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梭哈

2020-05-11 05:57:38拉贊·卡納
科幻世界·譯文版 2020年2期

拉贊·卡納

這個占卜師用的就是一副普通紙牌,昆汀看得出來。有魔力的紙牌——比如掛在他脖子上的那一副——沒有賽琳娜夫人這副這么花哨。而且她叫他抽牌時,他發(fā)現(xiàn)觸感溫暖,不像那些特殊紙牌,無論什么時候摸上去都是冷冰冰的。對于這一點(diǎn),他也琢磨不出原因,他和希蘭對紙牌的了解太少了,根本談不上學(xué)以致用。

他微微搖了搖頭,看著賽琳娜夫人翻牌。一共九張,排成三行,每行三張。

“為什么是九張?”坐在昆汀旁的希蘭問道。

“從左到右:開始、中間和結(jié)局;從上到下: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九張牌正好講述人的一生。”

昆汀又搖了搖頭,甚至有點(diǎn)想轉(zhuǎn)身就走。但他已經(jīng)付了算卦的錢了,而且也不想表現(xiàn)得太無禮。她開始解讀他的過去:方塊五、黑桃A、梅花J,她用手分別指了指三張牌:“我看到一粒種子,掛在一顆繁盛的大樹上。樹倒了,種子被一只禿鷹叼走,經(jīng)歷了烈火和風(fēng)暴,在一片新的林地扎下根來,與另一棵樹苗相伴。”

如果是講他的前半生,這個總結(jié)大致準(zhǔn)確。自從他叔父殺了他爸之后,他家就散了。之后他找叔父報了仇,又撿了一個年輕的學(xué)徒。但這不代表她真的懂命理。前半截解讀對很多人都適用,至于后半截,看到他和希蘭結(jié)伴旅行自然能推測出來。

賽琳娜夫人翻開第二行的三張:王牌、紅桃四、梅花二。“遠(yuǎn)航的船,揚(yáng)帆駛向未知的海域,但是風(fēng)停了,船沒了去處。”

好吧,這也不算錯。他們按照另一名千術(shù)師日記本上的名單挨個找人,一連幾個月毫無收獲。每次打聽到一點(diǎn)線索,就發(fā)現(xiàn)他們要找的人,不是死了就是搬家了。嘗試完名單上所有的人之后,他們聽說附近有一位精通紙牌算命的賽琳娜夫人。這是他們最后的機(jī)會。

“下面是你的未來。”她翻開最后一行:方塊J、黑桃八、黑桃九。她抬頭飛快地瞟了一眼昆汀和希蘭,又低頭看牌。“你射出的箭會飛回來刺傷你自己。在你照顧下成長起來的小樹會結(jié)出有毒的果子。”

昆汀皺起眉毛,不太懂占卜師的解讀,但聽著不像好話。

“當(dāng)然,事情還沒有定數(shù),”賽琳娜夫人說,“未來是一匹自由奔跑的野馬,但也不是不能駕馭。”

昆汀正細(xì)細(xì)思索著這句話,一個滿身酒氣、邋里邋遢的男人突然沖進(jìn)帳篷,舉槍瞄準(zhǔn)賽琳娜夫人。昆汀條件反射地摸到了衣兜里的撲克。

“你想干什么?”賽琳娜夫人睜大眼睛,雙手顫抖。

“都是你的錯!”男人吐了一口唾沫,聲音渾厚,“你說她會離開我,結(jié)果沒錯,她離開我了。”

“我就是個解讀紙牌的,”賽琳娜夫人說,“未來的事我控制不了。”

“你給我閉嘴!”他激動地?fù)]舞手槍。

昆汀和希蘭對視一眼,站了起來。他十指張開,舉起雙手:“朋友,等一等,”他說,“沒必要把槍掏出來嚇唬人,有話好好說。”

男人轉(zhuǎn)身看向昆汀,左輪手槍也同時轉(zhuǎn)了過來:“閉上你的臭嘴,給老子坐好。我是來跟這個巫婆算賬的。”

昆汀早就把每張牌的花色、點(diǎn)數(shù)和位置熟記于心,此時已經(jīng)在腦子里翻牌了。

第一張是A牌——威力太強(qiáng)了,這時候用出去太浪費(fèi)。

“好吧,”昆汀說,“你打擾我算命了,我錢都付了,她還沒給我算完呢。”

第二張是方塊十,完全不適用,除非他想送給男人一口袋金幣。

闖入者上上下下打量著昆汀,瞄了一下希蘭,又飛快轉(zhuǎn)回目光。“你這人連把槍都沒有,口氣卻不小。”

第三張是紅桃六,完美。能控制人的身體,威力也該足夠。他能讓男人停止呼吸,進(jìn)而失去知覺。不過,紙牌越用越少,每用掉一張都讓人心痛。

“對付你這種人不需要帶槍。”昆汀說。

男人的身體在搖晃,他站不穩(wěn)。昆汀意識到,只要聲東擊西,抓住手槍,照著面門來一拳,不用紙牌也能撂倒他。他看了一眼希蘭,想用眼神示意他去分散男人的注意力,卻看到占卜桌下一團(tuán)光一閃而過。

希蘭已經(jīng)出牌了。

昆汀聽到什么東西破風(fēng)而出,男人的頭朝后一仰,仿佛遭了一記重?fù)簟K_下打著擺子,向后摔出帳篷。

昆汀上前一步,拿走男人的左輪槍,又檢查一番,發(fā)現(xiàn)男人還活著,但確實(shí)暈了過去。希蘭肯定用了一張黑桃,憑空制造了某種鈍器。當(dāng)然,人是看不見空氣的,但不知道賽琳娜夫人怎么想。

“他喝得太多了。”昆汀飛快地說,“肯定是酒勁上來了。”他突然發(fā)現(xiàn)男人的鼻子和嘴唇在流血,又加了一句,“啊,把臉?biāo)て屏恕!彼ь^緊張地看著賽琳娜夫人,她似乎沒有起疑心。

他叫希蘭去找苦泉鎮(zhèn)的治安官,自己則郁悶得不想挪窩。這次算命不但浪費(fèi)時間,還浪費(fèi)了希蘭的一張牌。另外,他忍不住感到一絲慶幸,幸好不是自己的牌。

一番例行問話后,治安官帶著依然昏頭昏腦的男人去了鎮(zhèn)上的拘留所。賽琳娜夫人對昆汀出手相助表示感謝。

昆汀一言不發(fā)地走出帳篷,甚至沒有停下來等希蘭。

昆汀走進(jìn)六顆子彈酒館,徑直來到吧臺,在磨損得厲害的臺子上扔了一枚錢幣,對吧臺后面的女人說:“威士忌,來一整瓶。”

“今天這么慘嗎?”女人把酒瓶和一個空杯子放在他面前。

昆汀用拇指撬開軟木塞,給自己倒了一整杯,一口喝干,把杯子放回吧臺,這才看著她說:“是的,”他說,“倒霉到家了。”

她拿起昆汀的酒瓶,給自己也滿上一杯,舉杯說道,“好吧,這一杯敬不那么倒霉的日子。”說完同樣一口喝干。

這話說得爽快,昆汀不禁笑了。她是他剛來苦泉鎮(zhèn)的時候認(rèn)識的,性格粗獷中帶著一絲可愛。酒館老板是她父親,但如果沒記錯的話,她才是這里話事的。昆汀突然想不起她叫什么了。

