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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悲痛留給自己

2020-05-26 12:05:38丁龍海
青年文學家 2020年13期

丁龍海

1

文浩來電話說,大軍走了。怎么就走了呢!沒等我問怎么走的,他就掛了電話。在我的印象里,大軍身體康健,謹慎豁達,炯炯放光的小眼睛,笑的時候,帶著隱晦的色彩,怎么看,都是長壽的人。我心里涌出幾分悲憫,大軍也就四十歲吧,不應該的年紀呀!怎么能知天命呢?車禍、暴病、自殺……我想著大軍的死因,連謀殺都想到了。

和大軍相識,是三年前在杜爾特草原的秋烤。文浩知道我孤家寡人,老婆陪女兒在杭州,就提前三天相約,我爽快地答應了,說家里有兩箱俄羅斯啤酒。文浩說,大軍準備了五大連池扎啤。大軍是誰?我沒問,也懶得問,文浩社會活動多,又喜歡帶我這個文酸。

秋烤是近年興起的,和廣場舞一樣,都需要一塊場地。所不同的是,一個在擁擠的街道,一個在綠樹環繞的草原或湖畔。早上八點多鐘,文浩的車就等在樓下了,他見我拎著兩箱啤酒,就沉下臉說,你的酒好呀!怎么這么多事兒呢!我送上笑臉說,如果用不上,就孝敬你了。

車是文浩的途觀,開車的是琳楠,我應該想到她,嚴打酒駕,文浩肯定找代駕。回頭再想,琳楠怎么是代駕呢,時髦話講,她是文浩的小三,雖然文浩私下對我說,沒有新鮮感了,這又能怎么樣呢?還是帶出來了吧!文浩還是喜歡琳楠的。他對我講,多年前,第一眼見到琳楠,就讓他下體澎湃發熱,難以抑制。他是主管生產、安全的領導,琳楠是新分配來的大學生,大學生怎么甘心當采油工呢!領導都喜歡強調這個詞,文浩不能脫俗,他多次強調,琳楠是投懷送抱。我用懷疑的目光打量過琳楠,她儀靜體閑,蘭心蕙性,怎么可能看上矮胖面黑的文浩呢?當然,現在的文浩皮膚溫潤了,底色是改變不了的。琳楠從采油工到機關,又從機關到礦里的副職,文浩是煞費苦心的,雖然他說得輕描淡寫。

九月的北方,氣流舒暢,白云蒼狗的天空,清澈蔚藍,立體感十足。騰格爾的長調在車廂里低吟,文浩調大了幾次聲響,都讓琳楠調了回來,她笑著對副駕駛上的文浩說,和海哥聊得挺有意思,接著聊。

文浩扭身面向我,嘿嘿笑著問,剛才聊什么了,琳楠這么感興趣?我笑著說,美國總統,特朗普。文浩提高聲音說,是呀,他當總統了,咱就能移民了嗎?就能讓世界消停了嗎?我看呀,誰當都一樣,資本綁架權力,權力就會被架空,架空了怎么樣,就是個傀儡。咱怕個球,航母咱也有了,大飛機也上天了,還有那什么那什么……這是個索然無味的話題,我知道文浩的兒子在美國,拿了綠卡,顯擺什么呀!我點了點頭,算是對他應付琳楠的點贊。

琳楠突然問,不會是烤全羊吧,又膻又油膩,你跟大軍說了嗎,烤黃泥雞?

文浩愣了一下,思忖著說,這小子的拿手菜,能不準備嗎。

琳楠嗲聲道,如果沒有呢?怎么不長腦子呢!提醒大軍。

文浩白愣了琳楠一眼,他臉側對著我,我看到了他眼里的憤怒,不禁同情起琳楠了。三十多歲的女人,拿出十八歲女孩的腔調,有點不合時宜,更何況,說文浩不長腦子。文浩也是,為什么不多一些包容呢?有哪個女人,對他言聽計從,為他結婚為他離婚……車廂里的歌曲被調高了,這次是琳楠調的,她似乎感覺到了文浩的情緒。

