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數字”雖然刺目，卻是直面疫情真實的必需

劉采萍

新增確診病例14840例，這個數字甫一公布，著實令人一驚。這是2月12日0時-24時，湖北疫情數據發生的變化，其中武漢新增確診13436例。不過，數字刺人耳目，大家揪心，卻并未驚恐，因為這般情況其實早在人們的預料之中。

此前已見報道，一線醫生反映確診新冠肺炎的標準過于“嚴苛”，把很大一部分患者擋在了外面，未得到及時收治和隔離，而他們反復求診以及在家庭和社區的活動，又形成新的傳染鏈。王辰院士直言，“這是加劇疫情的最重要因素”。針對湖北疫情這一特點，第五版新冠肺炎診療方案增加了“臨床診斷”，這是湖北確診病例“一天突增上萬”的主要原因——在12日新增的14840例確診病例中，13332例是臨床診斷病例。說通俗點，這一萬多名患者尚未確認核酸檢驗陽性，按照以前的標準是不能以確診病例被列入統計的，最多算“疑似”;現在按照新標準，根據肺炎影像等臨床診斷即可確診新冠肺炎，能夠讓他們盡快得到規范治療并住院隔離。

這段時間，人們在網上經常看到身在武漢的患者，通過各種途徑“求確診”：一道“核酸檢驗”，成了數以萬計武漢人、湖北人的生死難關，還把更多人置于不可預測的風險中。盡管許多接診醫生早已把這部分“疑似”當作確診患者來開藥和提示了，但苦于他們進入不了“確診數字”，就無法保證他們及時住院，一旦病情向危重發展，很容易出現搶救不及時的情況。這對保護人民群眾的生命安全和身體健康，非常不利。

現在，集全國之力建設起“雷神山”“火神山”和方艙醫院，還有全國兩萬余名醫護人員支援，武漢患者收治情況正在改善。“確診數字”不能真實反映臨床實際和疫情防控需要的問題，也必須得到糾正。

老百姓不怕這樣的糾正，反而要求這樣的糾正。因為錯的改過來，才能治好更多人，保護更多人。那種把數字看得比民眾安全和利益更重的人，是得不到信任也得不到支持的——那樣的數字，再“謹慎處理”“權威發布”，也是自欺欺人的，甚至是有害的。

不得不承認，行政體系中的“數字魔咒”是存在的。有的官員把數字看得比人命還大，“數字觀”成了他們仕途上的金科玉律。本來，數字只反映客觀情況，卻被賦予了所謂“好”“壞”：“好數字”可以拿出來吹牛皮吹上天，“壞數字”則視如毒藥，拼命躲、拼命瞞。有的官員應對突發事故、安全事故、災害或疫情等問題時，有數字恐懼癥，要么遮遮掩掩阻撓公開，要么千方百計緩報少報，就怕數字給自己帶來問責和處理。他們把數字與自己的責任、自己的官帽拴在一起，卻不管數字背后的真實與人民福祉之間的關系——這樣的政績觀，是非顛倒，邏輯有毒。

“壞”數字是壞情況，但也是真情況，是判斷和行動的依據。美顏數字只能掩蓋問題，嚴重時甚至會貽誤戰機草菅人命。武漢也好，湖北也好，在新冠肺炎疫情早期，漠視、壓制真話，錯過了控制疫情的最佳時機。疫情發展到現在，如果還任由不能準確反映真實情況的數字繼續影響一線診斷、治療和處置，就意味著疫情防控阻擊戰要付出更大的代價。這代價，絕不是幾頂官帽，而是數以萬計生命的安危。

防控阻擊疫情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數字魔咒不破除，就沒有辦法科學判斷形勢、精準把握疫情，更不可能實事求是地處理這場大危機。面對強病毒、面對傳染病，再不能有任何罔顧真實的數字恐懼或者僥幸，那只會繼續錯過窗口時間，一步被動、步步被動。把人民群眾生命安全和身體健康放在第一位，不管數字多么難看也要敢于直面真實，沉著應對，才能最終打贏這場“戰疫”之役。

摘自《燕趙都市報》2020年2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