他把兩個空杯子倒?jié)M酒,“我們該好好碰一杯,”他舉起酒杯,她也跟著舉起來,“敬好時光。”他說完,一口灌下杯里的酒。

“想發(fā)發(fā)牢騷嗎?”她問。

昆汀用拇指背擦了擦嘴。該怎么跟她解釋呢?聽好了,小姐,我和我朋友跑遍了整個西部,按照一本日記本上的人名和地址,尋找像我們這樣的千術(shù)師。對了你看,我們有一副神奇的撲克,能召喚強(qiáng)大的力量,但搞不懂這些力量是哪兒來的,為什么能通過紙牌施放。我們是順著本子上其中一個地址找到這兒來的,線索斷了,但聽說這附近有一個紙牌占卜師。她是我們最后的希望。但結(jié)果她就是個普通算命的,并沒有什么隱藏身份。

他什么都沒說,對她干笑了兩聲:“不用。”

“行吧,反正我這里酒管夠。”

“謝天謝地。”昆汀說著,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你朋友呢?”女人問。

希蘭……昆汀打發(fā)他去搞兩匹馬,自己一個人待一會兒。這四處找人的日子,他們一起過了多久了?又有多少時間是白白浪費(fèi)的?他只答應(yīng)教希蘭使用紙牌,作為對希蘭父親的感謝,這一點(diǎn)他已經(jīng)做到了。他一直打算行俠仗義,在他看來,這才是紙牌原本的用處。他的復(fù)仇已經(jīng)完成,是時候做點(diǎn)好事了。

正好,剩下的牌大部分是紅桃。他曾想象過自己走進(jìn)醫(yī)院,掏出一張紅桃七,用紙牌的力量修補(bǔ)骨肉,一招救活七個人的命。他還想象過用一張方塊尋找埋在地下的金子,用這些財富資助社會,比如建學(xué)校。然而,這些事情一直在延后,永遠(yuǎn)被安排在明天。

你射出的箭會飛回來刺傷你自己。在你照顧下成長起來的小樹會結(jié)出有毒的果子。

占卜師的話在他腦子里縈繞。他知道她大概率是胡說八道,但還是忍不住想到希蘭。他在昆汀的培養(yǎng)下成了一名千術(shù)師,他是昆汀唯一照顧過的人。

仿佛知道有人在惦記他,希蘭剛巧在這個時候回來了,身上多了一層灰。他沒有打招呼,直接拿起酒瓶灌了一口,這才注意到吧臺后面的女人。他慌忙放下酒瓶,脫帽致意:“哈羅,艾薇小姐。”

終于想起來了,昆汀想道,瑞秋·艾薇。第一次來酒館時她就自我介紹過了。

瑞秋給希蘭拿了一個空杯子,后者立刻倒了一杯,一只手依然禮貌地扶著帽檐。他轉(zhuǎn)頭看向昆汀:“我沒記錯的話……”

“是的。”昆汀說。

“她是最后一個線索。”

“是的。”

“那我們——”

“我不知道,”昆汀回答,聲音比自己預(yù)想的要響亮些。他轉(zhuǎn)過座椅,正對著希蘭,“我累了,”他說,“我厭倦了四處漂泊,厭倦了面對抉擇,也……反正就是累了。”他差點(diǎn)說出“厭倦了你”,但在最后一刻管住了嘴巴。他嘆了口氣,“我們就像在干草垛里找老鼠,到頭來只找到老鼠屎。”

“但老鼠屎證明確實(shí)有老鼠。”希蘭說。

“不,”昆汀回答,“只能證明老鼠曾經(jīng)來過。”

“這得看屎的新鮮程——”

“希蘭,”昆汀打斷了他,“別說了,你自己去找樂子吧,我想一個人靜一會兒。”

希蘭的臉上閃過一絲受傷的表情,但立刻掩飾了過去。“行吧,”他說,“晚點(diǎn)見。”說完又朝瑞秋舉了舉帽子,“晚安,艾薇小姐。”

“他是你親戚?”希蘭離開后,瑞秋問道,“你們是親兄弟?”

昆汀搖頭,“連遠(yuǎn)親都不是,”他又給自己滿上一杯,“我只是認(rèn)識他父親。”

“哦。”瑞秋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他爸,嗯……曾經(jīng)在我需要幫助時幫過我一把。”這話說得太沒水平了。老家伙豈止是幫過他,他可是送給他撲克的人啊。如今,這副撲克就像他身體的一部分一樣——至少在用完之前。

“后來他爸病了,”昆汀接著說,“叫我?guī)退疹櫹Lm。”叫我把希蘭的撲克給他送過去,并教給他使用方法。

“好吧,合情合理。”瑞秋說。

“我一開始也這么覺得,”昆汀說,“但過了這么久之后,我不確定了。”

“你想擺脫他?”

昆汀盯著眼前的空酒杯:“我們之間的紐帶已經(jīng)快斷了,我可能根本不需要主動做什么。”

瑞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以我的經(jīng)驗,還得你主動斬斷才行。”

昆汀和瑞秋喝掉了半瓶威士忌,他原本希望喝點(diǎn)酒能松快點(diǎn)的,但心情更惡劣了。那么長時間,那么多紙牌,全打了水漂,再也要不回來。“你在干什么呢,昆汀?”走到外面抽煙時,他不斷這么問自己。

第一根火柴斷成兩截,掉在滿是塵土的地上。第二根倒是擦燃了,但立刻被風(fēng)吹熄。總是一閃而逝,從來無法持續(xù)燃燒。他想象自己從衣袋里抽出一張牌,貼在胸口。或許能選一張所剩無幾的梅花——甚至是點(diǎn)數(shù)不太大的也行——感受它在手里騰起火焰,化為虛無,就和火柴一樣。當(dāng)然,這張牌會制造一場大火,他能借助紙牌的力量把整個酒館燒了。梅花六能給主路上六座建筑帶來火災(zāi)。

但他沒有出牌,烈火與鮮血的日子已經(jīng)遠(yuǎn)去了。他換了一個背風(fēng)的地方點(diǎn)燃香煙。

身旁一個盤腿坐在地上的男人抬頭望了他一眼,“你看起來挺落魄的。”

“哈?”昆汀問。男人上了年紀(jì),頭發(fā)很亂,衣服臟兮兮的,皮膚也干凈不到哪里去。

“抱歉,”男人舉起一頂破舊的帽子,“你好像失去了你最后一個朋友。”

朋友,昆汀想道,又聽到這個詞了。“你有什么事嗎?”

“沒事,是我冒昧了。”男人說,“就是想禮貌地聊聊天。”

昆汀轉(zhuǎn)開了目光。

“就是你那樣子讓我忍不住想聊幾句。”

昆汀再次看著男人,“什么樣子?”