這是座因油而生的城市,被草原和濕地包裹著,城里多是雙向六排道,駛出城區沒多遠,路就變窄了,黑亮的板油路還算平坦,偶有迎面駛來的車,琳楠會減速,靠著右側緩慢匯車。音量調高后,文浩就放了放靠椅,調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了眼睛,而他的手指,隨著音樂的節拍,敲打著扶手。這是他的習慣,他說有助于思考。而現在,他不是思考,是和自己較勁,或者是和黃泥雞較勁。我的手指,也隨著歌曲節奏,敲打著座墊,目光留連于草原。遠處,樹木層林盡染,一種蕭瑟的秋意,潛伏在林海中,再過十天半個月,葉子飄落的時候,苦寒的北方,就來臨了。

你見過大軍吧?文浩突然說,咱們應該吃過飯。

我扭過頭,看到文浩歪斜身子,正笑嘻嘻地瞅著我。不愧是領導,會掩飾憤怒,能調節氛圍。沒印象。我說,你那么多朋友,名字帶軍的就好幾個,誰知道是哪個。

是呀!文浩嘿嘿笑了兩聲說,大軍一個俗人,和俗人喝酒,怎么能請大記者呢!

靠,別沒事找事,拿我開涮。我瞪了文浩一眼,很想損他幾句,琳楠在,就打消了念頭。

這小子義氣,跟了我有七、八年了,他家是龍江還是克東的呢?反正,就那嘎嗒的……文浩像自言自語,又像是對我說或是對琳楠說,現在這年月,和誰打交道,都得防著,說不定錄個音,拍個視頻,就火了,名人圈里這樣,普通人也一樣。文浩用眼睛剜了剜琳楠,提高聲音說,現在,坑爺們的娘們兒太多了,網上剛火的,我老公是趙書記,怎么樣,趙書記落馬了,判了十年。文浩突然笑了起來,目光照射著我,不懷好意地在我臉上掃來掃去,神情有些齷齪。他說,小海,你老婆沒在身邊,沒閑著吧!文人都蔫騷,蔫騷不算騷,騷起來鼔大包。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我習慣了文浩這張嘴,噗嗤地氣樂了。

秋烤地點在月亮湖畔,樹木環繞的月亮湖,以前叫月亮泡。這樣的泡子星羅棋布在草原上,不知是哪任市長,提出了打造百湖之城,曾經的泡子華麗轉身,成為了湖,還進行了綠化,引進的法桐、刺槐、大葉黃楊等樹木,和楊、柳、榆樹混搭著種在一起。有個搞園林的朋友調侃說,混搭著好呀!死活憑天由命。話里有話,什么意思呢?人變得聰明了,話也講技巧了,花看半開,話留半句,是最美妙的。

車子駛下公路,在土路上轉了兩個彎,就看到樹林邊一頂紅色帳篷,還有兩輛停泊的越野車。文浩指著那頂帳篷說,大軍這小子,挺會找地方。琳楠接話茬說,去年不也是在這嗎?文浩沒理會琳楠,而是回過頭來,笑著對我說,這是一幫俗人喲,你得悠著點兒。我知道文浩話里有話,就似懂非懂地點頭說,我也是俗人!

四、五個男女,在車旁等候,有人向這邊招手。琳楠把車停在人群旁,車門就被拉開了,飄進了文哥、琳姐的叫聲。我有些尷尬,文浩和男人握手,和女人擁抱,儀式完成后,才指著我說,你們叫海哥,我同學。男人上前和我握手,報了姓名,女人站在原地,微笑著頷首,算是打了招呼。文浩指白色休閑裝說,她叫小雨,指著紅色休閑裝說,她叫小雪。她們都叫我聲海哥,我叫了兩聲,小雨、小雪。

大軍這時候從面包車后小跑過來的,他熱情地和文浩握手,然后就拉著我的手說,海哥,總聽文哥念叨你,今天終于見面了。他拉著我的手往帳篷走,嘴里嘮叨著,文哥交待了,要照顧好海哥,荒野之地,如果吃不慣,咱回城接著整。他指著樹林邊銀灰色面包車說,你看那面包車,是烤全羊快遞,你要幾歲的羊,頭天打電話預訂,他們準時到指定地方現烤,外焦里嫩,賊他媽香。我的手一直被他拉著,心里別扭,又不好意抽回來,幸好車位與帳篷距離不遠。進了帳篷,他才松開手,拿起桌上的軟中華,彈出了一支遞給我。點著后,又擰開一瓶五大連池礦泉水說,這水好,賊沙口,能習慣吧?我吐著煙霧,受寵若驚地接過水說,我不挑剔,適應力強。

