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鼎：山海雖遠，天涯相逢

撰文_Elearnt

半壁見海日，空中聞天雞。

千巖萬壑路不定，迷花倚石忽已暝。

熊咆龍吟殷巖泉，栗深林兮驚層巔。

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煙。

列缺霹靂，丘巒崩摧。

洞天石扇，訇然中開。

青冥浩蕩不見底，日月照耀金銀臺。

詩仙李白神游的天姥山，早期的考證，都說在越地，也就是現在的浙江。當今人終于得以真正云游詩中之地時，才發現這詩句里句句都是那座我熟悉的仙山?！鞍氡谝姾Ｈ铡保瑥闹袊貓D上看，新昌天姥離?？捎卸尉嚯x，如何會有“半壁”見海日？而唯有東海之濱的“海上仙都”太姥山才有“銀臺金闕奪照耀，四黑立見海日超”，“金尊直吸星河白，銀界初吞海日紅”的景象和境界。詩仙夢境里的仙山，也是我如今時常入夢來的主角。

我祖籍福鼎，兒幼在福鼎長大。成年后便去到國外念書，骨子里散漫，愛四處云游。但在被稱作南洋的新加坡，山都是平淡無奇的，即便最高的武吉知馬山，也不過海拔163.63 米，權當作是個林木茂盛的公園。我也終于體到會許多文學作品中所提的鄉愁。在日新月異的現代化國家新加坡，幾乎所有景致都靠人工，我又怎能不思念家鄉那由上天之手所造太姥山的鬼斧神工。

家鄉的太姥山，入夢也因為它的獨特極好辨認。太姥山巍峨雄壯，山路崎嶇陡峭，登頂后可見星羅棋布的島嶼，山地崎嶇，山內多幽谷怪洞。太姥山“山中有海，海中有山，山海相連，連綿不絕”，這樣的奇觀在他處很難尋覓。而海上山，山中又遍植茶園。

而太姥山山腳下，從福鼎市出發往南，開上十幾公里便能看到綿延曲折的海岸線，以及因獨特地質結構而鑄就的眾多山海奇觀。

崳山島的海上仙湖

Tips

崳山島位于福鼎東南海域，距離三沙古鎮港5 海里，是閩東最大的列島，由大崳山、小崳山、鴛鴦島、銀嶼等十一個大小島嶼組成。

那厚厚的草甸，如同軟床。我們躺在上面翻滾，又像回到了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

Tips

明代田藝蘅《煮泉小品》中記載：“茶者以火作者為次，生曬者為上，亦近自然，且斷火氣耳。況作人手器不潔,火候失宜，皆能損其香色也。生曬茶淪于甌中，則旗槍舒暢，清翠鮮明，尤為可愛?！鄙鷷駷樯?，從古至今都是好白茶的制作標準。

白茶主產兩季：春、秋季。春白茶的幽香清甜，宛若十八歲的清新鄰家小女孩。秋茶的醇厚濃郁，則多了狂野的味道。

福鼎點頭鎮白茶市場

漢武帝派東方朔為天下名山授封，太姥山被封為三十六山之首，現在山上的懸崖還題刻“天下第一山”。只是這天下第一奇多，到底誰才是那第一個也無從查證。但在我心里，太姥山是當真的“天下第一山”。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個意義上的游行打卡地。前一夜在夢里還心心念念書本上的夫妻峰的壯觀，一早母親準備好肉包子裝進背包里，便把那夫妻峰拋在腦外，一門心思想著和同學們可以一起吃肉包來。二十多年過去了，我早已忘記那一天在太姥山玩了什么，但是在山上寺廟里，和同學們嘻嘻哈哈吃著肉包子的畫面依然刻骨銘心。配包子的必須是母親一早泡好的白茶。

白茶好似福鼎人骨子里流淌的血液，太姥山則是那骨。在專家們眼中福鼎白茶是“墻內開花墻外香”一族?，F代人又喜歡稱它是女人茶，因為其中的黃酮有益于女性抗衰老。

小時候喝茶少有用小杯泡的。母親一早起床會從茶罐取上一些白茶，泡上一大桶。每次下課飛奔回家，第一站總是茶桶。喝到一半再繼續往里面蓄水，就這樣喝一天。茶越喝越淡，夜也越來越深。早晨揣著濃茶出門干活的人，回到家再就一口淡茶。那時家家戶戶如此。生活或許也就如此。

福鼎的許多孩子大抵都有過搓茶的童年記憶。福鼎盛產白茶，白茶與太姥山的傳說是相輔相成的。無論是太姥娘娘的“灑滿銀光的小樹”，還是藍姑拼命采茶、曬茶，布施給老百姓，戰勝麻疹病毒，最后栽種茶樹漫山遍野。

鄉愁存于太姥山頂的流星，藏于母親對我的愛，也延綿于那一口甘甜的白茶。還有記憶中我總等著出遠門的父親回家的那個窗口。茶漸淡，愁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