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一條活魚的 20小時對峙

巫小詩

疫情原因，常去買菜的小菜場關門了，只能轉戰大超市。昨天，我拿著三天才能用一次的出門證前往超市采購。

特殊時期，水產柜臺的師傅忙不過來，所有的魚只賣不殺，顧客得把活魚拎回家自行處理。

我在水箱前思想斗爭了好一會兒。

買？我這輩子從未殺過魚，太血腥了，有些害怕。

不買？小區管制，難得的出門機會，我對水煮魚也是真愛。

正當我糾結之際，倒數第二條黑魚被另一位顧客挑走，我再也按捺不住了，決定帶這條活魚回家。

有什么好怕的，100多斤的我，還對付不了這個2斤1兩的家伙？

魚被雙層塑料袋包裹著，擠在我采購的一大包食材中，它不太安分，企圖在一堆肉菜蛋奶中游泳。撲騰吧，反正再過不久，你就要跟你旁邊那包“水煮魚調料”合二為一了。

回到家，魚已經不動了，我把它放進冰箱保鮮，打算晚餐前再來處理。

為了晚上能有理論加持，我開始在網上搜“怎樣殺一條魚”，甚至特意去看了王剛的水煮魚視頻，看他如何熟練地刮掉魚鱗、剖開魚腹、取出內臟的過程，萬事俱備，靜待飯點了。

我，一個新時代的獨立女性，沒有什么問題是搞不定的。

什么動靜？冰箱里有撲騰的聲音！

不會吧？已經離開水源2個小時，且在只有5℃的冰箱里呆了1個多小時，魚還活著？冰箱里的小橘子、小雞蛋都嚇壞了吧？

我輕輕打開冰箱，魚連著包裹它的兩層塑料袋徑直掉到地上，又不動了。我長吁一口氣，這下應該摔死了，剛才是“回光返照”吧？

我不敢碰它，怕它突然又動起來。

我打開鞋柜，找到我最重的一雙靴子，靴子化身兩枚小炸彈，精準砸了魚的頭部兩次。我一邊把靴子撿回來，一邊跟它道歉：“對不起啊，物競天擇，就像你得吃那些小魚小蝦一樣。”

它徹底不動了，但我有些心理陰影，強大的理論知識也無法支撐我的解剖實踐了。

我決定晚餐隨便吃點蔬菜小炒，隔天中午再來解決這道大菜。

魚依舊在地上躺著。睡前，我擔心隔夜會不新鮮，小心翼翼地扯起塑料袋，把它放進了冰箱。

今天做午飯的時候，我做足了心理建設才打開冰箱，它沒有動;我把它放進水槽里沖洗，它沒有動;在我已經放下一切戒備，鼓起勇氣下刀的時候，它大概因為部分神經還活著，又動了一下，我也崩潰了！

接下來發生的事，像一場兇殺案，我不想再回憶了，這道菜我花了整整2個小時，從這條魚進門到它上餐桌花了20個小時，我沒有絲毫成就感，甚至沒有了食欲。

一場疫情，讓原本那些習以為常的便利從生活中迅速剝離，都市人所謂的體面，在殺死一條魚的窘迫前不堪一擊。

自以為獨立的廚房世界啊，不過只是烹飪那些處理干凈了的一根毛都沒有的雞和一片鱗都不剩的魚。

我們習慣了依靠助攻的生活，習慣了滑滑手機，萬物就能送到門邊的便利，像一個個驕傲的唐僧，本以為西天取經靠的是自己，結果一場突如其來的隔離，才發現自己很多事情根本不行。

烏云快走開吧，一切恢復如常吧。

車水馬龍的喧鬧真好聽啊，擁擠的地鐵挺暖和的，奶茶店的排隊可以再長一些，廣場舞的音樂像百靈鳥一樣……

期待各行各業的超人都能上崗，我們草包也能早些回歸自己的位置，這種做頓飯都能傷春悲秋的日子啊，真的過夠了。

編輯/李鵬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