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21年7月23日至31日,在上海法租界貝勒路樹德里3號(后稱望志路106號,現改為興業路76號)召開了中國共產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
一
中國共產黨是中國工人階級的先鋒隊,是馬克思主義理論與中國工人運動相結合的產物。中國共產黨建立后,中國工人階級從此有了自己的政黨,標志著工人階級在階級認同的基礎上,實現了自在階級向自為階級的轉變;標志著中國工人運動從此進入了一個新的偉大的歷史時期。
1921年7月23日,13位行色匆匆的客人陸續走進上海法租界望志路106號(今興業路76號)一幢石庫門房子。在這個夜晚,中國歷史上開天辟地的一件大事在這里發生了:
中國共產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開幕。
參加大會的代表有:李達、李漢俊、張國燾、劉仁靜、董必武、陳潭秋、毛澤東、何叔衡、王盡美、鄧恩銘、陳公博、周佛海,還有陳獨秀指派的代表包惠僧,他們分別代表上海、北京、武漢、長沙、濟南、廣州與日本的共產黨組織。到會的還有共產國際代表馬林和赤色職工國際代表尼克爾斯基。
黨的一大討論通過的決議有《中國共產黨的第一個綱領》和《中國共產黨的第一個決議》。《綱領》確定了黨的名稱、奮斗目標、基本政策、提出了發展黨員、建立地方和中央機構等組織制度,兼有黨綱和黨章的內容。《決議》對建黨后的工作進行了部署,明確規定中國共產黨成立后的中心工作是領導、組織和推進工人運動,基本任務是“成立產業工會”,強調“黨在工會中要灌輸階級斗爭的精神”。
《決議》共有六項內容,其中三項是關于工人階級和工會工作的,分別是第一項(工人組織)、第三項(工人學校)、第四項(工會組織的研究機構),節錄如下:
一、工人組織
本黨的基本任務是成立產業工會。凡有一個以上產業部門的地方,均應組織工會;在沒有大工業而只有一兩個工廠的地方,可成立比較適于當地條件的工廠工會。
黨應在工會里灌輸階級斗爭的精神。黨應警惕,使工會避免成為其他黨派之傀儡。為此,黨應特別機警地注意,勿使工會執行其他的政治路線。對于手工業工會,應迅速派出黨員,盡快進行改組工作。
三、工人學校
因工人學校是組織產業工會過程中的一個階段,所以在一切產業部門均應成立這種學校。例如,應成立“運輸工人預備學校”和“紡織工人預備學校”等等。
學校管理處和校務委員會應完全由工人組成。黨聘請的教員可以出席校務委員會的會議。
工人學校應逐漸變為工人政黨的中心機構,否則,這種學校就無需存在,可予以解散或改組。
學校的基本方針是提高工人的覺悟,使他們認識到成立工會的必要。
四、工會組織的研究機構
這種機構應由各個產業部門的領導人、有覺悟的工人和黨員組成,應研究產業工會組織的工作方法等問題。
成立這種機構的主要目的應為教育工人使其在實踐中能夠實現共產黨的思想。應特別注意組織工人工會,援助其他部門的工人運動,研究工人工會以及其他無產階級組織的情況。
為了更適當地進行工作,這種機構的研究工作應分為以下幾類:工人運動史,組織工廠工人的方法,卡爾·馬克思的經濟學說,各國工人運動的現狀。研究的成果應定期發表。應特別注意中國工人運動問題。
……
中國共產黨的成立,使中國工人階級有了自己的先鋒隊,也標志著中國工人階級由“自在階級”開始向“自為階級”轉變。從此,中國革命的面貌為之一新。越來越多的工人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團結起來,越來越多的工會組織在馬克思主義的旗幟下凝聚起來。
B 布告“對臺戲”
二七大罷工中,長辛店工人俱樂部唱過一次與鐵路局的布告“對臺戲”。
一般來說,官方的文告總是寫得酸文假醋,工會的文告總是寫得通俗易懂。京漢鐵路總工會發表《罷工宣言》就這樣呼吁:“工友們,無產階級呀!為爭自由而戰呀!為爭人格而戰呀!為爭我們的切身利益而戰呀!”