大軍給我的第一印象,憨厚、熱情,不像有錢的爆發戶,喳喳乎乎,時刻刷存在感。

那天,大軍沒讓文浩失望,黃泥雞準備了兩只。大軍說了好幾遍,雞是農村抓的笨雞,昨晚就腌好了。這種雞的做法,和杭州的叫花雞一樣,外面裹著黃泥。所不同的,叫花雞里面有層荷葉,黃泥雞里是層大白菜葉。

能看出來,琳楠和小雨、小雪是熟人,她們到湖邊照相,嘰嘰喳喳的笑聲,老遠都能聽到。文浩叫我斗地主,我說不會,他就讓我去湖邊,陪幾個女人玩。我猶豫著走進樹林,鼓了幾次勇氣,沒敢去陪女人,轉了一圈回來,看他們斗地主。桌上有支中性筆和一張紙,寫著甲乙丙,下面是一串百位的數字。甲是文浩,下面的數字很長,我心里算了算,數字累加起來,都過萬了……文浩談笑風生,偶爾冒幾句網絡段子,調節著氣氛。大軍守著烤全羊,時不時地跑來看一會兒,叮囑那兩個人,把文哥陪好。他來或走,都會沖我笑,還說就是消遣,等羊。我忘記了這兩人的名字,短發的好象姓陳,光頭姓什么呢?我怎么想也想不起來了,他們的年齡與大軍相仿。我很無聊,又去看烤全羊,大軍見了我,就興奮地說,和文哥如何如何的鐵,文哥如何如何好……我的心思沒放在他身上,對滋滋冒油的羊產生了興趣。羊的四肢和胸骨,被鐵棍撐開,架在鐵架子上。一個穿著迷彩服的中年人,扶著一側的搖手,緩慢地轉動著。地上是個長方形鐵柜,紅彤彤的炭火鋪在里面,忽明忽暗,羊油滴落,濺起一股白煙。不知為什么,我想起了五胡亂華,想起兩腳羊,胃情不自禁抽搐了一下。

那次秋烤,給我印象深刻的,是小雨和小雪。烤全羊抬上來,她倆神奇地換上了蒙古族裙袍,捧著牛角銀杯,唱著祝酒歌,為我們獻上孔雀藍色的哈達……后來我了解到,她們是藝校的學生,和大軍是雇傭關系,你花錢,我獻藝,兩好擱一好。

酒到酣時,西方已涂上了霞光。文浩喝開了,他粗魯地一手拿著羊腿,一手端著酒碗,深情地唱著天堂……藍藍的天空、清清的湖水、綠綠的草原、這是我的家……能感覺到,文浩扒下了虛偽,是回到了井隊的時代,小雨和小雪配合的默契,婆娑起舞。

大軍湊近我,低聲說,海哥,看上哪個了,晚上帶回去。他嘿嘿地壞笑,又說,我知道,嫂子不在家,放心,安全著呢!

2

秋烤那天,和大軍加了好友。二十多天了,大軍每天早上六點,都會準時給我發信息。接到信息后,我會禮貌地回個笑臉,或是一個動漫的贊。信息的開頭,是天氣預報,接著是一段雞湯文字。有的雞湯,我很受用,洗完臉就忘記了。

我到陽臺上吸煙,窗外已是銀裝素裹了。這雪來得莫名其妙,令我猝不及防,樹上的枯葉,被雪壓在枝頭。手機滴了一聲,不用猜,肯定是大軍發來的祝福信息。我拿起窗臺上的手機,劃開了屏幕,是琳楠發來的信息……我昨天說的話,別和任何人說。我哭笑不得,既然怕說,為什么要說呢!這時候,大軍的信息進來了,我沒回笑臉,而是把手機放在窗臺上,又點了一支煙。我突然懷疑自己了,琳楠是個聰明人,怎么能做腦殘的傻事呢?昨天晚上十點多,微信視頻響個不停,我急忙從衛生間跑出來,老婆查崗,是不敢怠慢的。信息時代了,讓人無處遁逃,任何隱私都暴露在陽光里。城市遍地攝像頭,有朋友開玩笑說,如果沒有攝像頭,警察都不會破案了,還拿央視的天網欄目舉例。琳楠的名字在屏幕上閃爍,她從沒這么晚給我打電話,更別說視頻了。我猶豫著,拿起沙發上的襯衫穿上,呼叫停止了,一顆懸浮的心落了下來。一種不祥的預感,沖進了我的大腦,不會文浩出事了吧!電話響起來了,是琳楠。我立馬接聽,琳楠的聲音傳了過來,她叫了聲海哥,隨后是嚶嚶的哭聲。我腦子里嗡嗡響著,急切地問她怎么了。琳楠抽泣地說,沒事,我就想找個人哭。這話我難以相信,想哭想發泄,找文浩呀,扯上我干什么呢!琳楠吸了吸鼻涕,哀怨地說,海哥,你說我圖什么呀,老文這家伙,有意冷落我,今天是我生日,我在清水海鮮坊等了他一晚上,打電話關機,不是放我鴿子嗎,有他這么干的嗎?我能體會到琳楠的心情,但有些事有些話不能說,只能安慰她叫個滴滴回家,叮囑她到了家,給我發個信息。掛了電話,我有些后悔,為什么不開車接她呢?清水海鮮坊離我家不遠。轉念又想,不接是對的,雖然文浩不會在意,或許會感謝我,救了他的駕。

