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關鍵詞，解讀澳大利亞大火

Romanus

關鍵詞1：寒流

雖然四周被海洋包圍，但其實澳大利亞的淡水資源并不豐富，攤開地圖，偌大的大陸上居然找不出幾塊代表水域和水系的藍色。除了墨累-達令河流域，許多地方只有干涸的河床，或者是艾爾湖這樣的合鹽分很高的時令湖。這是因為澳大利亞一整年的有效降水極少，而造成這一切的“元兇”，正是寒流。

自從新生代初期，澳大利亞便開始與南極大陸分道揚鑣，并陷入寒流的“包圍”中：澳大利亞西海岸，西澳大利亞寒流緊貼著沿岸流過;澳大利亞的南方則是大名鼎鼎的南極環流。眾所周知，在海水溫度較高時，才會有大量水汽被蒸騰到空中，最終形成降雨。而寒流阻礙了海水的蒸騰作用，降水的缺乏，自然讓澳大利亞整片大陸絕大多數地域向干旱少雨的環境演化。

關鍵詞2：雨熱不同期

在剛看到新聞時，許多人都會感到驚訝。很多人難以想象，當我們居住的北半球還處于冬天時，世界上竟然還有地方頂著四十多攝氏度的高溫。然而這是事實：澳大利亞大陸絕大部分土地都位于南回歸線附近，是除了南極洲之外唯一一個完全位于赤道以南的大陸（南美洲和非洲都有大片土地位于北半球）。當北半球過冬時，澳大利亞正是炎炎夏季，炎熱的氣溫成為火災爆發的先決條件。

光是氣溫高倒也罷了——印度次大陸的夏季氣溫也同樣炎熱難捱，但在這最熱的時候，印度洋上的暖濕氣流都會帶來大量降雨，使得任何大規模火災都無從蔓延。而大片土地處于亞熱帶和溫帶季風性氣候區的中國也一樣，每年的6～8月是大部分地區降水最集中的時間段，這種雨熱同期狀態很好地“對沖”了火災風險。

但是在南半球，各個大陸（包括澳大利亞、南非和智利等地）的西部，普遍存在較大規模的地中海式氣候區。其氣候特征是夏季（南半球為12月～次年2月）不僅炎熱，而且少雨，這種雨熱不同期的情況，讓本身就因為寒流環繞而環境干旱的澳大利亞，在這個季節的山火爆發概率進一步上升。

①時令湖

又稱季節湖，一般在沙漠或干旱地區較常見，雨季時湖泊出現，旱季時湖泊水位降低乃至湖水干涸。澳大利亞艾爾湖就是典型的時令湖。

②地中海式氣候

主要分布于中緯度地區（約南北緯30～40度）的大陸西岸地區，包括地中海沿岸，黑海沿岸地區，美國的加利福尼亞州，澳大利亞西南及南部，南非西南部，以及智利中部等地區。這些地區由于西風帶和副熱帶高壓帶及信風帶交替控制原因，冬季氣候溫和多雨，夏季則干燥炎熱。

③厄爾尼諾現象

由于西太平洋的高氣壓及東太平洋的低氣壓共同作用，所造成東太平洋海水每隔數年就會異常升溫的現象。當厄爾尼諾現象發生時，東南亞、澳大利亞則會出現干旱。

關鍵詞3：厄爾尼諾

近年來愈演愈烈的厄爾尼諾現象是大火的第三個幫兇。每當厄爾尼諾現象發生時，西太平洋各地降水會出現異常減少，陷入干熱狀態。澳大利亞東北部，原本相對來說算是大陸上降水較多，較為濕潤的地區，在2019年卻因厄爾尼諾現象而旱災嚴重。亢旱導致的草本植物快速枯死和缺水，也讓火災變得更加肆無忌憚。2019年下半年，澳大利亞大分水嶺以東的許多地區出現了月降水量低于5毫米的極端干旱氣候，并伴以持續不斷的狂風，這一切都成為導致山火難以控制的重要原因。

關鍵詞4：喜火植物

在許多不了解生態學的人眼里，對于植物而言，森林大火意味著“滅頂之災”。在某些區域——比如說終年潮濕，理應不會起火的熱帶雨林里——情況確實如此。但在別的地方，一切可就未必了：在常年干燥、極易著火的情況下，自然選擇的壓力會讓山火成為當地生態循環的有機組成部分，尤其是北美西部的加利福尼亞，以及澳大利亞的大部分林區。

由于長期的相對隔絕狀態，澳大利亞的動植物種群都與其他大陸存在著顯著的不同。這片干旱少雨的土地，成為桉樹這種金合歡科植物的樂園。目前全世界現存的七百多種桉樹，絕大多數都是在澳大利亞森林中演化出來的（除開幾種新幾內亞的原生種）。

在澳大利亞這個四周被海洋隔絕的孤立演化場里，桉樹要在數千萬年時間里從一眾競爭者中脫穎而出，占據生態位頂端，自然演化出了許多“奇葩”性狀。首先，它把自己變成了“助燃體質”：樹皮厚實，富含高揮發性油脂，在干燥高溫環境下極易燃燒。此外，它們自己又進化出了“火焰抗性”：韌皮部極為堅實，可以承受長時間焚燒。除了高大的樹冠之外（往往高達二三十米或者更高），樹身上沒有枝杈，可以盡量減少火災損失。

依靠這兩種特性，它們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借助森林火災燒毀其他灌木、草本植物，以及與它們相互競爭的大型喬木，從而消滅掉爭奪土壤肥力的對手，而自身卻損失很小。一旦大火熄滅，它們就會在短時間內重新萌發新芽，迅速在“白茫茫一片真干凈”的土地上搶占寶貴的生存空間。

除了桉樹之外，其他澳洲植物也沿著這個思路“各顯神通”：一部分灌木選擇了發育出不易被燒毀的發達地下根;或者大幅度縮短生命周期，以此“消極”自保;一部分灌木和真菌則在種子或子實體的表面演化出溫度感受器，只有在大火發生之后才會萌芽。這樣一來，它們的后代就能在遍布肥料，而且缺乏競爭對手的環境中茁壯成長了。

總之，澳大利亞的自然環境實在是過于特殊，對于與當地自然狀況相關的新聞（包括每年都會報道的射殺野生駱駝等入侵物種），務必要聯系自然環境狀況客觀分析，才能透過表面現象，洞悉背后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