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偉杰
紫砂壺的故鄉毗鄰竹海,在這里有一片廣大的竹的海洋,在長久的生活中,人們用竹、愛竹,賞竹,將竹子融入到生活之中。紫砂壺制作成型所使用的工具中就有很多是竹制品,以竹入壺可以說是自然而然的藝術選擇。同時在我國歷代的經典文學著作中,也有許多關于竹子的段落,很多文學大家有影響力的人都對竹推崇有加,在這些描述中,竹子體現出高潔、正直,寧折不彎等等良好正面的形象,受到許許多多人的歡迎,這些描述的背后是竹子對我們生活中提供的種種幫助,我們借用贊美竹子來體現生活的希望,紫砂花貨中有關于竹子的創造,便是一種精神狀態的提煉,就是通過紫砂創作者的雙手塑造出生活中美好的意境。
作品“蒸蒸日上”壺的創作來源于我們日常生活中的“蒸籠”,蒸籠起源于漢代,是中原飲食文化的一朵奇葩,用竹子制作的蒸籠最為原汁原味,作為一種古老的手工藝品,竹蒸籠直到今天依然出現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這本身就象征著一種自然、健康、傳承的理念,將蒸籠的外形特點融入紫砂壺之中,可以輕而易舉的將這些文化生活上的優點嫁接到紫砂文化之中,讓人感受到生活的氣息,贊嘆紫砂形體塑造的奧妙。
如果不仔細觀察,很可能會對蒸籠這一日常所熟悉的物品的細節并不熟悉,作品“蒸蒸日上”壺即以紫砂輪廓和線條的形式將這些細節部分一一重現,其中最顯著的便在于“竹編”的部分,常見的蒸籠竹編主要有兩種形式,其中之一如壺鈕頂部的塑造,常見于涼席,這也是蒸籠最頂端“罩蓋”的部分所采用的竹編形式,而壺蓋表面的竹編形式又有所不同,這實際上代表了現實中蒸籠制作的兩種工藝方法,“去皮”和“帶皮”蒸籠,從形體結構上就可以理解,壺鈕的竹編更加扁平,壺蓋的竹編則更為立體,兩者的造型都是為突出竹編造型所特有的工藝感,并以圓的方式將其改造融入到壺鈕和壺蓋的造型表現之中,在制作這兩種形式的竹編造型時主要采用了鏤、刻、貼的形式其中最為繁難的就在于壺蓋編碼的竹編立體交錯的紋理,借用線條引起的視覺變化,體現竹了竹制品那種扎實、有韌性的形體結構特點,還原了“蒸籠”這一造型最顯著的外觀特征。

除此之外,整個壺身亦參照大型蒸籠的外觀以圈線作為分層,傳統蒸籠那種層疊的工作結構在這把壺上亦間隔相等的三層圈線相互區隔,且在圈線之間加上只有現實竹制蒸籠中才有的拼接線條痕跡,這樣細節化的裝飾透露出足夠的信息,那就是整個壺身身筒塑造的正是一個個堆疊而起的蒸籠。但是單純的蒸籠只能構成紫砂壺的壺身,還有壺流和壺把需要融合進去,這個時候采用傳統光素器流把的組合就會產生整體形象上的不諧感,這就如同將蒸籠的外形強行糅合進紫砂壺的結構,整體看來也就不會顯得美觀。所以在制作壺流和壺把的時候就需要利用文化內涵來形成主體的裝飾,蒸籠即以竹子制作而成,那么壺流就可以制作成象征自然的竹節流,蒸籠在使用的過程中會產生大量的蒸汽,形成大量白色的水汽,這就如同神話傳說中繚繞的云霧,利用這一特性加以想象,升騰的氤氳就轉化為了“騰龍”的具體形象,之所以選擇騰龍作為壺把的形象塑造,在于兩者都帶有“升騰”之意,與蒸籠一樣它們所帶來的氤氳環繞都帶有向上的意味,而我們是龍的子孫,傳承的是龍的文化,兩者相互結合龍形壺把搭配如意云紋,“蒸蒸日上”的內涵主題也就隱約誕生了。
紫砂花貨外形和主題之間的關系要帶有某種深層次的緊密聯系,這可以是單純的造型塑造上的延伸,也可以是文化意蘊上的延伸,在現實的創作中,由于紫砂壺形體結構的限制,很多現實事物的形象想要融入紫砂壺的結構,都需要進行一定的變形改造,這就讓形體上的延伸變得很難,所以更多的作品會選擇采用文化意蘊上的延伸來將兩種不同的造型或裝飾結合起來。
作品“蒸蒸日上”壺內涵本就來源于日常生活中的一種行為,且這種行為與“吃”有關,正所謂民以食為天,沒有什么比吃更重要了,所以蒸籠這一主題本身就部分象征著生活,而我們對生活的期待無外乎活的更好,更舒適,這往往會產生一些形象的寄托,使用蒸籠時升騰的蒸汽顯然是一種絕佳的藝術載體,將這種常見的自然現象與我們的文化意蘊相融合也就誕生了這把壺所要表達的生活更美好的主題“蒸蒸日上”。
創作一件全新造型的紫砂壺除了需要具備豐富的想象,扎實的基礎功外,還要從文化意蘊上有著自身的解讀和分析,單純的形象塑造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強行將這些形象加入到紫砂壺本身的結構而沒有通過造型裝飾的引導來進行解釋,那作品必然是無法產生任何足夠長久的吸引力,缺少底蘊和內涵也就缺少了從生活中獲得感悟的路徑,只有深刻的理解這一點,才能夠以文化為外衣制作出充滿生活氣息,獨具藝術魅力的游戲紫砂壺藝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