不過,京漢鐵路局局長趙繼賢不知受了何方高人指點,在長辛店貼出了一篇通俗易懂的白話文《京漢鐵路管理局布告》,企圖欺騙工人復工:“唉!工人們:你們仔細想想,我待你們還不好嗎……現為路局計,與工人們約:限于十二小時內,立即照舊上工,所有以前的事情,概不追究。”
很快,一張罷工委員會的《宣言》,貼在趙繼賢的《布告》旁邊:“我們希望這次宣言能使全國同胞都十分明白,我們是受著怎樣的壓迫,而不得不出此最后手段,并希望他們的同情和援助。謹此宣言。”
12個小時過去了,沒有一個工人去上工。
C 廁所事件
革命年代,工人罷工原因多種多樣,其中就包括聽上去比較荒唐的“廁所問題”,背后是一把辛酸。
東亞毛織廠資本家發明了兩種奇葩工具—“恭簽”和“廁所鐘”。工人要解手時,要先去領“恭簽”(二尺多長的木牌子)。一個車間一二百人,只有兩個“恭簽”,有些人憋不住就拉尿在褲子里。后來,資本家又在工人去廁所的必經門口設置了“廁所鐘”。發給每個工人一張去廁所用的卡片,上廁所時必須交給掌管廁所鐘的人打上時間。月底,依照卡片統計每位工人上廁所的總時長,如果時間多了,輕者訓斥、警告,重者扣錢、開除。
事情做到這份上,工人不罷工才怪。1920年5月,津浦鐵路浦鎮機車廠英籍總監工布拉克下令拆除廁所,不許工人上班時間大小便,引發全廠罷工。在京奉鐵路山海關鐵工廠,英國總管規定工人上廁所不得超過5分鐘。終于有一天,引發工人極度不滿,工人罷工。
中共一大召開后的8月11日,即成立了第一個公開領導工人運動的機構—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這個名字是共產國際代表馬林起的,“勞動組合”(Trade unions)即工會之意,“書記部”即秘書處的意思。書記部辦公地點設在上海公共租界新閘路北成都路口19號。主任先后由張特立(張國燾)與鄧中夏擔任,秘書為李啟漢。
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成立之后,相繼在北京、長沙、武漢、廣州、濟南、上海等地設立了分部機構,將工人運動的火種播向全國各地。主要的有:
北方分部。1921年8月在北京成立,主任羅章龍,副主任王盡美。領導建立的主要工會組織有:長辛店工人俱樂部、津浦鐵路工人俱樂部、京奉鐵路唐山制造廠職工同人聯合會、京綏鐵路車務工人同人會、道清鐵路工人俱樂部、京漢鐵路總工會、正太鐵路總工會等。
湖南分部。1921年8月成立于長沙,主任毛澤東,李立三、劉少奇、郭亮先后負責宣傳、組織工作。領導下的主要工會組織有:湖南勞工會、安源路礦工人俱樂部、粵漢鐵路新河俱樂部、長沙泥木工會、粵漢鐵路總工會、株萍鐵路總工會、水口山礦工人俱樂部、長沙第一紗廠工人俱樂部等。
武漢分部。1921年9月成立于武昌,主任包惠僧,后由林育南、項德隆(項英)繼任。領導下的主要工會組織有:漢口人力車夫工會、京漢鐵路江岸工人俱樂部、漢陽鋼鐵廠工會、武漢第一紗廠工會等。
廣東分部。1921年9月在廣州成立,主任譚平山,后馮菊坡繼任。領導下的主要工會組織有:廣州理發工會、廣東土木建筑工會、油業工會等。
山東分部。1922年6月成立,后并入北方分部,主任王盡美,后由鄧恩銘、王翔千接任。領導下的主要工會組織有:津浦鐵路濟南大槐樹機車廠工人俱樂部等。