男人聳聳肩,“身邊的一切都離你而去,就是這副樣子,”他說,“我太熟悉了,看看我吧。”

昆汀搖頭,“我什么都不缺。”說完就走開了。

昆汀抽著煙閑逛了一會兒,覺得回酒館接著喝不太明智,于是徑直回了他和希蘭的房間。出乎意料的是,希蘭并沒有回來,他的床是空的。昆汀聳聳肩,正好繼續(xù)享受獨(dú)處。他爬上床盯著天花板,盤算著以后做些什么。他很想好好睡一覺,但思緒就像滑膩的蛇一樣在他腦子里來回穿行。

尋找千術(shù)師的旅程已經(jīng)結(jié)束,他們對紙牌的了解沒有增加一絲一毫。對昆汀來說,剩下唯一要做的,就是拿這些紙牌做點(diǎn)好事。但希蘭呢?昆汀可以繼續(xù)拎著他當(dāng)跟班,也可以就此告別。坦白地說,后一種選擇對他們倆都更好。希蘭是個沖動而不計后果的人。而昆汀已經(jīng)沒有耐心替他收拾殘局了。

而且,自從離開斯迪威爾,他就一直感到不自在。老家伙告訴他,紙牌是有數(shù)的,一開始有五十四張,每一次出牌都會永久消耗掉一張。但在斯迪威爾,他和希蘭聽到了另一種說法:只要?dú)⒌艏埮圃瓉淼闹魅耍憔涂梢哉加袆e人的牌——至少有些千術(shù)師是這么想的。

這件事光是想想就讓人討厭。但每當(dāng)一個人的時候,他就要一遍遍品嘗失去紙牌的失落感。用完最后一張牌只是時間問題,他幾乎能理解那種誘惑。

他的旅行箱里有六副紙牌,都是斯迪威爾的那個千術(shù)師從別的死掉的千術(shù)師手上奪來的。他和希蘭都試過召喚這些牌,但它們不為所動。明顯是缺了什么他們不知道的儀式——或者根本傳聞就是假的。無論如何,他們也永遠(yuǎn)不可能知道了。

昆汀最終睡著了,不過睡得很不踏實(shí)。他不斷地驚醒,每次醒來都感到不安。他翻身去看希蘭的床,床一直是空的。這小子到底去哪兒鬼混了?

他洗了個臉,穿好衣服,來到旅店的餐廳吃早飯。終于,他見到希蘭坐在餐廳里,頭發(fā)凌亂,襯衣有一半塞在褲子里,另一半耷在外面。他的旁邊坐了一個金發(fā)女孩,臉頰兩片紅暈,笑著拉著希蘭的手。

見到昆汀走過來,希蘭起身致意,女孩也跟著站了起來。“昆汀!”希蘭笑著招呼道,“快來見見貝蒂·勒格蘭。”

貝蒂朝昆汀伸出一只手,昆汀吻了一下。

“我們昨晚認(rèn)識的,”希蘭往前靠了靠,神秘兮兮地說,“我們戀愛了。”

昆汀差點(diǎn)當(dāng)場翻白眼。“你沒回房間睡覺。”

“嗯……”希蘭低下頭,紅了臉,“我在和她聊天。”

“聊了一晚上?”

希蘭露出義憤填膺的表情,和上次昆汀指責(zé)他打牌出千時一個模樣,“是的,聊天而已。”

“那么,你父母怎么看?”昆汀轉(zhuǎn)向貝蒂。

輪到貝蒂臉紅了。“我父親尊重我的決定,凱特利先生,我不用擔(dān)心這方面的問題。”

昆汀忍住搖頭的沖動,靜靜地看著他們。

“我想……”希蘭遲疑地說,“我知道經(jīng)過了昨晚那事,我們已經(jīng)沒必要待在苦泉鎮(zhèn)了。不過,我覺得還是可以至少玩幾天,想想下一步做什么。”

昆汀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兒。“希蘭,我能跟你說兩句話嗎?”他問,“就我們倆。”

希蘭點(diǎn)點(diǎn)頭,起身走到餐廳的一角,昆汀跟了上去。“這地方已經(jīng)沒我們的事了,貝蒂看起來不錯,但我們該走了。”

“去哪兒?”希蘭問。

“我不知道,”昆汀說,“要不回東部?我們還剩不少牌,應(yīng)該把它們用起來,幫助需要幫助的人。”

“嗯,我也想這么辦,”希蘭說,“是真的,只是……這次和以前不一樣,我從來沒遇到過貝蒂這樣的姑娘。就算多留一陣也沒什么吧?”

“我有我想做的事,”昆汀說,“你指望我在酒館里打發(fā)時間,等你和一個剛認(rèn)識的姑娘廝混?”

“你干嘛這么火大?”

“因為你只想著你自己。”昆汀說,“我花了大半年時間教你使用紙牌。結(jié)果對我有什么好處?我損失了幾張自己的牌,對紙牌的認(rèn)識還是和之前一樣,毫無長進(jìn)。”

希蘭揚(yáng)起下巴,“這不是我的錯。”

“當(dāng)然不是。”昆汀說,“但你從來沒試著幫幫忙,反而要我把你從各式各樣的麻煩中摘出來,我都記不清你闖了多少禍了。我累了,希蘭,我想開始新生活。”

希蘭看著他,“我沒攔著你。”

昆汀怔了一會兒,然后緩緩點(diǎn)頭,“你確實(shí)沒有。”

“你的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了。”希蘭換了一種語氣,平靜得毫無感情,“你承諾我爸的事,你做到了。你確實(shí)把我培養(yǎng)成了一名千術(shù)師,這點(diǎn)無可否認(rèn)。”

兩人無話,沉默了好一會兒。終于,昆汀點(diǎn)了點(diǎn)頭,接著又點(diǎn)了一次。這小子說得對,他承諾的事已經(jīng)做到了,交易已經(jīng)完成。“和你的姑娘好好玩吧,”他說,“我想我該離開了。”

希蘭看向一邊,“你覺得沒問題就行。”

“行。”昆汀一邊說一邊走開了。

昆汀一邊抽煙一邊生悶氣。

“看來睡了一晚上,煩心事還沒消失。”一個聲音響起,昆汀轉(zhuǎn)過身,看到頭天晚上那個灰頭土臉的男人。

“你他媽的到底是誰?”

“我叫庫斯伯特,”男人說,“也算個苦泉鎮(zhèn)的常駐人物吧。”

“聽著,庫斯伯特,不是我故意嗆人,但我這會兒真的沒心情跟你說話。”

“行吧。”庫斯伯特說,“我不打擾你了,不過……介意分一點(diǎn)煙草給我嗎?”

昆汀又看了一眼這個周身破爛的男人。你一直想做點(diǎn)好事,他想到,樂善好施也是善舉,對吧?他走到男人身邊,幫他卷了一根煙,又擦了一根火柴,點(diǎn)燃煙遞給他。

“萬分感謝。”庫斯伯特說。

“你怎么淪落到這兒的?”昆汀問。

男人聳聳肩,吐出一口長長的煙。“我來找一些東西,”他說,“然后就一直在這兒了。”

“找什么?”昆汀問。

“我以為你不想聊天。”

“我改主意了。”

“尋找更好的未來。”庫斯伯特說,“但隨著一天天過去,你手頭的一切都會變少,對不對?我本以為我能想到辦法多堅持一陣。”

“這種感覺我懂。”昆汀說。

“我也覺得你懂。我之前說過,你這副樣子和從前的我一樣,”庫斯伯特深深吸了一口煙,“最后那段時間,我想著把自己交給命運(yùn),把剩下一點(diǎn)錢貢獻(xiàn)在了牌桌上。”

“真的嗎?”

男人點(diǎn)頭,“只不過我擅長的是下棋。”

“你會下棋?”昆汀問。

男人又點(diǎn)了點(diǎn)頭,“當(dāng)然,我下得很不錯。主要象棋這種游戲比的是誰的目光更長遠(yuǎn)。重要的不是下一步棋,而是下下一步,下下下一步……要盡力保住所有棋子,但有時候,犧牲一個棋子換來后幾步的優(yōu)勢是值得的。撲克牌和法羅牌①不能這么玩。”

“所以你輸光了?”

