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貧路上

羅家裕

今年的端午節異常的熱鬧。

早上，我和同事帶上粽子、衣柜碗柜走進貧困戶李大伯家。李大伯是我聯系的建檔立卡戶，他家屬于異地搬遷戶，我們帶著衣柜碗柜來，是為他家解決一點實際困難，還想和他家過個端午節。

我們在安裝衣柜的過程中，李大伯過來激動地拉著我的手說： 姑娘，感謝你們啊，我做夢都沒有想到在我有生之年還能住上這么漂亮的房子……這是通過精準扶貧蓋的新房，有衛生間、有廚房、有客廳、有臥室。

正在說話的功夫，在村里教了40年書的退休教師李老師慢悠悠地走過來。李老師說我做教師四十年，改革開放前參加民辦教師，見證了改革的過程。前后對比，真是天翻地覆的變化啊。我走上工作崗位的時候，生產隊每天記給我10個工分，每月領取補貼3.2元錢。每個工分年底分紅值0.025元。也就是說，每月勞動獲得薪酬為11元。工分一直沒有調，補貼后來由3.2元增至9.8元。大集體解散，責任田到戶，工分沒了，我的月薪酬提高為29.9元。當了十年民辦教師轉為公辦，第一個月工資是86元，現在的退休工資是好幾大千了。

稍頓，李老師接著說：我的工資漲了，但是變化最多的還是我們學校。以前，老師給學生墊交書雜費是家常便飯。“老師，你先幫我墊交一下，等稻谷收上來碾米賣了，賠給你。”“老師，你先幫我墊交一下，等我家的小豬賣了就賠給你。”“老師，你先幫我墊交一下，等烤煙賣了就賠給你。”當然多數錢墊交出去，家長是守信用的，到時候如數賠還，少部分墊交等于是捐資。這些年國家政策好，義務教育，免費教科書，除了保險費，什么錢也不收學生的，還發生活補助。老師也好，家長也好，學校也好，統統免除后顧之憂。

我16歲開始教書，第一個迎接我的教室連門都沒有，門兩邊的墻壁也沒有。泥土地板不說了，一塊門板做黑板，還是我帶著學生現搓草繩掛到墻上去。后來好一點，算是裝了道教室門，但到雨天，屋面總是漏雨，淋在書桌上，淋在學生身上。一邊上課，一邊東挪西攢，東藏西躲。到了旱季，泥土地板龜裂，掃帚一掃，足一踩踏，這里一個坑，那里一個塘，坑坑塘塘，碗口大、瓦盆大，星羅棋布。十多年前，政府將土坯泥瓦房全部拆除，改建成鋼混結構教學樓，粉刷裝飾一新，還是抗七級地震的。窗明幾凈，桌椅簇新，網線拉通，電腦、電子顯示屏一應俱全。衛生間是沖水的，學生食堂是氣派的，花木是蔥蘢的，運動場地是寬敞的，文化氣息是濃郁的。

還有一點最大的變化就是學生的伙食，我們是農村學校，學生周末回家后回學校來就帶著米、面柴火等等，在學校里三個一群五個一起自個做飯，做的飯生的生糊的糊，而菜通常只有咸菜，早餐吃不起，午餐晚餐就用自己做的飯就著咸菜，時間長了，營養不良便成一種普遍，在升旗儀式上，隨時都有學生昏倒，或者隨時都會讓村里的大喇叭喊話，某某家的孩子生病了，讓父母來領。幾年前學校對學生施行營養早餐，每天免費供給每個學生一杯酸奶，一根火腿腸，一個面包后，隨后學校食堂又供給學生中餐，學生在升旗儀式上暈倒的事基本見不到了。我粗略算過這筆賬，一個學生每天營養早餐費為4元，一年學生在校200天，為800元。全國農村的中小學生，至少有一個億，僅這一筆，國家負擔多少錢啊？還有我們這次的精準扶貧，建房戶、補貼發展家庭經濟的種植養殖資金等等，國家拿出了多少錢來給老百姓脫貧啊。

李老師正在說著，一個老人接上話說： “國家的政策真好，時間一到，我這點養老保險金就打在卡上。我養了四個兒子，說好每月給我10塊錢的生活費，拖到年底了還不給。想去跟他們要要，舍嘴失臉，張不開這聲口。”另一個老人接他的話說：“這樣的事情多的是，我就知道好幾家。張二叔活著的時候講過一句話，養三個兒子，不如栽蓬竹子。要去趕街上路，砍幾棵竹子扛著去賣賣，米線錢有了，喝小酒的錢有了。你伸著手給兒子要碗米線錢，老糊涂，頭昏啦。國家給這點養老金，比起竹子來好多了，竹子你起碼要去砍、要去扛，這個不砍不扛錢就裝到你口袋里來。”一個大媽說：“讀書要付費，種地要上農業稅，自古皆然，而現在呀，不但不要交公余糧，還發良種補貼，不但有這些，我還每個月領著低保。在這點我說給你們一件事，幾年前有一次我住院，石頭（腎結石）都還沒有弄出來，不斷有白大褂來催交：你家的錢沒有了，趕緊去籌來交。你家的錢完了，再不交就要停針藥了。醫院不是慈善機構，你不交錢我們怎樣給你治療，我們還不是要吃飯要活下去。”聽著這些話，醫生將我的病治好了，但我一肚子的氣，我難以對醫生說聲謝謝。年前我患病又住了進去，我把那個新農合本子和我是建檔立卡戶的本子交出去，醫生從來沒有找我要過錢，而且我住進醫院，不需要交一分錢，出院的時候只需要交很少的一部分，我是農民啊，估計吃皇糧的也就是我這待遇。大媽咂咂嘴說。還有我有個頭疼腦熱，找我們的簽約醫生，醫生會來給我打針，會開藥給我，我病重了，簽約醫生會聯系好醫院，我到醫院就可以住進去。現在，我再也不擔心為治病、為救命四處借貸，醫院也不再擔心病人病好了，一拍屁股走了、逃了、賴賬了。”“哎，你們說著，我還是回去幫著兒子看看羊去，今天有人來買羊。”七奶奶說： “你們家今天又有很多進賬吧？”旁邊的大嬸說： “當然啦，政府前年把我家列為扶貧戶，老頭子多年來就是吆著四五只黑山羊苦點煙錢，我家被列為扶貧戶后，有了養殖資金，還有可以不需要付利息的貸款，在外打工的兒子兒子媳婦不想打工了，回家來貸款擴大了養羊的規模，現在養了很多，今天廣州來的一個老板就同我家買了一百多只羊。”大媽說完喜滋滋地走了。

吃著熱氣騰騰的粽子，鄉親們神采飛揚你一言我一語地談論著國家政策給大家生活上帶來的變化，談論著精準扶貧給大家解決的困難。此時我的耳邊響起： 大道之行，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戚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

這，不正是我們國家現在在走的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