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及其五處分部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逐漸成為全國工人運動的總機關和領導者,在1925年中華全國總工會成立之前,擔任了組織和領導工人斗爭的重要角色。
湖南分部主任毛澤東回到家鄉領導工人運動,遇到的第一個問題,就是如何對待黃愛、龐人銓領導的、帶有無政府主義色彩的湖南勞工會。
早在1920年,長沙出現了一個“湖南勞工會”。創辦人黃愛和龐人銓,都是湖南甲種工業學校的畢業生。勞工會成立之初,成分相當復雜,除了工人之外,還有學校的學生、封建把頭、監工之類人物。他們對待資本家和反對政府的態度固然是毫不妥協的,但由于受了無政府主義的影響,部分會員對馬克思主義有一定成見。他們說馬克思主義者是“長尾巴的”—就是說,馬克思主義者是主張要政府的,既然要政府,就和軍閥差不多。
鑒于勞工會在群眾中有一定的基礎,毛澤東決定努力爭取、改造他們。毛澤東分析了勞工會的情況后,一方面和工人群眾接近,耐心說服他們,使他們認識到馬克思主義的正確性;一方面對黃愛、龐人銓進行教育,鼓勵他們從事工人運動,同時也批評他們的錯誤方針—沒有嚴密組織,沒有政治目標,只作經濟斗爭。
在勞工會成立周年時,毛澤東在《勞工周刊》上發表了一篇《所希望于勞工會的》的文章中對勞工會提出,“養成階級的自覺,以全階級的大同團結,謀全階級的根本利益。組織上宜由代表會議產生相當名額之委員,付與全權組織委員會執行會務。工人應該自己養活工會,凡入會的工人每人必出至低限度的月捐”等三點希望。

1921年2月,粵漢鐵路徐家棚工人俱樂部舉行成立大會
毛澤東的遠見卓識和人格魅力打動了黃、龐,黃愛對毛澤東十分欽佩,他說:“潤之大智若愚,我則鋒芒太露。”根據毛澤東建議,勞工會進行了改組,成立書記、組織、宣傳(教育)三部,并請毛澤東助理會務。
在毛澤東的幫助與教育下,黃愛和龐人銓的政治覺悟明顯提高,開始走出狹隘的經濟斗爭的小圈子,積極從事反帝國主義的政治斗爭。1921年底,黃愛、龐人銓加入了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
這一時期,北方分部的工作如火如荼地開展,以北京長辛店鐵路工人、唐山工人的啟蒙教育和工人運動最為突出。毛澤東后來評價說:“中國工人運動還是從長辛店鐵路工廠開始的。”
長辛店位于北京市豐臺區永定河西岸,是一條具有近千年歷史的老街,距天安門不到20公里,是西南進京的必經要道。這里是京漢鐵路的起點,當初修建時,朝廷生怕鐵路壞了“龍脈”,不許鐵路修進城里,規定必須在離城40里開外,而長辛店恰好距京城20公里。
這里建有一座機車修理廠,叫長辛店鐵路工廠 —也就是今天的二七機車廠,約有鐵路工人兩千多名。該廠廠長、總管、工程師等均由法國人、比利時人充任,工人們在洋人、封建把頭的雙重壓迫下,過著悲慘的生活。
1920年10月,北京共產主義小組在李大釗領導下正式成立。最初的成員有李大釗、張申府、張國燾以及鄧中夏、羅章龍、高君宇、何孟雄等。為了開展工人運動,李大釗派鄧中夏到長辛店,組織發動工人。
要發動工人,該從何處下手?顯然,這班大學生與工人結合的最好手段與途徑就是辦教育。
到長辛店以后,鄧中夏結識了長辛店鐵路工廠工人史文彬。鄧中夏提出在這里開辦工人補習學校的時候,史文彬有些不解地問:“長辛店不是已有勞動高等小學、工界國民學校、女子國民學校了么,何必添此一個?”