“差不多吧。”庫斯伯特說。

昆汀搖了搖頭,“大概生活也需要長遠(yuǎn)目光吧。”

“誰知道呢?說不定我就是看得太過長遠(yuǎn)了。”庫斯伯特說完,咯咯笑了起來。

昆汀和他笑了一會兒,對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輕舉帽檐,“多謝你陪我聊天。”

“多謝你的好意才是。”庫斯伯特舉起煙說道。

昆汀回到旅店房間,發(fā)現(xiàn)希蘭的東西已經(jīng)搬空了。不知道那小子打算住哪里,他不愿細(xì)想這個問題。畢竟這不關(guān)他的事。這對他們兩人來說都是最好的告別方式。

這天晚上,昆汀又坐到了吧臺前。這是他在苦泉鎮(zhèn)的最后一天,瑞秋給他倒了兩杯威士忌,就被他揮手止住了。“今晚就別拼命喝了,我明早就走。”

“真的嗎?沒想到。”瑞秋有點(diǎn)失望地說。

“記得我之前說的那根紐帶嗎?我斬斷了。”他說,“我要回東部,為那邊的人們做點(diǎn)好事。”

“為什么要回東部?”她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又推開了,“你可以留在這兒,在這里做好事。”

她明亮的眼睛里透著大膽和野性,昆汀被吸引住了。“我猜我不用這么急著走。”

她笑著倒酒,“這才對。”接著喝干了自己那一杯,“等我?guī)戕D(zhuǎn)轉(zhuǎn),見識一下我們這個小鎮(zhèn)的風(fēng)景。”

于是,昆汀在苦泉鎮(zhèn)又度過了閑適而愉快的幾天。他去了幾家不同的酒館打牌,在鎮(zhèn)上最好的餐廳吃飯,和瑞秋·艾薇調(diào)笑一番,又去找?guī)焖共貒Z嗑。他們甚至找來一副陳舊的象棋,廝殺了幾盤。每一次都是庫斯伯特贏。

幾天過后,昆汀在回旅店的路上碰到希蘭和貝蒂·勒格蘭坐在一起。這是兩人分別之后第一次見面。

只見希蘭打開了放紙牌的煙盒,拿起紙牌遞給貝蒂,看著她把玩紙牌,手指劃過牌面。

昆汀眼珠子差點(diǎn)掉下來,肚子都要?dú)庹恕5鹊较Lm和他的“愛人”告別,他走了過去。

“你把紙牌的秘密告訴她了?”他質(zhì)問道。

“當(dāng)然了,”希蘭說,“我說過,我愛上她了。我要和她分享我所有重要的東西。還有什么比紙牌重要呢?”

“你了解她嗎?”昆汀能感到額頭上青筋跳動。

“我了解得夠多了。”希蘭提高嗓音,“我從來沒試過這種感覺,我知道這是真愛。”

昆汀把臉埋進(jìn)手掌。這家伙怎么這么不長進(jìn)?他盯著希蘭的眼睛,“所以這就是你的打算嗎?和這個女孩共度余生,把紙牌用在野餐和珠寶上?”

希蘭皺眉,“我沒想過要怎么用紙牌,但你也無權(quán)干涉。”

“無權(quán)干涉?不是我你哪兒來的紙牌?沒有我跟著你,你早就揮霍得一張不剩了。”

“你和我爸之間的事跟我無關(guān),”希蘭說,“而且我根本沒強(qiáng)制你履行承諾,是你自愿的。而那是因為我爸給了你你想要的東西。我很感激你一直以來的照顧,真心的。但我也厭倦了把你從各種麻煩中摘出來。”

一個微弱的聲音在昆汀腦子里說,希蘭是對的。但很快被憤怒蓋了過去。

“你有沒有想過,其實(shí)你氣的根本不是我?”希蘭問,“你是在生自己的氣,因為你做了一些讓你后悔的決定。”

昆汀感到怒氣又涌了上來,他舉起一只手,手心向著希蘭,“不重要了,”他忍著怒火,“我們走到了岔路口,你找到了你的愛人,你開心了。紙牌隨便你怎么用吧。你說得對,這不關(guān)我的事。”

“昆汀,”希蘭低下頭,看著他的靴子,“祝你一切順利。”

“你也一樣。”昆汀說。

希蘭抬頭看著他的眼睛。“謝謝你教我使用紙牌,代我爸做到了他做不了,或者不想做的事。”

昆汀的喉嚨哽住了,“不客氣,希蘭。祝你好運(yùn),好好享受人生吧。”

他晃晃蕩蕩又回到了六顆子彈酒館。瑞秋站在吧臺后面,用一塊布擦拭臺面,見到他走進(jìn)來,朝他笑道,“我馬上要換班了,不過你可以做最后一個客人。”

昆汀也笑了,“威士忌。”

瑞秋笑得更狡黠了些,“我陪你喝?”

“那咱們得好好喝一杯。”他指了指大廳里的一張桌子。

瑞秋笑意不減,抓起一瓶酒和兩個酒杯放在桌子上。昆汀給兩人倒上酒,舉杯說道,“敬未來!”瑞秋和他響亮地碰了一杯,一飲而盡。

瑞秋再次把酒杯倒?jié)M,“敬自由。”她說完又喝下一杯,昆汀也舉杯照做。

瓶子里的威士忌越來越少,兩人不斷碰杯。再次恢復(fù)意識時,昆汀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回到客房,和瑞秋一起爬上了床,此時正笨手笨腳地解著她的束身衣。瑞秋脫下他的褲子和外衣,雙手突然停在了脖子兩側(cè),紙牌從小布袋里滑了出來。“這是什么?”說著便伸手去拿。

昆汀搶在她碰到紙牌前抓住了她的手腕,“別碰。”

她挑起一根眉毛,抽回手,最后乖巧地說了句,“行吧。”

他把小布袋子塞到一邊,翻身把瑞秋壓在身下,“它們不會惹麻煩的,我保證。”

“真不惹麻煩才好。”她說。

沒過多久,他再次醒來,感到一陣尿急。他踉蹌著沖到廁所,不愿理會越來越劇烈的頭痛,認(rèn)真地告訴自己就明天吧,明天就離開苦泉,前往東方。也許可以邀請瑞秋一起,她顯然也想離開這里。他們倆能過一段有趣的日子。

他摸索著吊褲帶走出廁所,一個觸感粗糙的黑乎乎的東西遮住了他的臉。他想伸手去拉,但腦袋被什么東西錘了一下。他感到困惑,然后是疼痛,接著便失去了知覺。

昆汀迷迷糊糊地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被綁了個結(jié)實(shí),就像圣誕節(jié)餐桌上的烤鵝。他被吊在半空,雙手被提起來綁在頭頂上方。腳只能勉強(qiáng)碰到地面。酸痛感從雙臂蔓延到背上,他想失控尖叫,不過硬生生壓了下去。他對自己的處境毫無辦法,掛在脖子上的紙牌,藏在靴子里的王牌,他都夠不到。

完全任人宰割。

他試著晃動身體,讓纏在身上的鐵鏈松一松,或者把上面的房梁拉斷,但鐵鏈紋絲不動,身上疼得更厲害了。他最終低吼一聲——半是咆哮,半是呻吟——便全身軟了下來。

疼痛從背上蔓延至全身,就像吉他的琴弦讓整個琴盒共振一樣。他感到腦仁快被震碎了。這絕對是這副身體能承受的極限。

房間門開了,希蘭走了進(jìn)來。

“謝天謝地。”昆汀喘了一口大氣,“快點(diǎn)把我放下來。”

希蘭搖頭,“我不能這么做。”

“哈?”