老婆的視頻呼叫過來,每日的例程,我堆著笑臉,還沒收斂呢,就完事了。

我到陽臺上抽煙,這是老婆定的規矩,我堅持得不錯,做到她在不在都一樣。夜幕低垂,沒有月亮,看不到星星,如同一塊灰布,遮住了城市的上空。路燈明亮,柔和地光抵御著夜幕,公路上流動的車,都在忙什么呢,什么事不能放在陽光下嗎?

電話響了,是琳楠,我叮囑她發信息,怎么打電話呢?

海哥,我到家了。琳楠平靜地說,顯然,她不糾結了。

到家就好,早點休息吧!我沒有掛斷電話,很多時候,我都等別人掛斷,這是禮貌。

海哥,你說,你說我是不是挺傻的。琳楠猶豫著說,八年了,我也對得起他了,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得自己拿主意。我字斟句酌推敲著,很怕某句話說不好,惹火燒身。

我,我想好了,想,想找他老婆攤牌,讓他,做出選擇。琳楠淡定地說,顯然,是她想了許久的決定。

我不禁打了個冷戰,不能袖手旁觀了,文浩是我同學,更是鐵哥們兒。我急忙說,琳楠,冷靜點,不要義氣用事,世上的路有千萬種,何苦鉆牛角尖呢?

我是鉆牛角尖嗎!琳楠尖叫起來,隨后,又哭泣著說,怕我影響他,逼著我嫁人,他如愿以償了,又蠱惑我離婚,我都懷孕兩個月了,多大的犧牲把孩子打掉,你說,他能說話不算嗎?我能怎么辦啊!

是呀!怎么辦呢?這么棘手的問題,不是我能解釋的。

琳楠泣不成聲地說,我有什么好怕的,副科級是他給的,不要又能怎么樣。

你喝多了吧!琳楠,這么大的事,喝了酒不要想,越想越頭疼,你說呢?明天酒醒了,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你。我安撫著琳楠,或許是起到了作用,還是她手機沒電了,嗡嗡的斷號聲傳了過來。我如釋重負,突然感到文浩的卑鄙,他怎么能這樣呢!

文浩是我唯一敬重的同學,他高中畢業,招工到井隊。他曾自豪地對我講,在井隊摸爬滾打了五年,場地工、架子工、電工、司鉆,哪樣活沒干過。我最佩服的是,井隊那么艱苦,他竟然自學考上職工大學,因為是專科,他還函授考過了石油大學本科。畢業后,他完全可以留在機關,可他主動回到井隊,這樣的好苗子能不成為典型嗎?從技術員干起,勞模、標兵、井隊長、大隊長,風光無限。我是采訪時見到文浩的,那時我們已有十多年沒見了,可他一眼就認出了我,有力的擁抱,讓我的骨節都嘎巴巴響。說心里話,上學的時候,我們不是一個村的,接觸的少,沒什么感情,我考上三流大學新聞系后,更沒有聯系了。接到采訪任務,文浩這名字,對我是陌生的,我們相認之后,才影影綽綽找到了點印象。十多年沒見,他依然很活躍,只是說話不再吹吹乎乎,多了一些穩重。他條理清晰地說,制度是把尺子,傳統不能丟,如何傳承下去,依靠的是制度。文浩說這話時,在我的對面走來走去,似乎一停下腳步,思路就斷了。他振振有詞地陳述著,當井隊長三年,大隊長兩年,都是講原則,重制度,考核辦法、獎懲條例都上墻公示。做為干部,要率先垂范,勇于擔當,工人身上有多少泥,干部只能多不能少……那天,我最感興趣的一句話是,人生,要燦若星辰,讓我想到了文天祥,敢于天下先,但文浩在他職務上落了個副字,看來,他很在意這個副字。