D “打架”
長辛店鐵路工人會成立后,引起了“交通系”的注意。這個一手壟斷工人就業、升級、生活福利的官僚集團,操縱翻砂廠工頭鄧長榮出面也組織一個“工會”,企圖擠垮共產黨領導的工會,把共產黨趕出長辛店。
鄧中夏得知情況后,找到史文彬、王俊等工人商量對策,決定先在報紙上揭露鄧長榮,然后對他提出警告。鄧長榮看到報道后氣急敗壞,誤以為是與此事無關的陶善琮所為,將他打了個鼻青臉腫。
鄧中夏見時機成熟,給工人放話“不必客氣”了,于是第二天下工時,工人們在廠門口堵住鄧長榮,團團圍住,拳腳雨點般落在他身上。工人們還不解氣,七手八腳把他扔進旁邊的臭水溝里。
工人們在鄧中夏的囑咐下,把鄧長榮打得實在“藝術”—揍得不輕,卻沒有見血也沒有留下傷痕。鄧長榮武的打不過工人,文的打不贏輿論戰,去打官司又贏不了,自知無法獲勝,最后只好向工人求和。
鄧中夏說:“高小、國民、女子等學校,僅限于兒童教育,可是長辛店為鐵路工廠所在地,勞動者不少,文化不高,讓他們從哪里受教育呢?我們開辦這所學校,就是為了讓工人兄弟能有受教育的機會。”
史文彬又有些擔心地說:“工人們白天做工,哪里有時間到學校去?”
鄧中夏說:“所以我們考慮,把學校分成日夜兩班。夜班為勞動者而設,日班為勞動者的子弟而設,每班暫定80人,分組上課。夜班注重國文、法文,科學常識、社會常識、工場和鐵路知識,日班與普通國民高小課程相同。”
史文彬說:“要是這樣,就太好了。我們工人全力支持!”
在史文彬和工友們的支持下,工人補習學校開辦起來了。鄧中夏、羅章龍、張國燾等人輪流到這里為工人講課。老師們不僅給工人傳授知識,更注重給他們“講道理”。鄧中夏用身邊貧富懸殊的生活啟發他們:“富人生活是開著電風扇打麻將,坐著汽車四處兜風。窮人生活是晝夜在烈日下火爐旁邊做工,拉車運貨,睡在矮檐底下或小客棧里,終日供蚊蟲大開宴會。為什么會出現這種巨大貧富的懸殊呢?”
工人葛樹貴說:“因為人家命好,我們命苦唄,八字不好,命里沒錢,天生受窮。”
鄧中夏道:“哪里有天生的好命!我們受窮,富人享福,是因為我們的勞動力都被那些資本家強盜占了去!”
工人楊松林若有所思,試探著問道:“這么說,我們的勞動還是值錢的?”
鄧中夏說:“不僅值錢,而且值大錢。社會上的一切東西,都是勞動做出來的。勞動是什么?就是做工。勞動者是什么?就是做工的人。勞動力是什么?就是人工。無論什么東西,都是因為附加了人的勞動力才有價值。”
史文彬也加入討論:“那么,鄧先生,既然勞動是值錢的,可是為什么我們勞動了,卻掙不到錢呢?”
鄧中夏用工人熟悉的勞動場景解釋道:“比如一個工人每天穿的吃的住的,只消5角錢,只要做6點鐘的工,便可以造出和5角錢相當的貨色。可是,資本家都硬要強迫著工人做12點鐘的工,依舊只給工人5角錢。于是,還有6點鐘內所做出的東西,資本家就作為利錢卷進腰包去了。這就是資本家剝削工人的秘密。”
工人們聽了,個個點頭。
鄧中夏接著啟發:“所以說,我們有權要求增加工錢。”
工人們說:“對!”
鄧中夏說:“但是,我們單個人的力量,對付資本家是不夠的,必須聯合起來。五人團結一只虎,十人團結一條龍,百人團結成泰山,誰也搬不動。”
工人們說:“對,聯合起來!”