“很抱歉事情發(fā)展到這個地步,”希蘭說,“我們一起經(jīng)歷了那么多,但我知道你要走了,而我……好吧,我需要你留下紙牌。”他上前一步,扯下昆汀脖子上的布袋,用一把短刀劃了一個小口。

“卑鄙無恥的叛徒!”昆汀怒吼道,“你會的一切都是我教的。”

希蘭點(diǎn)頭,“說得對。需要什么就自己去拿,這也是你教我的。就像你去找你叔叔復(fù)仇一樣。”他把裝著紙牌的袋子塞進(jìn)外套兜里。“我保證我會用幾張牌來做好事,像你打算的那樣。這是應(yīng)該的,你不用感謝我。”

“我要?dú)⒘四悖 ?/p>

“不。”希蘭說,“你殺不了我,你活不了多久了。”

希蘭的腦子飛快轉(zhuǎn)動,“你還是用不上我的牌啊,”他說,“你都不知道儀式怎么進(jìn)行。”

希蘭笑了,“你確定?”他轉(zhuǎn)身朝門口走去。

“希蘭!”

希蘭停下腳步,回到昆汀面前,面色溫和地朝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你確實(shí)是個好老師,”他說,“來,”他抽出幾張牌塞進(jìn)昆汀的衣袋,“你把這幾張帶進(jìn)墳?zāi)拱伞!?/p>

希蘭走了,昆汀依然氣得全身發(fā)抖,劇痛讓他又一次暈了過去。

有人扇了他一耳光,把他拍醒了。過了好一會兒,昆汀才認(rèn)出庫斯伯特的臉。

“我得把你放下來。”庫斯伯特抱住昆汀的腳,把他舉到半空,讓繃緊的鐵鏈松動了些,昆汀便將鐵鏈從房梁上解了下來。這一串動作讓他疼得喊出了聲,但總算成功擺脫了束縛。

庫斯伯特把他放回地上,“你能走路嗎?”

“不知道。”昆汀說。

“你得盡量試試,來吧,那邊有一扇地窖門,我就是從那里進(jìn)來的。”

“等一下,”昆汀說,“我的牌。”

“你神志不太好,”庫斯伯特說,“我得在你的朋友回來之前把你帶走,我可不想試試他搞來的那桿前膛槍。”庫斯伯特拉過昆汀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托住他受傷的身體,攙著他慢慢挪到門口。

“你不明白,”昆汀喊道,“紙牌。”

“沒時間了,”庫斯伯特說,“我們得離開這兒。”

庫斯伯特推著他上了樓梯,走出地下室。外面艷陽高照,昆汀使勁眨了眨被刺痛的眼睛。

不知什么時候,他的旁邊多了一匹馬,庫斯伯特把他抱起上馬,帶著他騎馬離開。

半路上,昆汀又失去了意識。

昆汀躺在旅店房間的床上,身體在痛苦地尖叫,但總算最壞的已經(jīng)過去,能好好休息一陣了。他抬起頭,看到庫斯伯特坐在椅子上,似乎剛剛洗了把臉。

“謝謝你,”昆汀說,“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還不了解我嗎,”庫斯伯特說,“我天天都在轉(zhuǎn)悠,到處管別人的閑事。我看到你的朋友打暈了你,本來想讓條子來幫忙的,但他們不聽我說話。我以為你就這么完蛋了,不過第二天看到那個狗娘養(yǎng)的,我就跟蹤了他。”

“你哪兒搞來的馬?”

庫斯伯特臉紅了,“偷的。”他舉起雙手,示意昆汀別激動,“別擔(dān)心,我已經(jīng)還回去了。雖然這么做挺蠢的。”

昆汀不太關(guān)心他是不是犯罪了,沒有馬他根本逃不回來。但是他的牌……他試著從床上坐起來,但疼痛把他按了回去。

“別使勁,”庫斯伯特走到床邊,“你需要時間恢復(fù)。”

“你不明白,”昆汀喘息著說,“它對我很重要。”

庫斯伯特悲傷地看著昆汀,然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紙牌。”

昆汀點(diǎn)頭,“不是普通的紙牌。”

“我知道,”庫斯伯特說。

昆汀目瞪口呆,“你知道?”

庫斯伯特聳了聳肩,“我說過,我失去了一切。我說的就是紙牌。”

“我不明白。”

“我第一次見到你就認(rèn)出了你的樣子,”庫斯伯特說,“自己經(jīng)歷過,就會在別人身上感受到。我猜我們談得來也是這個原因。然后我在你身上發(fā)現(xiàn)了這些。”他舉起希蘭留給昆汀的可憐的幾張牌。

昆汀伸手接過,數(shù)了一下這薄薄的一疊,一共十張。從曾經(jīng)的五十四張牌變成這么一點(diǎn),他有點(diǎn)想哭。他抬頭看了看庫斯伯特。“發(fā)生了什么事?我是說,你是怎么變成這樣的?”

“我來到苦泉鎮(zhèn)尋找答案,結(jié)果找到了勒格蘭老人。”

昆汀認(rèn)出了這個姓氏:希蘭的新歡。

“那老頭是個隱居的千術(shù)師,”庫斯伯特說,“他躲在他豪華的房子里,把紙牌藏起來,不斷尋找能延緩消耗的辦法。我當(dāng)時已經(jīng)用了差不多半副牌了。我請求他收我做個學(xué)徒之類的,教我一招半招。”

“他教你了嗎?”

“他假意收了我,但是……他從來沒興趣真正教我。你聽說過血牌嗎?”

昆汀搖了搖頭。

“那老頭知道一種辦法,能把別人的牌變成自己的。”

“哦,懂了。”昆汀第一次聽到“血牌”這個名字,但聽起來很貼切。

“那你就知道接下來的事了。老頭要搶我的牌,我逃掉了,不過搭上了我剩下的所有的牌。”

庫斯伯特伸出手,手指張開。“所以我現(xiàn)在一無所有。”

“你為什么還要留在這兒?”昆汀問。

“沒了紙牌,他對我就沒興趣了。”他悶哼了一聲,“而我留下來是有理由的。”

“什么理由?”

“當(dāng)然是復(fù)仇啊。”他抬起頭來,眼神灼熱,“我一直在等一個機(jī)會。”

昆汀搖了搖頭。“我不明白。他是貝蒂的父親,對吧?難道他從一開始就盯上了我的牌?”

庫斯伯特聳聳肩。“說不準(zhǔn)。也許是他吩咐那個男孩來搶你的牌的,或者他只是給了那男孩一些必要的信息。反正你朋友已經(jīng)上了他的鉤了。”

“不是他,是……”昆汀的思路活了起來,是那個女孩。希蘭說自己愛上了她。那女孩要控制希蘭比操縱木偶還簡單。希蘭每次上當(dāng)都是這個路數(shù)。

庫斯伯特抓住昆汀的手。“我們還有機(jī)會。要讓你的牌改變主人,他們必須殺了你。只有這樣才能打破紙牌和千術(shù)師的連接。而你還活著。”

“是的,”昆汀說,“我還活著。”

“我知道這個儀式。當(dāng)時有段時間,他以為我已經(jīng)是他掌中之物了,就跟我講解過。你必須拿幾張另一名千術(shù)師的牌,再加上自己的,和他賭一把。賭贏之后殺死對方。如果順利,他的牌就會變成你的。”

昆汀手指彎曲,直到緊緊地握在一起。想到為希蘭所付出的一切,他憤怒得全身顫抖。他在那個男孩身上傾注了那么多時間和紙牌,幾經(jīng)生死,最后卻落得……他詛咒希蘭。詛咒那個托他幫忙的老家伙。

等到連紙牌都想詛咒時,他冷靜了下來。

昆汀想從床上爬起來。“等等,”庫斯伯特說,“你在做什么?”