我們的來往是那年春節開始的,他從前線回來,給我送來了一條豬腿兩只笨雞,還有一箱笨雞蛋。放下東西,文浩就揮著手說,老同學,別跟我客氣,你是知道我脾氣的,不要是吧!從樓上扔下去,聽個響,省得買鞭炮了。話說到這份上,誰能拒絕呢。我忙著讓老婆炒菜,留他喝兩杯。這樣的挽留,不言自明,文浩滿意地笑了,擺著手說,改天我請,樓下一車呢,我得送出去。

春節過后,我帶了兩條云煙,給文浩回禮,他笑納了,還硬留我喝酒。酒的奇妙之處,在于拉近距離,更能傾訴衷腸。那天,文浩給我留下最深刻的一句話是,別苦了自己。這句話在我腦子里轉了許久,都沒理清。不苦自己,他怎么埋頭苦干呢?怎么體現價值,更別說跳泥漿池了。后來,他一步步高升,我才悟出來,先苦后甜,苦盡甘來。

3

我突然想,大軍姓什么呢?他叫張軍、李軍還是歐陽軍呢?單姓還是復姓呢?我不禁苦笑起來,三年多了,我竟然不知道大軍姓什么,為大軍悲哀的同時,也為自己悲哀了。

四十五歲那年,我通過了高級職稱,工資待遇上去了,什么這長那長的,無關緊要了。主編讓我校對樣報,不用出去跑了,有什么不好的呢!當然,我得做出委屈的樣子,得到同情獎。比我晚進報社的,都提拔了,我差什么呢?文浩提醒我,差錢。我每個月就幾萬大毛,能不差錢嗎!你說土豆多少錢一斤,白菜多少錢一斤,小時候都是論厘論分的,現在呢?文浩說我裝傻,我就裝下去吧,奔五的人了,還能奔哪里去呢!人生苦短,在浩瀚的宇宙中,連個塵埃都算不上,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在我看來,恐懼都是人制造出來的,莫名其妙的產生了逃離的想法。就說剛才吧,無聊地刷手機,瑪莎拉蒂撞寶馬的事沒完,寶時捷又出事了。怎么都是女人呢?二十多歲的也好,四十多歲的也罷,火氣怎么那么大呢?文浩習慣用陰盛陽衰,形容當下的人,雖然不茍同,也觸動了我的某根神經。老婆就很強勢,提前辦退休、去杭州陪女兒,什么事兒跟我商量過?我不跟她計較,男人要有胸懷,更要有肚量。說說我的逃離計劃吧!沒有離開地球的想法,返璞歸真到山村去,幾畝地,兩間房,院前有溪流,房前有花,屋后有果樹。曾經和老婆說過,她嗤之以鼻,說我神經病,人家都看好海景房,怎么出我這么個怪胎。文浩勸我,別動這個心思,你個工薪階層,山村的房子小產權,得不到法律保護,農村戶口多金貴呀。他突然用怪異的眼神瞅我,指尖有節奏地敲打著桌面說,你們文酸,是不是都有這種想法呀?

晚秋的雪是站不住的,早上九點多鐘,太陽爬上了樓頂,雪就消融了。融化的雪水,在車輪的碾壓下,骯臟污穢,甩在灰白和磚紅色拼圖的人行道上,如同一塊塊癩皮癬。我端著茶杯,在窗口看街景,沒想到大軍會來拜訪。我和文浩的朋友,在酒局上親密無隙,下了酒桌,都形同陌路。

大軍是下午給我打電話的,接完電話,我才發現他的微信留言……第一條是,海哥,下午有時間嗎?第二條是,我辦事路過報社,去看看你可以嗎?兩條信息間隔三十分鐘,他是見我沒回信息,才打的電話。現在回想起來,大軍是忐忑地想了很久,才來找我的,他知道我和文浩鐵,他理解不透的事,我能幫他參透,他是高看我了。可那時,我們才認識不久,他怎么能信任我呢?我沒有讓大軍上樓,樓下門衛辦手續麻煩不說,也快到下班點了,就讓他在樓后的美食一條街等我。