長辛店工人俱樂部成立后,相繼組織開展了“反工頭”“斗監工”“攆廠長”等一系列斗爭,爭取提高工資、改善工人生活待遇。一系列轟轟烈烈的活動,引起社會各界的關注。上海《共產黨》月刊熱烈地歡呼它“不愧乎北方勞動界的一顆明星”。
李大釗在派鄧中夏到長辛店發動工人的同時,還派出羅章龍到唐山開展工人運動。
羅章龍到唐山后,決定首先在唐山工人中找幾個思想先進、技術高、在工人中有威信的人建立聯系。有位工人介紹說:“京奉鐵路唐山制造廠有我的一個朋友,叫鄧培,是廣東機器匠,和我一起做過工,我可以給你們介紹一下。”于是,這位工人便給鄧培去信,很快介紹他和羅章龍接上了頭。
羅章龍來到唐山時,為了不引人注意,沒有穿學生裝,而是穿一件黑布大褂,給鄧培留下了深刻印象,以后鄧培就稱他為“北京來的穿大褂的先生”。羅章龍就這樣結識了鄧培,從此結下了一生的友誼。
因為唐山已經有了一定的工人運動基礎。所以,羅章龍沒有像長辛店那樣從補習學校辦起,而是有了一個更高的起點—建立職業工會。
在羅章龍的啟發幫助下,1920年底,一個嶄新的近代職業工會—京奉鐵路唐山制造廠工會在鄧培的組織領導下誕生了。這是唐山地區工人階級建立的第一個職業工會,也是中國北方工人階級最早建立的職業工會。
1921年7月,中國共產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在上海召開。消息傳到唐山,鄧培十分興奮。他向北京黨組織提出了加入中國共產黨的要求,北京黨組織對他作了進一步考察,批準他轉為中國共產黨員。這一年10月,共產國際召開遠東各國共產黨及民族革命團體第一次代表大會(又稱遠東各民族代表大會),鄧培作為中國產業工人的代表參加會議,會議期間,受到列寧的親切接見。列寧說:“鐵路工人運動是很重要的,在俄國革命中,鐵路工人起過重大作用,在未來的中國革命中,他們也一定會起同樣或者更大的作用。”
在津浦鐵路,勞動組合書記部北方分部成員、著名工運領袖王荷波,也把工人運動開展得熱火朝天。
浦鎮機車廠是1908年由中英合資建起的一家機車車輛修理廠?,實際大權為英帝國主義獨攬。廠長和總監工都是英國人,英籍廠長奧斯頓和總監工布拉克等在廠內為所欲為,壓榨職工。王荷波在這里工作,經常出頭替工人說話,深得群眾信賴。工人們把滿臉胡須的王荷波,親切地稱呼為“王胡子大哥”。
1920年5月,英籍總監工布拉克竟下令拆除廁所,不許工人上班時間大小便,更激起工人的強烈反抗。王荷波代表工人們向廠方提出:取消所有罰款制度、重建廁所、加薪一成和責令布拉克賠禮道歉等四項條件,在廠方未答復前,全廠實行罷工。布拉克慌了,急電鐵路局機務處。三天后,機務處派人與工會代表談判。在罷工的壓力下,廠方被迫答應了工人的要求。
1921年冬,作為浦鎮機車廠工會會長的王荷波,帶領工人據理力爭,還親自到北京交通部面見總長請愿,迫使北洋政府答應了工人提出的增加工資、發御寒棉衣等11條要求。
斗爭勝利了,工會在群眾中的威信大增。王荷波抓住這個大好時機,發動工會督促資本家為工人修建浴室,為工人開辦夜校、子弟學校和合作社等福利事業,使工會成了團結工人反抗壓迫的堅強堡壘。
1922年春,浦鎮機車廠工會加入了中國勞動組合書記部北方分部,王荷波也到北方分部工作。同年6月,王荷波在北京加入中國共產黨。成為津浦鐵路的第一個工人黨員。

京漢鐵路長辛店工人俱樂部證章
E 二七慘案
京漢鐵路縱貫河北、河南和湖北三省,是連接華北和華中的交通命脈,有重要的經濟、政治和軍事意義。1923年2月1日,黨領導下的京漢鐵路總工會籌備會決定在鄭州召開成立大會,遭到軍閥吳佩孚的嚴重阻撓。當日,參加會議的工人代表不顧生死,沖破軍警的重重包圍,在鄭州普樂園劇場宣布京漢鐵路總工會成立。
惱羞成怒的吳佩孚丟掉“保護勞工”的假面具,派全副武裝的軍警搗毀總工會和鄭州分會會所,并驅趕代表。當晚,京漢鐵路總工會決定將總工會臨時總辦公處轉移到漢口江岸,并決定全路自2月4日起舉行總罷工。
2月4日,全路各站兩萬多工人一致行動,舉行大罷工,1200公里鐵路頓時癱瘓。在帝國主義支持下,曹錕、吳佩孚調動兩萬多軍警,分別在京漢鐵路沿線的長辛店、鄭州和武漢江岸等處進行血腥鎮壓,制造了震驚中外的二七慘案。
