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選擇為克羅地亞踢球時，父親哭了

【克羅地亞】伊萬·拉基蒂奇　譯/張強

我父親從盒子里取出它們的那一刻，我和哥哥就知道，我們永遠都不會丟棄它們了……

盒子運到瑞士的家的時候，我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上面只寫著一個在克羅地亞的回執地址。那是一個被稱作家的地方，但也是我之前從來沒有去過的地方。我們在瑞士家中說克羅地亞語，居住的小鎮里有很多克羅地亞人，但克羅地亞對我來說仍舊遙遠難及。

1991年，克羅地亞爆發戰爭，我的父母就此離開克羅地亞與我們相聚，我的哥哥和我都出生在瑞士。我們是幸運的，遠離了戰爭。

在克羅地亞正式宣布獨立之前，我們的國家隊已經踢了一場比賽。我的父親拿出一把刀，割開了那個盒子，取出兩件克羅地亞球衣給我哥哥和我……它是如此有力，穿上它，像是我們也是克羅地亞的一部分了。我們穿著球衣入睡，第二天穿著它們上學，第三天也是如此。我們不想脫下它。紅白相間的格子圖案，背部沒有名字。我們想要十件球衣，我們不想穿別的衣服。這件衣服對于我們來說是那么特別。

當我開始踢球的時候，我穿著瑞士球衣。我生在瑞士，長在瑞士，在這里上學，我的朋友也來自瑞士。所以我很驕傲地穿著瑞士球衣踢了五年球。但是我內心最大的位置屬于克羅地亞，永遠都是。

戰爭結束后的幾年，我父母、哥哥和我最終得以回到克羅地亞。1998年，克羅地亞第一次參加世界杯，很多家窗戶和商鋪都懸掛著克羅地亞國旗，每一個人都為此變得瘋狂。我們在瑞士家中觀看了比賽，穿著我們自己的球衣。你可以問任何一個克羅地亞人，他們都會記得當年對德國的四分之一決賽。怎么能夠忘記呢？我們1992年才被正式承認為一支國家隊，六年后，我們在第一次世界杯之旅中碰到了德國！我從沒碰到過比父親那時還要瘋狂的球迷。父親是一個很強壯的家伙，年輕的時候在巴薩踢球，是個防守型的中場球員，穿4號球衣。

所以，當克羅地亞球隊擊敗了德國之后呢？是的……他在飛。如今，很多時候，我都感覺我正在實現兩個人的夢想。足球和克羅地亞對我父親意味著太多。所以，在我決定是為瑞士還是為克羅地亞踢球的那天，我能聽見父親在我的門外踱步。

坐在房間里，我仍然不知道何去何從，來來回回地思考所有和我走到今天有關的人。接著，我拿起了電話撥號，打給瑞士隊教練。我告訴他我并不是對瑞士有抵觸，但出于對克羅地亞的感情讓我選擇了克羅地亞國家隊。然后，我打給斯拉文：“我要成為球隊的一部分。”斯拉文告訴我：“克羅地亞會因你加入而無比驕傲。”

兩個電話時間都不長，我能夠聽見我的父親在門外踱步的腳步聲越來越急促。我打開門，他停下腳步，看著我。我沒有提前告訴他我的決定，但他說無論我的決定是什么，都會支持我。這是我們倆的一個大時刻……所以……我決定開一個小玩笑。“我會繼續為瑞士踢球。”我告訴他。“哦，OK，好的。”我的父親說。“不，不，”我笑著說，“我會為克羅地亞踢球。”他的眼眶濕潤了，開始哭泣。

當我為克羅地亞踏上草坪的時候，我經常想起我的父親和那個時刻。能夠為你的祖國出戰，捍衛你的膚色……這種感覺不能用語言來形容。現在，我已經比那個盒子郵寄到我家的時候大多了，但我仍然永遠都不想脫掉這件球衣。穿著這件球衣有壓力，但我認為這是好的壓力，我想向全世界展示克羅地亞能夠做什么。

你可能知道，我自己的家庭也生活在不同的國家。我妻子是西班牙人，我們在巴塞羅那撫養我們的兩個女兒。她們和我有同樣的經歷，這非常特別——來自不同的國家，用不同的方式看待人生。我的女兒現在是我最大的粉絲。于是，在這屆世界杯開始之前，我特別訂了一個想要的禮物……我帶著一個盒子回家，里面是嶄新的兩件克羅地亞球衣。

她們說永遠也不會脫下它。我懂她們的感覺。

（劉雯摘自《情感讀本》2019年第4期）

鏈接：伊萬·拉基蒂奇（Ivan Rakiti），1988年3月10日出生于瑞士萊茵費爾登，是擁有克羅地亞和瑞士雙重國籍的男子足球運動員，司職中前衛，現效力于巴塞羅那足球俱樂部。

他擅長遠射，是B2B型的中場工兵。先后效力于巴塞爾足球俱樂部、沙爾克04足球俱樂部、塞維利亞足球俱樂部。曾憑借自身的極佳表現帶領克羅地亞殺入2018年世界杯決賽，還幫助巴塞羅那加冕五冠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