展開,還有很多案例,讀者可自行調研,例如被譽為野生動物攝影之父的美國人喬治·施拉斯三世(George Shiras Ⅲ),在一百多年前自己研發閃光設備和觸發裝置拍攝的一系列野生動物照片,英國藝術家斯蒂芬·吉爾(Stephen Gill)隱居鄉村拍攝林中動物的作品《夜間進程》(《Night Progression》),這些案例關涉攝影技術的發展、藝術家的媒介表達和影像的閱讀語境等問題。在另一些創作者手中,此類影像已成為一種可供選擇的語言、方法,主題也擴展至更具反思性的方面:看與被看,注視與表演,控制與游離。
——編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