1922年1月至1923年2月,中國工人運動形成第一次高潮,二七慘案發生后,全國的工人運動轉入低潮。
F “方言大師”
鄧中夏是中國工運重要領導人,“能文能武”,還是位“百變神人”,工作到哪里,就能融入到哪里。
鄧中夏是湖南人,起初由于一口湘音,別人難懂,他就下決心改變口音,在北京、上海、廣州、香港都能很快學會當地方言,交流無礙。如果不是投身革命,他完全可成為理論大師、語言大師。
鄧中夏鼓舞人心的演講和惟妙惟肖的方言,給工人留下深刻的印象。1933年初,上海已籠罩在白色恐怖之下,鄧中夏受命擔任互濟會領導人,救援受難同志。他不顧過去曾經長年公開活動、容易被人認出暴露身份的危險,以化名到處奔走,甚至召集會議演講。上海的一些老工人聽后說:“您講得真好,我們聽后就想起了好多年前的鄧中夏先生。他就是長相比您年輕一點,口音也不大一樣。”
1933年夏,鄧中夏不幸被捕。在南京雨花臺下,鄧中夏高呼“打倒國民黨!”“中國共產黨萬歲!”犧牲時,年僅39歲。

中國共產黨早期組織在滬西小沙渡(紗廠集中區)開辦的工人半日學校
1921年前后,共產黨領導的工人運動,大多處于對工人階級的啟蒙教育階段。一邊開辦學校、俱樂部,一邊尋找機會組織工人開展罷工斗爭。北方有個長辛店,而在南方,以上海小沙渡最為著名。
蔡和森在《中國共產黨史的發展》一書中,記載了小沙渡工人半日學校在中國工人運動史上的重要地位:“在小沙渡設立一個工人補習學校,宣傳形式與長辛店大概相同,這就是吾黨職工運動的開始—組織俱樂部。”
補習學校的負責人是李啟漢。他早年求學于湖南省立第三師范學校,1917年參加了毛澤東組織的新民學會。1919年10月,參與了毛澤東領導開展的“驅張”運動。在此期間,他與鄧中夏、毛澤東建立了深厚的友?誼。
不久,李啟漢來到上海,進入上海外國語學社學習,在這里結識了陳獨秀、李達等人。在他們的影響下,李啟漢加入社會主義青年團,隨即又加入中國共產黨上海發起組。
1920年,中國共產黨發起組在上海建立后,為了在工人中傳播馬克思列寧主義思想,壯大黨的力量,李啟漢奉命到紗廠集中的滬西小沙渡創辦工人學校,并著手籌組紡織工會。
李啟漢租下普陀區安遠路62弄錦繡里178-180號的3間門面房子,樓下3間連成一大間作為教室,樓上兩間,一間為李啟漢的宿舍兼辦公室,另一間為備用教室。兩間簡陋的教室、一盞煤油燈、一臺留聲機,上海工人半日學校就此開學了。小沙渡半日學校是中國共產黨早期組織創辦的第一所工人學校,這所學校根據工人三班倒的作息時間,分早晚兩班上課,因此稱為“半日學校”。
萬事開頭難。知識分子要想得到廣大工人群眾的理解和擁護,需要一個相互認識、熟悉和接受的過程。李啟漢放下知識分子身段,與工人們坐在一起,談家常,耐心地解答工人提出的問題,為更好地與工人交流,李啟漢下功夫改掉湖南方言口音,努力學習上海話,以拉近與工人群眾的距離。
慢慢地,工人半日學校成為“在上海的共產黨人開展工人運動的起點”。李啟漢的工作得到廣大工人群眾的認可。至1921年8月,工人半日學校學習的工人增至200多人。
1921年7月下旬,上海英美煙廠的工人為反對洋監工,自發舉行了罷工。這時中國共產黨正在上海舉行第一次代表大會,其間得知罷工的消息,上海黨組織就派李啟漢前去組織指導。
英美煙廠位于黃浦江東岸的陸家嘴,分為新廠和老廠,工人有七八千人。外國老板為了賺錢,不顧中國工人的死活,強迫工人每天勞動12小時,給的日工錢不過1角2分,再加上連扣帶罰,一個月不到3塊錢。工人們生活十分窮困。
李啟漢告訴工人們,要取得勝利,就要組織起來,一條心和資本家斗爭,咱們團結的人越多,就越有力量。在李啟漢啟發下,工人們打出“還我血汗”的旗號—這是全國第一次,標志著工人階級的覺醒。
廠方對工人的要求置之不理,認為這伙窮鬼餓幾天肚皮就知道利害了,還得乖乖回來上工。
李啟漢鼓勵工人們把罷工堅持下去,他說:“我們罷工一天,少收入幾角工資,資本家要損失好幾萬元,他們拼不過我們的,堅持下去,就是勝利!”
