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威特文遺旅游業發展的機遇與挑戰

王福斌

摘要：世界石油市場波動以及財政赤字壓力迫使科威特這樣的“地租型”國家尋求經濟多元化，發展文化遺產旅游業就是方法之一。科威特具有發展文遺旅游業的深厚潛力，其傳統音樂和舞蹈受到航海傳統的影響，蘊涵著印度與非洲多種文化元素;它擁有大量博物館、文物古跡和遺址形式的物質文化遺產而被稱為“阿拉伯灣明珠”。但由于文遺類景點旅游設施不足、缺乏旅游業形象建設和人員培訓、重要遺址申遺進展緩慢、缺乏負責旅游業的部門和缺乏保護與保存歷史古跡的專門法律等等，制約著科威特文化遺產旅游業的發展。應支持鼓勵私營部門參與文遺旅游事業的發展，以商業和半商業性的方式去展示本地民俗、音樂和藝術，并通過新的營銷、品牌推廣、促銷活動和形象宣傳方式來改變外界對科威特的觀感。

關鍵詞：旅游業;經濟多元化;文化遺產旅游;可持續發展;科威特

中圖分類號：F591???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CN61-1487-（2020）04-0044-05

一、引言

旅游業已成為具有諸多短期和長期影響的全球性產業，它可以產生直接和間接就業機會，從而影響一個國家的經濟和社會發展。由于旅游業能夠迅速刺激收入、就業增長、外匯收入和稅收，因此許多國家支持將旅游業作為經濟發展戰略的重點。人們對旅游業經濟作用的普遍認識通常僅限于酒店業、出境和入境旅行（旅行社和運輸業）。然而，其實際影響可以擴展到農業食品、建筑與公共工程、貿易等方面。據世界旅行和旅游業理事會（WTTC）2019年的數據①，2018年旅行和旅游業為全球GDP貢獻了88000億美元（10.4%），并為全球提供了3.19億個就業崗位（10%），預計該行業到2028年在全球創造就業機會將超過4.13億（11.6%），使其成為經濟增長的有效手段，特別是對那些過去從未尋求其他途徑實現經濟多元化的國家來說。

科威特雖然是一個富裕國家，但其經濟主要由石油工業主導。科國擁有約1020億桶石油儲備（約占世界石油總儲備的6%），石油部門約占GDP的一半、出口收入的92%和政府收入的90%。②然而，近年來，科威特受到全球經濟危機、世界石油需求量顯著下降、國內外資產貶值的影響，實際國內生產總值增長大幅收縮，同時財政盈余和貿易盈余已經收窄。在這種情況下，科威特的地理環境、人口和石油財富既是有利資本也是負面資產。大量的石油資源和有限的土著人口使其對外國勞動力和技術產生了依賴，這一點一直以來都影響著它的發展。巴林、卡塔爾和阿聯酋等其他一些海合會國家已通過開發利基市場③（如金融和離岸銀行業務、旅游、教育和公司服務）一定程度上改善了類似問題。

盡管過去由于擔心負面社會影響或淡化伊斯蘭傳統和家族傳統觀念，科威特的旅游業發展一直都非常有限，但近期石油市場震蕩與預算赤字壓力使科威特不得不尋求將旅游業作為實現經濟多元化的途徑。擁有悠久航海歷史的科威特，可以從沙特和阿曼等鄰國借鑒經驗，在文遺旅游業中發展一個利基市場，減小油價和供需產生的沖擊。

二、科威特的地租經濟與旅游業發展

大量的石油資源、有限的人口和公眾對國家福利的依賴在科威特相結合，這延緩了其探索發展非石油經濟新前景的努力。政府是包括教育、醫療保健等所有公共工程、事業和服務的主要提供者。為保證高薪和免遭解雇，公民基本都在政府機構、國有銀行或石油部門工作。過去，科威特通過1967年至1981年的“第一和第二個五年計劃”做出了一些經濟多樣化的努力，但由于當時良好的財政狀況，這些計劃并未獲廣泛推動。在1982年馬納克蘇克股市崩盤之后，政府在《1985年—1990年的第三個五年計劃》中進一步強調了擺脫對石油依賴的必要性，然而，計劃又因1990年伊拉克入侵科威特而中止。戰后，大多數非石油經濟部門的貢獻下降，特別是因為銀行和投資機構在內的數百家本地和外國公司搬到了海灣其他國家。在過去的二十年中，科威特許多發展計劃均未得到執行，并且其對石油收入的依賴性仍然很高。由于該地區的局勢動蕩和巨額石油財富，靠旅游業帶動的多元化發展的全部潛力從未被開發到歷史上曾達到的最佳水平。盡管石油價格的波動、緩慢的經濟增長和較少的財政盈余會影響科國經濟，但巨額的現有國家財富會通過公共投資和補貼維持經濟穩定，所以科威特的地租經濟減慢了人們對經濟多元化的訴求。通常而言，只有在油價下跌且政府面臨預算壓力時，政府才會決定進行結構性經濟改革。科威特雖然將石油行業復蘇作為重點，但卻忽略了文化遺產資源在發展經濟中的重要性。