“我得離開這兒,”昆汀忍著痛說。

“你在這里很安全。那個對你有意思的酒保姑娘在樓下看著,他上不來。我們需要多討論一下,制定策略。”

“他鐵定會來找我,還有什么好討論的?我可以打贏他,他所有招數(shù)都是跟我學(xué)的。他可能在紙牌上有些優(yōu)勢,但我了解他的想法。他腦子里想到什么就召喚什么,我可以輕易反制。但躺在床上可不行,我會先被疼痛打敗。”

庫斯伯特點(diǎn)點(diǎn)頭,“這倒是真的。”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牌,用牌背(紅寶石圖案)貼在昆汀身上。

昆汀驚訝地看著他。

“我沒完全說實(shí)話,”庫斯伯特說,“我的牌還有剩。只有幾張,不夠打一架的,這幾乎比一張不剩還難受。它們不斷提醒我,我究竟失去了多少。之后的每一個抉擇都必須仔細(xì)權(quán)衡,考慮什么情況值得用出最后一張,又該用它來干什么。”

紙牌突然變亮,昆汀倒抽一口氣。

一股溫?zé)岣谐錆M了他的身體。不一會兒,疼痛完全消失。他突然可以坐起身,行動自如了。仿佛在炎熱干燥的沙漠里,有人遞給你一杯清涼的水。

他驚奇地盯著庫斯伯特。“謝謝你,為什么要幫我?”

“因為你需要它,”庫斯伯特說,“也因為你可以打敗你的朋友,再通過他幫我完成復(fù)仇。”

昆汀看向一邊,不知道說什么。

“我剛剛替你修補(bǔ)了身體,要報答我的話,就好好愛惜吧。別讓那小子殺了你。”庫斯伯特盯著他的眼睛,“在他殺掉你之前先動手。”

“我會努力的。”昆汀說。

昆汀一步都沒有遲疑,徑直走向勒格蘭家的房子。他想起了為父報仇、追殺自己叔叔那會兒,那是他第一次殺人,他憑借紙牌贏了漂亮的一仗。但在那之后,死亡和毀滅的陰影就一直跟隨著他。

今晚無論如何都將做個了結(jié)。盡管庫斯伯特告訴了他儀式的秘密,但他唯一想要的只是自己的牌。只要能拿回牌,他立刻就走,去過他一直向往的生活。

希蘭毫不意外地拿走了所有的人頭牌,每一張都有強(qiáng)大的力量,他一直舍不得用:兩個J、三個皇后,四個國王外加兩張A牌。剩下的不容樂觀:兩張四、兩張五、兩張六、一張八、兩張九和一張十。方塊只有兩張,不過總比沒有好。

也許——只是也許——他能得到更多。

這想法讓他一陣內(nèi)疚,奪走別人的牌在他看來依然非常可惡,但如果對方想要?dú)⒛隳兀咳绻麅H僅是自衛(wèi),拿別人的牌作為戰(zhàn)利品不就可以理解了嗎?反正主動害人的不是他,對吧?

他站在勒格蘭家門外的庭院前。和鎮(zhèn)上的其他房子相比,這棟建筑高大得多,周圍有一大片草坪和幾棵樹,既隱蔽又陰涼。不知道房子里有沒有傭人,希望別太多。昆汀召喚了一張方塊十,讓自己消失在別人的視線中。這一招他是第二次用了。這張方塊能讓他在同一時間對最多十個人隱身。他拿出懷表照了照,沒有倒影。紙牌起作用了。

他在房子周圍轉(zhuǎn)了一圈,從窗戶往里看。勒格蘭府豪華得令人贊嘆,但總共只有幾個仆人在房子里走動。

他打開一扇側(cè)門,溜進(jìn)房間,盡可能輕手輕腳地把門關(guān)上。紙牌隱藏了他的形體,卻藏不住聲音。他戒備著,手指輕輕放在那薄得可憐的一疊撲克上——如果還能叫一疊的話——但周圍似乎沒人。

他靜靜地走過一間寬敞而貴氣的房間,來到樓梯口,小心翼翼地脫下靴子。這時,他突然看到右邊的靴子里插了一張牌——對啊,他還有一張大王。不過這對他來說用處不大,王牌太野了,打出去后果難測,幫助自己和幫助敵人的幾率一樣大。

奇怪,希蘭怎么沒拿走這張牌?昆汀早就教過他把王牌藏進(jìn)靴子的把戲,難不成他忘記了?不管怎樣,又多了一張牌,昆汀把它塞進(jìn)馬褲的褲腰里。

走到樓梯頂端后,他重新穿上靴子。面前一條走廊,有左右兩個拐彎口。他選擇了往左,一口氣走到底。一扇門攔住了他,他擰開門鎖繼續(xù)往前。第二扇門虛掩著,他側(cè)身溜了進(jìn)去。

又是一個大房間,塞滿了帶花邊和蕾絲的家具。房間一端擺了一張四柱床,另一端放著一個茶幾和一張?zhí)梢巍R惶拙碌南笃迤灞P擺在躺椅旁的一張小桌上,棋子是用象牙和墨玉做的。昆汀走過去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棋局才進(jìn)行到一半。他想起和庫斯伯特下棋的時光,拿起一個玉質(zhì)棋子走了一步。

身后有人吸了一口氣,慌亂中,他本能地伸手摸牌。隱形效果在手指觸到紙牌的一瞬間消失了。

貝蒂·勒格蘭站在門口,穿著一件褶邊連衣裙,是鎮(zhèn)上富有人家女兒的打扮。一頂帽子巧妙地別在卷發(fā)上,讓她看起來仿佛是從畫里走出來的。她手里拿著一副撲克,是希蘭的嗎?還是她本來就是個千術(shù)師?

“我好像沒邀請過你。”貝蒂說。

“我只是來拿我的牌,”昆汀回答,“如果你知道它們在哪里,就還給我,我不想打架。你和希蘭想做什么做什么,你父親也是。但沒拿到牌我是不會走的。”

貝蒂親切地笑了一下。“這就是我們觀點(diǎn)不同的地方。”她舉起一張紙牌。

昆汀打出早就準(zhǔn)備好了的黑桃五,不過按照原計劃,這是給希蘭準(zhǔn)備的。他想象著一個用空氣做成的房間包裹著貝蒂,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從五個方向困住她,讓她動彈不得。這樣他就有時間好好搜查房子。但貝蒂已經(jīng)搶先出牌,她的手中一閃,無形的墻朝她襲來的同時,她面前突然騰起熊熊火焰。

火舌凌厲地刺向昆汀,又被什么東西擋了回去,卷到了貝蒂身上。貝蒂尖叫起來,她的衣服和皮膚開始燃燒,烈火和濃煙被困在小小的空間里。

“不!”昆汀叫了一聲,驚恐地撤掉紙牌的力量,但已經(jīng)太遲了。貝蒂倒在地上,渾身發(fā)黑,毛發(fā)全無。還沒熄滅的火焰蔓延到房間其他地方,遇到床單和地毯,燒得更旺了。

“貝蒂!”有人聽到動靜,喊了一聲。是希蘭在呼喚他的愛人。

昆汀跑了。他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面對希蘭,但那是在事情出了差錯之前,他像受驚的馬一樣逃出房間。

一頭沖進(jìn)黑夜時,他聽到了希蘭的尖叫聲。

“怎么了?”庫斯伯特問道,昆汀沖進(jìn)旅店房間,渾身發(fā)黑,散發(fā)著煙味。

“全搞砸了。”昆汀控制不住語氣,激動的地說,“我只是想要回我的牌,但她先出手了。”

庫斯伯特扳過他的肩膀,直視著他,“怎么了?”他重復(fù)道。

“貝蒂,”他說,“我不想傷害她,但是……她攻擊了我。我沒有……她死了。”

庫斯伯特的眼睛睜大了,手從昆汀肩上滑了下來。他移開目光,低頭走到窗前,雙手顫抖著,無力地垂在身體兩旁。

“是意外,”昆汀用央求的語氣說,“我不想傷害她的。”

庫斯伯特仍然沒動,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點(diǎn)了下頭,接著又用力點(diǎn)頭道:“你沒有選擇,”他輕聲說道,“不殺了她,死的就是你。”

昆汀的心跳依然像打鼓一樣。“希蘭一定會來找我算賬。我了解他,他會像聞到血腥味的狼一樣激動。”

我還有牌,他對自己說,還剩八張,加上大王就是九張,不知道夠不夠?