資本家的饑餓政策失效后,又企圖使用棍棒政策。7月29日,他們從浦西雇用工人數十名,企圖進廠開工,但受到罷工工人的阻擋。
招數用盡,資本家再無計可施,外埠催貨的電報一封接一封,每停工一天都仿佛看到白花花的銀子在流走。在強大的壓力下,資方不得不答應和工人談判。
雙方唇槍舌劍,你來我往,最后資方自知理虧,基本上接受了工人提出的條件。雙方在復工協議上簽字。工人歡呼雀躍,在鞭炮聲中勝利結束了大罷工。
李啟漢領導的英美煙廠工人罷工,歷時20天,最終取得勝利,時逢中共一大剛剛結束,無意中成了工人運動的第一個“獻禮工程”。
罷工取得勝利后,李啟漢繼續深入開展工作。經過多方努力,8月下旬成立了上海煙草工會,辦公地點就設在英租界北成都路19號,和勞動組合書記部在一間房里辦公。
李啟漢的行動,引起了上海資本家的恐慌,更被上海公共租界當局和軍閥視為“危險人物”。1922年6月1日,公共租界工部局以“煽動罷工,擾亂秩序”的罪名逮捕了他。
李啟漢被租界當局判了3個月徒刑,期滿后租界當局不甘罷休,又玩弄“借刀殺人”之計,以“驅逐出租界”為名,將李啟漢押解給上海淞滬護軍使署。護軍使何豐林下令將李啟漢關進監獄。
在龍華軍事監獄,李啟漢始終斗爭不屈,坐了兩年零四個月的牢獄,經受了嚴酷的考驗。1924年9月,李啟漢才得以釋放。對此,鄧中夏深有感觸地說:“李啟漢是我黨坐牢最早最苦的第一位同志。”
G 郭隆真
郭隆真這位工會干部,名氣不算大,但革命資歷非常深。五四運動中,她和劉清揚、鄧穎超等一起籌備成立了天津女界愛國同志會,又與周恩來、鄧穎超等20余人成立覺悟社。
1920年11月,郭隆真同周恩來等人一起赴法勤工儉學。1923年加入中國共產黨。1924年秋,與李富春、蔡暢等15位同志被派往蘇聯莫斯科東方大學學習。1925年5月奉調回國,在李大釗負責的北方區黨委領導下工作。
1929年,郭隆真任中共滿洲省委職工運動委員會書記,在哈爾濱“三十六棚”工廠門口擺起一臺縫紉機,給工人縫補衣服,借機與工人接觸交流,開展宣傳工作。秘密組織聯絡工人,組織了多次罷工斗爭。
1931年春,郭隆真被捕。4月5日被綁赴濟南緯八路刑場。敵人在行刑前對她說:“現在你只要說出共產黨的秘密,便可獲得自由。”郭隆真堅定地回答:“寧可犧牲,決不屈節!”她高呼革命口號,英勇就義,年僅37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