食品街有二十多家小店,別看小,品種多,火鍋、燒烤、東北、四川、湖南的菜都有。都說經濟不景氣,大飯店關門歇業,小飯店熱鬧紅火。這有什么奇怪的,自掏腰包,誰會伸著脖子讓人宰呢!別說現在了,以前的以前,我請客都在小飯店,同事說我窩囊,不會通融,找單位簽單!我的解釋也算幽默,美食在民間。其實,我不是不想,是怕嘴張開了,合不上,以后怎么交往呀。

我轉過了辦公樓,過了停車場,就看到了大軍,他正伸著脖子張望著。他顯然沒認出來我,快到他跟前了,他才驚喜地迎上來,雙手抓著我的右手,使勁晃動著說,唉喲海哥,您看我這眼神兒。我抽回手,很怕和草原上那樣,攥著不放。我謙和地說,你看大軍,應該請你上樓坐坐,要下班了,咱哥倆喝點,你看,想吃什么?大軍搓著手,有點受寵若驚,他點頭哈腰地說,客氣了海哥,有的是機會去您那,吃什么聽海哥的,我請客。我沉下來臉來,指責他說,大軍,這你就不講究了,到我這來,你請算怎么回事兒。大軍的臉騰地紅了,顯然他沒想過我會這個態度,他急忙說,海哥海哥,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我打斷他的話,沒意思就是有意思,咱可說好了,你要花錢,立馬走人。大軍嘿嘿笑著,跟在我身邊走。我說,天涼了,咱們吃火鍋,這家的海拉爾羊肉,特別純。大軍嘴里連說三個好字,跟我進了呼倫貝爾羊肉館。

找了個單間坐下,大軍的神情一直緊繃著,不像秋烤那天,談笑風聲瀟灑自如。我說,大軍,跟我別緊張。大軍嘿嘿笑著說,沒有呀,我沒緊張啊!二兩草原白下肚,大軍才松弛下來,他解開絳紫色襯衫的扣,敞著懷給我斟酒。第二杯的時候,大軍的話就多了起來,他顯然要跟我交心,說的都是掏心窩子的話,他動情地說,海哥,我是農村出來的,爹娘勒著腰帶,供我上職業學校,我就想學一門手藝,在城里生存下來。畢業那兩年,我當過小工,站過大崗,在飯店端過盤子,我也進過工廠,薪水是高,老板壞呀,想著法扣錢,到手的錢吃飯都不夠。

大軍的情緒有些激動,眼里充盈著淚水,我很怕他流出來,就打斷他說,往事不堪回首,你現在發展的多好呀,事業有成,財源廣進,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海哥,難呀!我表面風光,就是個扛活的。大軍激動起來,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這樣的語氣和舉動,有違常理,肯定遇到不順心的事了。放下酒杯,大軍紅著眼眶瞅我,我突然來了興趣,拿起桌上的煙,抽出一支遞給他說,大軍,有什么煩心事吧?他接過煙,突然將身子靠在椅背上,仰起臉來。我知道,他在抑制眼淚。男兒有淚不輕彈,他怎么了呢?

大軍調整好情緒,點著了煙,動情地說,海哥,你說,忘恩負義的人,怎么那么多呢?我不是那樣的人,我爹死那年,拉著我的手說,兒啊,做人要踏實,喪良心的事,咱可千萬別做。我懂爹的意思,男人有錢就變壞,你說,我壞嗎?

大軍,有什么委屈吧?文浩惹你生氣了?我試探著問。大軍和文浩關系微妙,憑著職業經驗,我嗅到了一種不祥。

沒有呀!大軍緊張起來,解釋說著,怎么可能呢,文哥就是打我罵我,我都不會生氣。

那天,大軍并沒表露什么,只是情緒有些不穩定。我買單的時候,大軍到超市買了兩條黃鶴樓,說是新款,嘗嘗。我推辭不過,就收下了。

漫長的冬季來了,也是大軍閑暇的日子,油田基建都停了,有些單位放了長假,何況他敲邊鼓的。他偶爾來報社,給我帶盒茶或幾包地方煙,我校對報樣時,他會擦桌柜椅子,用拖把拖地,在走廊留下一長串水滴。我攔了他幾次,他說閑著也是閑著。他走的時候,如果我說晚上喝點兒,他開心的要到飯店訂桌,建議說某某飯店好。一天,大軍說我辦公室缺少綠色,還許愿說,天暖和了,給我送幾盆綠蘿,他說有朋友開花店。這事兒我很快就忘了。春天來了,大軍的公司忙碌了,基建、土方、修井,應接不暇。有一天,快下班的時候,他帶著兩個工人,為我送來了綠蘿、幸福樹、橡皮樹。他謙卑地說,不知道海哥喜不喜歡,我自作主張選的。他穿得西裝革履,說是剛參加完一個招標會,還說約了文浩和琳楠,在清水海鮮坊慶祝一下。

