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延新 陳珂
摘要:第四次反“圍剿”中以“誘敵深入”為主的穩妥軍事策略因毛澤東受到“左”傾冒險主義推行者們的排擠,被“左”傾進攻路線所取代。在毛澤東被迫離開軍事指揮崗位與原有軍事策略受到排斥的情況下,周恩來、朱德等中央蘇區紅軍主要領導者依據戰爭形勢,因情制敵,堅持以往總結的軍事策略,粉碎了敵人的進攻。中央蘇區第四次反“圍剿”斗爭的勝利,是毛澤東軍事思想的影響、紅軍主要領導人與眾多指戰員的靈活作戰和蘇區群眾大力支持的結果。
關鍵詞:第四次反“圍剿”;軍事策略;獲勝原因
中圖分類號:K263???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CN61-1487-(2020)04-0111-03
國民黨對蘇區的“圍剿”早在1932年5月就開始準備了,大致分為兩個階段。第一階段主要是利用當時各個蘇區聯系不緊密,不易相互照應,配合作戰不夠成熟,進攻湘鄂西根據地和鄂豫皖根據地;第二階段則是對準中央蘇區,待“圍剿”兩區完成后,集中兵力分左、中、右三路對中央蘇區分進合擊,企圖合圍殲滅中央紅軍主力。當第一階段目標達到后,蔣介石逐步將“圍剿”的重點轉移到中央蘇區,調集三四十萬兵力對中央蘇區進行合圍。10月,周恩來、朱德繼續率領紅軍,做好充分準備,靈活運用軍事策略,至次年3月最終粉碎了敵人的“圍剿”計劃。
一、中央蘇區第四次反“圍剿”軍事策略的曲折發展
“左”傾冒險主義推行者們怕毛澤東擁有軍事決策權這一便利消極怠工,不貫徹“進攻路線”,在1932年6月份恢復紅一方面軍建制時,未恢復毛澤東所兼任的總政委職務,而是讓這一職位空缺。此后,雖恢復毛澤東總政委一職,但權力受到限制,沒有軍事決策權,只有領導指揮之權。毛澤東認為現階段應實行較為穩妥的進攻作戰方案是符合蘇區和紅軍實際的,但與“進攻路線”是相差甚遠的。[1]隨后,在宜(黃)、樂(安)戰役中,驗證了毛澤東的作戰思想是正確的。
鑒于后方蘇區與前方紅軍主要領導人對紅軍行動意見不一致,幾經磋商,1932年10月3日至8日間,中共蘇區中央局全體會議在寧都小源村榜山翁祠召開。但是,這次會議“左”傾冒險主義者們再一次對所謂毛澤東的“右傾機會主義錯誤”進行批判。寧都會議剝奪了毛澤東對中央蘇區紅軍的領導權,毛澤東被迫離開前線,使得“進攻路線”進一步在蘇區貫徹執行,這是一次具有嚴重錯誤的會議。[1]但在此后的紅軍主力作戰中,紅一方面軍領導人周恩來、朱德等人從戰爭實際情況出發,審時度勢,沒有按照“左”傾冒險主義的所謂“進攻路線”僵化作戰,而是按照在前三次反“圍剿”戰爭中,毛澤東等人總結的“誘敵深入”,采用靈活作戰、機動應敵的游擊戰法狠狠地打擊敵人,最終獲得了第四次反“圍剿”戰爭的勝利。
二、中央蘇區第四次反“圍剿”軍事策略的靈活運用
(一)建黎泰、金資戰役——出其不意、主動出擊
1932年10月14日,紅一方面軍負責人朱德、周恩來在廣昌下達了建黎泰戰役作戰計劃,準備出其不意迅速消滅建寧、泰寧、黎川的敵人并占領這一地區。同時,派遣一支部隊向東北出擊,以打通贛東、閩北這一地區。這一作戰計劃與毛澤東原先的設想很是接近。周恩來在簽發這一作戰計劃時特注明:“如有便,請送毛主席一閱。”[2]10月16日,紅一方面軍按原計劃發起建、黎、泰戰役,九日內連續攻克建寧、黎川、泰寧、邵武和光澤五座縣城,并動員發動群眾,籌集物資,在建黎泰地區建立了建黎泰中心縣委,歷時一個月鞏固擴大了蘇區面積,中央蘇區與贛東北蘇區建立了實際的聯系。
