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組詩）

邢東洋

小雪

我走得著急

不小心

摔了一跤

天色暗下來

路過院子時

沒看見白天種花的女人

洗毛驢

晚上我洗我的毛驢的時候

窗外飄起了雪花

那一刻，在我眼中

每片雪花都是一頭潔白的驢

它們聚在一起

呼啦啦往地面沖鋒

幾個混得不好的朋友騎在驢背上

向我揮手

我晃了晃神兒

拽出洗衣機里還沒甩干的毛驢追出去

那一刻

夜空微明，夜空回響著驢蹄聲

量子糾纏

車流密集

紅燈

不好闖

倆外賣小哥

騎跨各自電動車

分立馬路

兩邊

如洪峰

流經河槽

站在相隔岸邊賣呆兒的兩個人

在這一刻松弛了下來

并以相同姿勢

點了

一根煙

等地鐵的兩個女孩

等地鐵的

兩個女孩身穿藍色的衣裳

站在門邊

小聲地

交流著什么

如果此時

我能分身成兩個女孩

應該也會是這樣

診所外面

轉了幾個彎，在中山路

偏僻的角落，吃一碗面

這是丟掉的牙齒的地方

衰減的慢道，像發燒

路邊有樹，但更多的

路邊沒有

路邊可以聽到

看不見的河水流動的水聲

開窗拿回早上凍在外面的飲料

我對小劉說

外面是我們的冰柜

它足有整個東北那么大

因為這句話

午后外出，我總覺得自己

是走在一個巨大的冷藏室里直到

空氣中響起壓縮機的轟鳴

冰川旅館

我要在冰川上蓋一所房子

開一家只招待白色海豹的小旅館

旅館只有四個房間

每個房間都不大

恰好可以住得下四只

所以我的冰川旅館最多只能同時招待

十六只白色海豹

太少了

有點遺憾

但我也沒有把房子蓋得再大一些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