琳楠是準時到的,文浩有個會,晚來了一個多小時。那天的氛圍還算融洽,喝了兩瓶茅臺,大軍說,是他多年前存的酒,做生意淘的第一桶金,買了五十箱茅臺。文浩很沉悶,或許與參加完的會有關。他隔一會兒就和大軍咬耳朵,大軍時而搖頭,時而點頭,臉色很不好。琳楠看不過去了,舉著酒杯訓斥他倆,說什么話呢?不能放在面上,大軍,別理他,看他那熊樣,肯定受挫了。文浩沒有惱,而是嘿嘿笑著,拍了拍大軍的肩膀說,看到了吧,琳楠要跟你碰杯呢……氣氛活躍了,大軍的確心事重重,眼睛游離著,不時地掃向琳楠。

4

信息時代,人的情感脆弱了,都寄托在手機里。大軍走了,他留在我手機里的痕跡,在時間和歲月的沖刷中,會漸漸消逝。或許一個月后,沒人提起大軍,我都不會想起這個人。很快,我否定了自己,文浩存在于我的生活圈,大軍是抹不掉的。我又想到了琳楠,一個多愁善感的女人,她現在好嗎?我彷徨又有幾許迷惘,文浩是怎么想的呢?告訴我大軍的死訊,就消失了。我翻看微信,找到了大軍,他給我發最后一條雞湯,是三天前了。也就是說,大軍走了三天,而這三天沒收到他的信息,我竟然毫無察覺。

我有些煩躁不安,大軍謎一樣困惑著我,他才四十歲,怎么說沒就沒了呢!

在清水海鮮坊吃飯的那天晚上,我們是十點多離開的。文浩說散散步,我們就迎著春風,沿街而行。有個綠色的飲料瓶,文浩抬腳踢到路邊,他突然說,明天得下雨。我知道他的關節疼了,在井隊落下的毛病,就說,你是條件反射,老毛病又犯了。沒走多遠,看到了路口的大排檔,文浩說,咱們擼串,再去整點呀?琳楠興奮地說,好呀好呀,鮮啤上市了,爽著呢!琳楠已有幾分醉意,她最近的心情一直不好,總讓我想起那天晚上說的話,雖然她囑咐我別告訴任何人,我還是和文浩說了。當然,我說的很含蓄,提醒他和琳楠保持距離。

一輛箱式燒烤車停在人行路上,幾張簡易方桌和塑料凳,擺放在路燈下,三個衣裝暴露的女子,對著瓶吹啤酒,時而傳來咯咯的笑聲……我們選了右側靠邊的桌子,和那三個女人隔著三張桌。大軍到燒烤車點串和啤酒,文浩的眼睛不時飄向那三個女人。琳楠一直盯著文浩,或是忍無可忍了,她怪聲怪氣地說,有興趣呀,陪她們喝去呀?文浩剜了琳楠一眼,惱羞成怒說,我看怎么了,臭娘們兒,怎么那么多事。琳楠咬了咬嘴唇,文浩的回答挫傷了她的自尊。一種不祥籠罩在我的腦海,我感覺有事要發生。

大軍回來了,端來四升的塑料壺,上面飄著啤酒沫。他放下酒壺,又快步去取酒杯,文浩的聲音追著他喊,要扎啤杯。大軍回頭抬手,手指在空中打了個響說明白。

酒杯取來了,大軍送給每人一個笑,就彎著腰,斜拿著杯子,讓黃色的液體緩緩流進來。他笑嘻嘻地說,這倒酒有講究,要杯壁下流,要不然倒的都是沫。

第一杯酒放在文浩面前,誰也沒想到,琳楠搶過去喝了。她好像沒喘氣,一升啤酒眨眼就沒了。她重重地把酒杯蹾在桌子上,瞪著文浩,挑釁地說,我喝的比她們爽吧?