“現(xiàn)在沒有回頭路了,”庫斯伯特的聲音也在顫抖,“要么是他,要么是你。你必須殺了他。”

昆汀感到身體里有什么東西在枯萎、死去。

“你得拿走他的牌。”

“什么?”

“你現(xiàn)在還剩多少?又會用掉多少來保護(hù)自己?你不想變成我這樣吧?”庫斯伯特?fù)u了搖頭,繼續(xù)說,“你已經(jīng)非殺他不可了,為什么不拿走他的牌?你不想用他的牌做點(diǎn)好事嗎?”

昆汀別過臉,擦了擦汗?jié)竦念^發(fā)。

“你可以讓這場災(zāi)難變得有價值,”庫斯伯特說,“把這個爛攤子變成金子。”

昆汀的手在身體兩側(cè)不安地握成拳頭。“我該怎么做?”

“我要把我從勒格蘭老人那兒學(xué)到的東西教給你。你必須搶到他幾張牌,然后冒著輸?shù)粢磺械娘L(fēng)險和他玩一把。如果打贏了,你就殺了他,切斷他與紙牌的連接。”

“如果我在贏牌之前殺了他呢?”

庫斯伯特盯著他看了幾秒,“你必須努力避免這種情況,直到牌局結(jié)束。我可以從旁指導(dǎo)你。”

昆汀認(rèn)真地看了一眼庫斯伯特。“你和我一起去?”

“我在你身上投入了一張牌,孩子,我會幫你幫到底。”

“好吧。”昆汀點(diǎn)點(diǎn)頭,“那我得準(zhǔn)備一下。但這里不行,人太多了。”

“我知道一個地方,”庫斯伯特說,“是山上的一個洞穴。離鎮(zhèn)上挺遠(yuǎn),而且你背靠山洞,摔倒了要爬起來也容易。畢竟等他追到山洞時,你已經(jīng)到了。”

昆汀點(diǎn)點(diǎn)頭。以他對希蘭的了解,這小子絕對會屁股上點(diǎn)火一樣急吼吼地殺過來。

“帶我去山洞吧,”他說,“但我得先找一把槍。”

昆汀的牌不多,所以制定計劃的時候更加謹(jǐn)慎了。他一到山洞就用了紅桃六,把牌的力量裝進(jìn)左輪手槍。這是他從另一個千術(shù)師那里學(xué)到的。六顆子彈正好對應(yīng)六個紅心。這個花色能作用于人體,出牌的時候他引導(dǎo)意念,讓子彈不至于殺死敵人,僅僅使對方癱瘓一會兒。他從來沒嘗試過這種特別的手法,不知道會是什么效果,希望能成功吧。

接著就是無聊的等待。昆汀跟瑞秋打了聲招呼,讓她給希蘭說一聲,他要去山洞。她問為什么,他回答道:“我斬斷的那根紐帶似乎纏上了我的脖子,這次我要燒掉它。”

“別一個人離開。”她說。

離開,昆汀想道,是的,等一切結(jié)束了就動身。“下次你見到我的時候,一定把行李收拾好。”他對瑞秋說,“我們?nèi)ヒ粋€遙遠(yuǎn)的地方,重新開始。”重新開始,他默念著,希望到時候他手上有牌。

希蘭是帶著火來的。他一走進(jìn)山洞,手里就出現(xiàn)了一團(tuán)火,仿佛他點(diǎn)燃了一張紙牌。

“為什么?”他又往山洞里面走了幾步,尖聲問道,“至少告訴我原因!”

昆汀的回答是方塊五。隨著紙牌閃爍,巖石和土塊劇烈碰撞,在希蘭周圍坍塌下來。趁他在石頭和泥土中瘋狂掙扎時,昆汀拔出手槍。

第一槍打偏了,槍聲在山洞里回蕩。第二槍打進(jìn)了騰起的塵土沙石中。

第三槍在希蘭的腿上開了一個洞,昆汀終于聽到了痛苦的哀號。

然后,火焰從山洞底部冒了出來。

但昆汀已經(jīng)拿出了方塊四,他召喚土地的力量,在自己和火焰之間筑起一道石墻。火在石墻邊緣舔了舔,沒有穿透,但灼熱感仍然像固體一樣猛烈撞擊著他的肺部。

他沒時間思考。就著石墻的掩護(hù)又開了兩槍,至少有一個擊中了。

連中兩槍后,希蘭只能喘氣了。再補(bǔ)一槍,補(bǔ)一槍啊,該死的。

希蘭站了起來,又摸出一張牌。

接著,牌從他手指間滑了出去,落在地上。

昆汀舉著牌,小心翼翼地往前一步。

希蘭沒有動。

槍里只有一發(fā)子彈了。昆汀一手拿槍,一手拿牌,又往前挪了挪。

希蘭一動不動。

昆汀走到了希蘭面前。希蘭渾身是汗,臉部扭曲著,不知道是痛苦還是沮喪。兩人的目光碰到了一起。“為什么?”他喘息著問。

“那是一場意外,”昆汀輕聲說道,“我不是故意的。”

“你為什么要跑到她家去?”希蘭咬牙切齒地問出來。

“你知道為什么,”昆汀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彎下腰,把希蘭的牌拿走了,包括手里還握著的那張。

“你一直說是我……”希蘭喘息著說,“是我妨礙了你的做好事。”

昆汀站起來,轉(zhuǎn)過身去。

“但如果你真的想做好事,你隨時都可以做。”希蘭繼續(xù)說道,“我只是一個借口。你真正關(guān)心的只有紙牌。”

昆汀走出山洞,去找?guī)焖共亍?/p>

他們把希蘭捆了起來,不過這似乎沒有必要。昆汀把他的紙牌拿走后不久,他就暈了過去。

他們做好準(zhǔn)備。把希蘭的牌放在洞里的地上,又把昆汀的牌放在與之相對的位置。現(xiàn)在不包括大王,他只剩五張了。在接下來的儀式中,他必須押上所有的牌,一把梭哈。

昆汀讓庫斯伯特等他一會兒,然后走到外面,點(diǎn)了一根雪茄。吐出幾口煙后,天開始下雨了。現(xiàn)在救火也太遲了吧,真他媽的一團(tuán)糟。要是他沒有動那個棋子該多好。希蘭就像庫斯伯特說的那樣,只看下一步,從不打持久戰(zhàn)。也許這個思路也沒錯。他踩滅雪茄,回到山洞。

“感覺很不光彩。”昆汀說。

“這是唯一的選擇,你知道這點(diǎn)就夠了。”庫斯伯特說,“再說,這個男孩有好些好牌,拿來補(bǔ)償你失去的那些合情合理。損失兩張A牌太慘重了。”

昆汀感到全身的皮膚都繃緊了。“我沒告訴你希蘭拿了哪些牌。”

“你當(dāng)然告訴了我的,”庫斯伯特說,“在你痛得迷迷糊糊的時候。”

“不,”昆汀說,“我沒有。”這是他第一堂課就學(xué)到的:別人讓任何人知道你手里的牌。

庫斯伯特輕輕搖頭。“你看,準(zhǔn)備了這么久,計劃了這么久,稍微表現(xiàn)出一絲急切,游戲就結(jié)束了。”

“你一直在玩我。”昆汀說。

“還玩得很漂亮,”庫斯伯特臉上帶著憐憫的笑容。

昆汀條件反射地伸手摸牌,但所有的牌都擺在庫斯伯特身后的地上。這個人上了年紀(jì),但在骯臟粗野的外表之下,他依然十分健碩。而且,誰知道他還剩多少牌呢。

“但你為我用掉了一張牌。”昆汀說。

“為了贏得游戲,有時候必須犧牲一顆棋子。”

“游戲?”