紅一方面軍于11月16日發起了金溪、資溪戰役,三日之內就攻克這兩座縣城。11月21日至22日,紅軍在南城渭水橋附近主動截擊,擊潰來援之敵,使其退回南城附近;11月20日,紅軍在滸灣東北方向擊退援敵,使其退守撫州。此后,攝于紅軍威勢,敵人采取防御策略。
1932年12月下旬,約三個團兵力的敵軍前出至南城縣東北方向黃師渡地區,紅一方面軍總部抓住敵軍位置突出、兵力薄弱這一戰機,令主力由黎川北進,于次年1月4日至5日,集中兵力主動向黃師渡敵軍進攻,大獲全勝;1月8日在彭家渡等地又殲滅敵軍三個團,使敵人被迫退守撫州和南城。金資戰役至此結束。雖然這兩次戰役獲得了勝利,提升了廣大指戰員和士兵對反“圍剿”戰爭勝利的信心,鞏固和擴大了蘇區根據地,有利于后來反“圍剿”的斗爭,但是因臨時中央“進攻路線”的影響,使紅軍在戰斗中疲憊了自己,在敵人大舉進攻之前沒有充足時間來準備。[1]
(二)南豐撤圍——審時度勢、因情制變
鑒于紅軍攻勢,江西國民黨當局驚恐不安,蔣介石重新布置對中央蘇區根據地的“圍剿”。陳誠的10個師為中路軍,這是“進剿”的主力軍;蔡廷鍇的7個師為左路軍,余漢謀的7個師為右路軍,蔣介石想以分進合擊的方式,一舉吃掉我中央紅軍主力。但是,蔡、余二人與蔣素有矛盾,借口拖延。蔣介石只得依靠陳誠的中路軍這支嫡系部隊,將其分為三個縱隊,仍以分進合擊的方式對紅一方面軍形成合圍之勢。
金資戰役結束后,周恩來、朱德打算率領紅軍主力趁勢北上,調動敵軍,與閩浙贛紅十軍配合伺機殲敵。然而,后方中央局成員項英、任弼時以蘇區中央局名義致電周、朱等人,更改之前攻打南城的計劃,進而攻占南豐且要穩固占領。紅一方面軍領導人朱德、周恩來等根據敵情分析后,建議不攻打南城、南豐等地并陳述理由,后周恩來與30日再次復電,陳述這一作戰計劃的不利條件。但是,后方不斷堅持。周恩來、朱德、王稼祥等人只得部署作戰計劃,并且2月7日給后方回電時再次表達了意見,仍沒有被采納。周恩來、朱德在2月9日按照原部署帶領紅一方面軍主力西進包圍南豐,12日晚發動總攻。南豐是進入中央蘇區的門戶,也是重要的軍事據點,且城內城外工事堅固,堡壘眾多。紅軍攻擊一夜后,損失慘重,“繳獲不足一營,損失卻過三百”[3],甚至一個師兩個團長陣亡;敵軍丟掉堡壘后,則龜縮城內,據險不出,“并斷浮橋,顯示其守城待援之決心”[3]64。此時,周圍增援的敵軍逐漸迫近,企圖從三面迅速合圍攻打南豐的紅軍主力,內外夾擊,進行“圍剿”。周恩來、朱德根據戰斗情況和敵情,當即立斷,“改強襲南豐為佯攻”[1],帶領紅軍主力秘密西移至寧都縣北部一帶,伺機殲敵。南豐撤圍,是周恩來、朱德等前線指揮員因情制變、審時度勢的結果,保存了紅軍主力,是第四次反“圍剿”中的關鍵性戰略決策。
(三)黃陂大捷——誘敵深入、果斷出擊
在南豐撤圍后,2月22日,紅十一軍公開東進向黎川附近活動,進一步勾引敵軍,讓其以為是紅軍主力,而我軍真正主力則秘密西移休整,在23日全部撤離南豐,轉移到東韶、小布、洛口地區,蟄伏待機。敵軍果真被迷惑,陳誠誤以為紅十一軍是紅軍主力,三面進攻包圍黎川南部,企圖合圍紅軍。2月下旬,敵軍第一縱隊由樂安、宜黃前出廣昌,而此時第二、三縱隊被紅十一軍吸引,正向黎川運動。陳誠命令敵軍第一縱隊五十二、五十九師在2月28日內到達宜黃境內,進攻黃陂,27日兩師由摩羅嶂山向黃陂進發,兩師相距較遠,難以相互策應,側翼已完全暴露于紅軍主力面前,這就體現了誘敵深入這一戰略方針的優勢和效果。周恩來、朱德當即下令紅軍主力于2月23日和24日秘密移動至宜黃南部一帶,分左右兩翼隊伍向北包抄敵人。27日上午,敵五十二師已進入紅軍左翼預伏陣地,左翼部隊果斷出擊,猛烈攻擊將該師師部及一個旅大部迅速殲滅,只剩下先頭團,敵師長被俘。與此同時,在后面跟進的敵五十九師在黃陂一帶也被紅軍右翼部隊包圍,紅軍左右翼部隊在28日上午8時許,向敵人發起總攻,除兩個團的敵人逃脫外,其余全部被殲,僅用了兩個小時,且敵五十九師師長也被俘。