2000年，科威特的決策者意識到了旅游業是重要出口因素后，設立了為吸引本地區游客的二月購物節。科威特政府在2010年首次通過的長期經濟發展計劃方面進展甚微。雖然政府計劃在四年內花費高達1040億美元使經濟多樣化，吸引更多的投資，并促進私營部門參與經濟，但許多項目由于政治局勢不確定或在授予合同方面的延誤而沒有實現。為增加非石油收入，科威特政府于2017年8月核準了支持海灣合作委員會范圍增值稅的法案草案，該法案定于2018年生效。②根據表一統計數據可以發現，科威特近幾年的財政收入一直呈下降趨勢。④

世界旅行和旅游業理事會統計數據（2018）⑤表明，2017年科威特旅行和旅游業的貢獻率為GDP的6%，預計到2028年將增長到GDP的6.4%，該部門對科威特就業的貢獻為5.5%;預計到2028年將達到5.7%左右。在幾乎是科威特領土面積一半的巴林，2017年旅游業的貢獻占GDP的9.7%，預計到2028年將上升至GDP的10.9%;該行業2017年的就業貢獻為9.4%，預計到2028年將上升到10.1%。在阿聯酋，人們早就發現了旅行和旅游業的潛力，其2017年對國內生產總值的貢獻為11.3%，預計到2028年將達到10.6%;2017年的總就業率為9.5%，預計到2028年將達到約10.2%。盡管巴林和阿聯酋旅游業的份額較高，可能部分歸因于兩個國家的油氣產能下降，但最近，科威特為帶來外匯并維持大量的消費品進口，減少國家預算赤字，已經開始致力于加速旅游業的發展。

換句話說，發展旅游業既有挑戰也有機遇，政府現在已經意識到這一點。

三、科威特文化遺產與發展文遺旅游業的潛力

科威特地理位置優越，位于國際貿易路線的十字路口，在歷史上以作為航海中心而聞名。擁有淡水井的法拉卡島為往返于阿曼、印度和北非的商船提供了補給港。自20世紀50年代起，法拉卡就吸引了歷史學家的注意，考古學家發掘了公元前3000—前1000年的一個完整城鎮，包括住宅、公共建筑和迪爾蒙人供奉上帝恩扎卡的神殿，⑥神廟的銘文提到了法拉卡最早的名稱——伊卡洛斯。⑦在法拉卡、烏姆蓋薩爾和蘇比亞地區已發掘出許多考古遺址、陶器和手工制品，最早的距今4000年，這些發現證明該地區自古就有重要地位。盡管政府正在推動基礎設施建設，將法拉卡打造為酒店、度假村、娛樂場所、露營地、溫泉浴場甚至人工河俱全的旅游目的地，但前科威特文物總監阿卜杜勒·沙哈卜為了使考古學家能夠繼續發掘并保存文化遺產，一直在游說政府宣布法拉卡為受保護的遺址區。⑧

科威特沙漠和海洋為主的地理特征使得造船、采珠、捕撈和貿易成為其前石油時代的經濟部門。當潛水采珍珠的季節（5月至9月中旬）結束時，科威特的船只會被用于長途貿易。借助這種貿易，科威特地區逐漸發展起了遠近聞名的造船業，因此，20世紀50年代發展石油工業之前，科威特的單桅帆船一直在進行這種季節性航行。

科威特前石油時代的建筑反映了他們的社會文化和價值觀。堡壘、宮殿、集市、木門和格子窗是老城的特色。這些老建筑由海中的巖石、石灰石和磚塊等笨重天然材料建成，彼此相鄰放置，彰顯了當地人的團結與協作精神。石油時代的科威特發生了巨變，大部分老城短短幾年內被拆除，外國建筑師參與了現代大都市的建設。這座古老的沿海城市為新城市景觀和高速公路網所改變，表現了一個地租型經濟和高福利國家試圖通過現代基礎設施展示財富的雄心。新的混凝土、玻璃和鋼外觀建筑與傳統建筑不同，它在視覺上傳達了這個新國家的特征與理想。但一些批評家認為，由于新城市建筑的出現，科威特社會已開始失去石油時代以前的凝聚力。