庫斯伯特的神情嚴(yán)肅起來,“這是唯一重要的游戲。”

“這一切都是你謀劃的?”

庫斯伯特點(diǎn)點(diǎn)頭,邪惡地笑了。“都是我謀劃的——好吧,貝蒂也有份參加。你猜對了,我們是合伙行動的。”他的笑容消失了,眼睛里充滿淚水,“她是我女兒。”

“你是勒格蘭老人。”

庫斯伯特聳了聳肩。“正是。我對你說的大部分都是真話,只不過沒有庫斯伯特這個人。”他舉起薄薄一疊紙牌,“你看,我把它們都用光了。然后我發(fā)現(xiàn)了一種得到額外紙牌的方法。但這方法不可靠。當(dāng)然,有人仔細(xì)教過我,但我從沒親眼見過。聽說成功的機(jī)率很小,于是我和貝蒂商量,得找個人先試試。

“我們放出傳言,讓大家知道這里有個玩紙牌的占卜高手。只要耐心等待,總會釣到一兩個千術(shù)師。我之前說過,是紙牌讓我們走到了一起。當(dāng)你和希蘭去見賽琳娜夫人的時候,我們就發(fā)覺有東西上鉤了,于是派了一個醉漢去打探——是的,他演得不錯吧?——他證實(shí)了我們的猜想。

“貝蒂決定從你朋友入手——老實(shí)說,這對她來說太簡單了,扭一下屁股就能把他吃得死死的。盡管如此,我還是對你寄予厚望。你渴望了解紙牌,滿心沮喪,幾乎在乞求別人來指點(diǎn)你。你們之間已經(jīng)生出嫌隙,稍稍使點(diǎn)手段就能使裂痕擴(kuò)大。貝蒂用一張方塊變成希蘭的樣子,拿走了你的牌。我又給你用了一張紅桃。”

“給我療傷。”

庫斯伯特?fù)u了搖頭,仿佛昆汀說了一句幼稚的蠢話。“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沒錯,我確實(shí)用它治好了你的傷,但也稍稍加了點(diǎn)力,助長你心中的憤怒、茫然以及對自己的厭惡。你沒發(fā)現(xiàn)嗎?你天天都在念叨幫助別人,卻從來沒付諸行動。”

絕望籠罩了昆汀。“如果我得到希蘭的牌,會發(fā)生什么?”

“如果儀式成功了?那我就知道這方法管用,就可以拿走你的牌。現(xiàn)在計劃得改一改,用希蘭頂上。我沒有貝蒂的女性魅力,但這男孩似乎對父親式的人物沒什么抵抗力。”

“你是個變態(tài),”昆汀說,“你女兒為此送了命。”

庫斯伯特的臉僵住了。“你敢提我的女兒?你就是殺她的兇手!她的死讓我悲傷,但我們的目標(biāo)一直是紙牌,而她……她太心急了。我告訴她要有耐心,按計劃行事,但她想……她想贏。這讓她付出了生命。別擔(dān)心。我會為她報仇的。”庫斯伯特舉起自己的牌。

昆汀的牌仍然躺在庫斯伯特身后的山洞里,王牌被塞在馬褲里,不知道滑到了哪邊。

庫斯伯特注意到昆汀的目光,笑了起來,“所有的牌都在我手上。”

昆汀舉起左輪,一槍打在他的腹部。

庫斯伯特向后倒下,手中的牌散落在地。昆汀俯身壓住他,一記拳頭招呼在他臉上。“我的牌在哪兒?”他喊道。

“我把它們燒了。”庫斯伯特說。

昆汀又給了他一拳。“在哪里?”

“全喂豬了。”

又是一拳。

庫斯伯特滿臉鮮血,笑了起來:“你永遠(yuǎn)別想找到它們。”

“那我就只好拿你的了。”

他拾起庫斯伯特落下的牌,代替希蘭的牌擺好。然后按照庫斯伯特教他的步驟,用方塊九——他手上點(diǎn)數(shù)最大的牌——來開啟儀式,他集中念力,努力賭贏這一局。方塊九漸漸散發(fā)出暗橙色的光,接著,他和庫斯伯特所有的牌都被這種光芒籠罩。過了一會兒,光芒褪去,紙牌還是原來的樣子,完全看不出儀式有沒有奏效。

當(dāng)然,還差最后一步。

昆汀跪在庫斯伯特身邊,對上老人的目光。然后,他抓住庫斯伯特的喉嚨,十指收緊,直到老人停止呼吸。

最后要做的就是測試這些牌。加上庫斯伯特的,他一共有10張,和勒格蘭兩父女留給他的數(shù)目一樣。他抽出一張紅桃九——這是他自己的——緊緊握著它,閉上眼睛,讓牌活過來,把治愈的力量引向依然昏迷、卻不住顫抖的希蘭。這多少能修復(fù)他對希蘭造成的創(chuàng)傷。有那么一會兒,他想到了庫斯伯特……或者說勒格蘭老人說過的話,很想在紙牌上加一點(diǎn)力量,放大希蘭的同情和寬恕之心,讓他們之間已經(jīng)黯淡的友誼重新發(fā)光。但最終他沒有這么做,這天晚上他已經(jīng)越過了許多底線,就此打住吧。

他再次睜開眼睛時,希蘭的傷口愈合了,人也不再顫抖。紙牌起作用了。

我該高興才對,昆汀想,或者至少松一口氣。但他感到自己很臟,牌也很臟。大概這種感覺會永遠(yuǎn)跟著他。

他解開綁住希蘭的繩子,把他的牌塞回他手上,并幫他彎了彎手指。之后,昆汀便離開山洞,回到了鎮(zhèn)上。他碰到一個在馬廄干活的小男孩,就給了他一些錢,讓他去一趟旅館,把他的東西帶出來。他無法面對瑞秋,至少現(xiàn)在不行。

昆汀仍然有一些牌,但他失去了其余一切——正直、友誼、自尊心……

一開始,他是愚人,后來進(jìn)化成了魔術(shù)師。他現(xiàn)在算什么?叛徒?小偷?還是殺人犯?他感覺到塞在褲腰處的王牌,便把它抽了出來,盯著牌面上的小丑。紙牌把他變成了一個笑話。他還能鼓起勇氣再次出牌嗎?也許吧,但肯定是很久以后。

九張牌。他回想起占卜師的話,九張牌講述一個人一生的故事。那么,我手上這九張能幫我重新活一次嗎?

他決定找出答案。

【責(zé)任編輯:鐘睿一】

①一種撲克牌的變體,流行于十八至十九世紀(jì)的歐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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