正是紅十一軍為“誘餌”,誘敵深入調動了敵軍,使敵人出現破綻,紅軍主力果斷出擊,在運動中伺機殲敵。周恩來、朱德等人采取了毛澤東“誘敵深入”的戰略方針,機動靈活,并以其為主,果斷出擊,獲得大捷。毛澤東曾說:“對于我們,當敵舉行大規模‘圍剿時,一般的原則是誘敵深入,是退卻到根據地作戰,因為這是使我們最有把握打破敵人進攻的辦法。”[4]同時,他也提出戰爭的計劃或方針必須根據戰爭情況的變化適時的加以更改。
(四)草臺岡再捷——繼續誘敵、各個殲滅
黃陂之戰獲勝后,紅一方面軍向寧都東韶、小布等地區撤回,蟄伏待機。敵軍被紅軍的戰術打懵,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陳誠遂調整部署,整編隊伍,將原來的三個縱隊分為前后兩個縱隊,實行“中路突破”的戰略而不再是“分進合擊”的戰略。這兩路縱隊向廣昌以交替前進的方式行進,急于改變戰局,以求得左右兩路大軍的配合,達成其合圍效果。但是,敵軍這一“進剿”計劃為紅軍獲悉,周恩來、朱德等人決定等時機成熟集中兵力殲滅敵軍后縱隊,粉碎敵人“中間突破”的計劃。于是,總部命令紅十一軍和獨立第四師等部隊誘敵深入,牽制住敵人前縱隊向廣昌繼續推進,紅軍主力則伺機而動,于3月中旬從寧都北上,準備集中優勢兵力殲滅敵軍后縱隊。20日,敵軍后縱隊第十一師孤軍突出,到達草臺岡、徐莊一帶,與敵在東陂的第九師隔著一座雷公嵊山,使其與該縱隊余部脫節。鑒于時機成熟,周恩來、朱德發布作戰命令,集中力量殲滅第十一師。21日凌晨,紅軍主力趁大霧向敵人發起全線進攻,經過一天激戰,將敵第十一師大部殲滅;另外,來增援的第九師部分敵人以及第五十九師殘部也被殲滅。部分殘余敵人趁隙逃脫,其余敵人聽聞草臺岡之戰敗訊后,向南豐、南城倉惶而逃。草臺岡大捷,再次沉重打擊了國民黨的囂張氣焰,幾乎殲滅了敵軍的王牌部隊的三個師,這使得蔣介石非常傷心,曾在給陳誠的手諭中說:“惟此次挫失,慘凄異常,實有生以來唯一之隱痛!”[5]草臺岡戰役的勝利,標志著蔣介石對中央蘇區第四次“圍剿”作戰計劃被徹底粉碎,也標志了中央蘇區紅軍再一次贏得了反“圍剿”戰爭的勝利。
三、中央蘇區第四次反“圍剿”獲勝主要原因探析
(一)毛澤東反“圍剿”軍事經驗和軍事思想的影響和指導
早在“寧都會議”召開之前,1932年七月下旬毛澤東就隨軍行動,后周恩來以中央代表的身份在前線指揮作戰,仍支持毛澤東的軍事主張。而且毛、周、朱、王等人針對敵人的軍事部署大致確定了第四次反“圍剿”的戰略方針與藍圖。毛澤東在八月份重任紅一方面軍總政治委員,領導指揮了第四次反“圍剿”戰爭前期的斗爭,并取得樂安、宜黃等戰役的勝利。毛澤東后來被迫離開了軍事指揮崗位后,紅軍內部的工作體制仍舊按部就班的運轉,“行政管理、黨委領導、政治工作制度等”,“大體還是照舊”[6]177。當第四次反“圍剿”戰爭進入到后期時,周恩來、朱德等前方軍事領導人堅持符合實際情況的正確的作戰方針與原則,沒有過多受到“左”傾冒險主義的影響,特別是南豐撤圍后,逐步誘敵深入,靈活機動,集中力量,各個擊破敵人的戰略方針與毛澤東的軍事思想是一脈相承的,也是靈活運用毛澤東前三次反“圍剿”經驗的結果,后來還受到毛澤東的稱贊,“第四次反‘圍剿時,攻南豐不克,毅然采取了退卻步驟,終于轉到敵之右翼,集中東韶地區,開始了宜黃南部的大勝仗”[14]。
(二)紅軍指戰員的英勇奮斗并較好貫徹執行了正確的戰術原則和戰略方針