你有病吧?文浩抬手敲了下桌子。

是呀,病得不輕。琳楠回敬地拍了下桌子。

這些天,是不是你老往我家打電話?文浩質問,眼里要噴出火來。

是呀,我打的,能怎么樣。琳楠挑釁著。

誰都沒想到,文浩會揚手扇琳楠的耳光。琳楠摔倒在地上,隨后就哇的一聲,彈跳起來,把文浩撲倒在地……大軍沖上去,拉起了琳楠,我才回過神來,急忙站起了身。文浩跳起身,飛起一腳踢向琳楠。而這只腳,被大軍牢牢地抓住了。

你想干什么?文浩氣急敗壞,用力抽回了腳。他的手隨之揮動起來,閃亮地抽在大軍的臉上。那聲音像紫禁城甩響的長鞭,在我的耳畔久久回蕩。

打女人還算男人嗎?大軍冷靜地說,文哥,要打,你打我吧!

文浩情緒穩定下來,他肯定在懊惱自己。琳楠嗚嗚地哭泣著,我上前兩步,把手放在大軍的肩上說,大軍,你送琳楠回去,我勸勸他。

目送大軍和琳楠走遠了,文浩噗嗤笑了,他端起酒杯,自言自語地說,媽的,誰跟誰呀!

你也是,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動什么手呀?我責怪文浩。

你不知道,這些天,家里的電話總響,問什么還不吱聲,我老婆和我吵了幾次,那母老虎你還不知道。文浩呷了口酒,繼續說道,這些日子,琳楠逼我離婚,怎么可能呢?

當年琳楠結婚是你逼的吧?離婚是不是也因為你?我試探地問。

屁話,我怎么逼她了。文浩凝視著我說,是有些風言風語,我要提正處了,怕影響我,我怕什么,有證據嗎?文浩喝了口酒,又說,她離不離婚跟我有什么關系,我缺女人嗎?

我知道文浩不缺女人,有錢的人,什么時候缺過女人呢?不過,他的說法與琳楠正相反。我知道,文浩這個級別,家里裝著保密電話,琳楠怎么能打進去呢?我開始懷疑電話的真實性,但琳楠承認了,猜疑是自討沒趣。我端起扎啤杯,腦子里回放著剛才的場景,越發覺得自己像個觀眾,文浩、大軍,扮演著各自的角色。而琳楠,又是什么角色呢?

從那以后,我沒再見過琳楠,大軍還保持著聯系,每天早上六點的天氣預報,從沒間斷過。他來過報社兩次,沒擦桌子拖地,放下茶或煙,坐一會兒就走了。我能感覺到,他有什么話要說,可他每次都欲言又止。兩個月前,我路過機關,突然想,文浩忙什么呢?好久沒聯系了?于是,給他打電話。他在辦公室。上樓的時候,門衛讓我簽了字,又打了電話,才讓我上樓。文浩形象變了,頭發黑白混雜著,面色顯得憔悴。他看著呆滯的我,笑著說,瞅啥呢?沒染發,嚇著你了。我忙說,有點不習慣。那天,我們扯了些閑話,告別的時候,文浩說,大軍給琳楠買了輛車。我疑惑地瞅著文浩,把想問的話咽了回去。

我是下午接通文浩電話的,他聲音些沙啞地說,開了一上午會,采油廠維修大罐,你說工人是不是傻逼,開了罐口不排空,鉆進去就用氣焊,大罐爆炸了,死了兩個。

大軍怎么死的?我猶豫著問。心里想,大軍的死,對文浩而言,或許是件幸事,可他為什么要告訴我呢?

腦溢血,在醫院搶救了兩天,昨天走的。文浩突然轉換話題,特朗普和魯哈尼,他倆能不能掐起來?如果真掐起來,還不得扔核彈呀!特朗普就吹吹牛,無人機讓伊朗揍下來了,狼群戰術守著霍爾木茲海峽,你老特又能怎么樣。教訓呀!卡扎菲怎么死的,老美讓你棄核,你棄了吧!結果你,你看看敘利亞、伊拉克……

酒桌上的閑扯,為什么在電話里說呢?文浩在躲避什么呢?我猜測著,很想罵他混蛋。

文浩突然嘆息一聲,聲音低沉地說,大軍,是個好兄弟,明天,陪我去送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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