科威特傳統音樂和舞蹈也受到了航海傳統的影響，并蘊涵了印度與非洲多種文化元素。長期以來，如納赫瑪等民間歌曲都是科威特社會不可或缺的。音樂藝人在長途航行中提振了海員的精神，航海歌曲以及返航慶祝歌曲占民間歌曲的30%。許多民間舞蹈也與環境有關，這些舞蹈與海浪節奏和駱駝步伐相協調。雖然科威特社會現在仍在演奏和欣賞傳統音樂，但主要限于家族活動、婚禮和生日期間。各種節日、家庭慶祝活動、鷹獵等傳統游藝活動、烹飪手法和社交方式構成了這個社會的傳統。盡管一些社會文化傳統和婚禮儀式仍然是科威特社會的內在組成部分，但迅速發展的全球化已對年輕一代的衣食偏好產生影響。傳承社會習俗或節日需要不懈努力，所以需要發展文化遺產旅游使文化能延續與復興。

自1922年第一場科威特戲劇在科威特表演以來，戲劇藝術已有了大的發展。20世紀50年代，第一所戲劇藝術學校成立，到60年代，劇院、電視和電影院大量出現。70年代和80年代科國已成為中東藝術、文化和知識中心，并因此被稱為“阿拉伯灣明珠”。然而馬納克蘇克股市崩盤和兩伊戰爭影響了國家的發展，海灣戰爭不僅破壞了科威特經濟和環境，而且拖累了文化藝術的發展。國家博物館包括伊斯蘭文物在內約2萬件藏品戰爭期間被盜，畫廊被燒毀。

由此可以看出，科威特擁有豐富的物質和非物質文化遺產，這為其文遺旅游業發展提供了基礎，而且這些文化遺產尚未得到充分開發，因此對那些熱愛文遺的游客而言，這些地方會更具吸引力。

（一）科威特的物質文化遺產

科威特擁有大量博物館、文物古跡和遺址形式的物質文化遺產。旅游企業公司（TEC）和科威特旅游服務公司（KTS）監督旅游業的發展，并向游客提供基本的旅游信息。旅游企業公司致力于通過游樂園、人工島、開發海灘、花園、俱樂部和體育設施提供休閑和家庭娛樂。科威特旅游服務公司是該國第一家入境旅游運營商，與商業旅游部、科威特航空公司（KAC）和科威特酒店所有者協會聯合運營。⑨國家文化藝術文獻委員會（NCCAL）負責管理科威特的文化遺產和藝術品和古建筑修復。2018年，被認為是世界一流博物館區的謝赫·阿卜杜拉·薩利姆文化中心在科威特中部啟用，占地13公頃，現已成為展示科威特、伊斯蘭和阿拉伯文化和歷史的地標建筑。然而，仍需要在以下幾個方面出臺發展措施。

1.博物館

科威特的許多博物館都由私人收發展而來，例如，塔雷克·拉賈卜博物館收藏了大量阿拉伯和伊斯蘭藝術品、陶器、書法作品、《古蘭經》和手抄本，這些手稿可追溯7世紀以來阿拉伯手稿的發展;賽義夫·馬爾祖克·薩姆蘭博物館有大量鑲嵌珍珠的文件和航海用品，⑩貝特·奧斯曼博物館展現了老科威特社會經濟和文化傳統。在公共博物館中，科威特國家博物館展示了老科威特人民的生活、習俗和傳統，陳列了包括法拉卡島的文物在內的考古發現。海事博物館和科威特石油公司展覽中心展示了科威特航海和石油開發的歷史。國家戰爭博物館、庫萊因烈士博物館和烈士公園中較新的紀念博物館都展現了科威特人民的海灣戰爭經歷，博物館通過視聽演示、模型和照片再現了烈士們在海灣戰爭中的戰斗場景。盡管這些博物館都是為保護科國歷史所做的努力，但其中大多數都缺少醒目的標識牌、專業導游、具備最新信息的冊子、相應網站和宣傳，因此并不會引起很多游客的興趣。從表二也可以看出，博物館的游客非常少。?

2.歷史遺跡

在歷史遺跡中，分別建于1760年、1793年和1920年的科威特舊城墻，展現了該城市從一個漁村到一個現代化大都市的發展歷程。遭受了一系列破壞以后，這些城堡唯一遺留下來的五道大門——布納德·阿爾·卡門、阿爾沙布門、阿爾·沙米亞門、賈哈拉門、穆卡薩布門和四個清真寺（大市場清真寺、哈利法清真寺、阿薩尼清真寺和哈達德清真寺）仍然是對過去的見證。然而，這些大門廣泛分布在主干道的交匯處，附近沒有停車場，因此游客鮮有人知或者難以到達。體現著科威特舊城精神與特色的卡斯爾·艾哈邁爾堡是最早的泥堡，始建于1897年，主要是為保衛當地的賈哈拉農村。2003年，國家文化藝術文獻委員會將其改造為一座陳列舊武器的博物館。盡管該堡壘維護良好，但由于缺少線上信息、宣傳冊和導游，游客一直比較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