紅軍各指戰員在反“圍剿”前期堅持貫徹了毛澤東關于反“圍剿”正確策略取得了勝利。但是,在攻打南豐時與敵軍激戰過程中士兵傷亡較大,甚至師團級的領導人員也有犧牲——紅軍三軍團師長彭鰲及兩個團長犧牲,展現了紅軍指戰員不屈不撓,敢于犧牲的英勇氣概。而且,在紅軍大規模的行動中,始終保持著高度的機密性,才能多次出其不意地攻擊敵人,這也與眾多紅軍指戰員對戰略方針的貫徹離不開的。朱德曾說:“南豐撤圍后,紅十一軍東出迷感敵人,按期達到,敵人誤認為我主力東移黎川,而我主力實則南進又轉向西進,很迅速地到達目的地。在邊區行動,敵人始終不知我主力所在地。數萬紅軍大規模的行動,能夠做到出敵不意襲擊敵人,這是確守秘密的證明,也是開創了一個大部隊襲擊之戰例。紅色戰士的堅決,較前更好,與敵接觸個個勇敢堅決,反復沖鋒,白刃戰肉搏十余次,--直沖到最高峰,在很短的時間內,很干脆地消滅敵人,可為紅軍戰術上最好的戰例。”[7]9
(三)地方革命武裝和廣大蘇區人民的配合和支援
在中央蘇區紅一方面軍反“圍剿”作戰期間,地方武裝也參與進來,支持與配合紅軍主力作戰。在中革軍委的統一領導以下,積極參與,協調行動,牽制敵人,使敵人不知紅軍主力動向,確保了紅軍主力能夠出其不意、集中兵力殲滅敵人。而且,紅軍的戰爭走的是人民戰爭的路線。蘇區群眾踴躍參與到紅軍的反“圍剿”作戰中去,在蘇區黨政機關的領導下,為蘇區紅軍提供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等方面的支持。在戰爭期間,約有兩萬名以上的群眾參加主力紅軍以及地方紅軍,補充了紅軍所急需的兵源。并且因革命戰爭需要,紅軍曾兩次發行共計180萬元的革命公債,蘇區群眾爭相購買,后期還曾退回部分公債以支持紅軍作戰。[1]據江西省蘇維埃政府統計,蘇區群眾在戰爭期間組織了大量的后勤隊伍,比如擔架隊、救護隊、運輸隊等,為紅軍提供了大量的物資與后勤保障,展現軍民一體的軍事戰略。紅軍的秘密作戰行動不僅依賴于紅軍指戰員的高度的原則性和紀律性,也是蘇區群眾保守秘密,幫助紅軍封鎖消息的結果。
參考文獻:
[1]余伯流,凌步機.中央蘇區史[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17.
[2]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中國人民解放軍軍事科學院.周恩來軍事文選(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7.
[3]周恩來.周恩來選集(上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7.
[4]毛澤東.毛澤東選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5]紅色中華.最致命的打擊[N].紅色中華,1933-04-10.
[6]彭德懷.彭德懷自述[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1.
[7]朱德.朱德選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3.
作者簡介:張延新(1994—),男,山東棗莊人,單位為江西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研究方向為中國近現代史基本問題研究。
陳珂(1995—),女,山東棗莊人,單位為曲阜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研究方向為思想政治教育。
(責任編輯:李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