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衣之行

朱德宣

聽說武定有個己衣大裂谷。之后，又從刊物上讀到有關大裂谷的文章。所以，早就想去看一看。

今年“五一”節，妻子告訴我，說是幾家人約好一起去己衣大裂谷，問我去不去。我當然毫不含糊。

于是上路。按計劃，順路先去途中的水城河玩一玩，然后到己衣鎮，住一晚，第二天清早游大裂谷。完了，還可以到別的地方走走。整個行程大體上就是這樣進行的。這里要說說在己衣遇到的兩個狀況。

一個狀況是，原本已經定妥的住宿突然間發生了點變化。節日期間旅游，一怕擁擠，二怕難找住處。正是這樣，我們還在前往武定的路上，就通過網絡好不容易查到一家有床位的旅店。詢問價格，老板說平時最高價70元一間，節日期間要100元，要就交定金。還說，只要交了定金，多晚到，床位都留著。只要有床位，交定金是必須的，這是商家的規矩，豈能不遵守？結果，我們下午七點多鐘來到己衣鎮上，已是饑腸轆轆，就忙先找飯店吃飯。一個多小時才吃上。飯后找到住處，已是很晚了。倒是老板早早地迎了出來，指揮倒車、停車，又笑臉道歉，說原定的五間房，現在只剩下兩間了。兩間住十個人顯然不夠，于是就爭執起來。老板卻很真誠地說，他實在沒有辦法，如果不住，可以加倍退還定金。問題是時間已晚，此處不住，臨時又到哪里找住處？老板想了想說，若能將就，還可以將兩間雜物間騰出來。見我們沒有異議，便忙著說些感謝諒解之類的話，末了才透露說，原本留給我們的房間是被突然光臨的人占用了。我問，是不是他們也是預定了房間的。老板卻無奈地說，他們才不管你預定不預定，只要見房里沒人，就住進去不走了。我問老板： 是不是他們付的錢更多？一時間，老板憤憤地說： 多什么？他們來住店，從來都收不到一分錢。我有些奇怪，就問： 都是些什么人，現在還敢這樣霸道？他只是含糊其辭地說了一句： 人家是上頭來的。至此，我似乎明白了什么。自水城河出來以后，因為公路彎道多，有人暈車，我們只得走走停停。途中，一輛中巴車與我們相伴而行。它的兩邊和后面的車窗，都被窗簾布遮得嚴嚴實實的。一路上挺有禮貌，見我們車速快，就主動讓我們超過去。我們還在車內還亂猜測說，車開得這樣平穩，又有禮貌，可能是領導同志利用假日下鄉調研的吧？這輛車就是與我們一前一后到己衣鎮上的。只不過我們是先吃飯后才去找住處。因為是下午，一路上，除了我們的車和中巴車外，已沒有別的車輛再往己衣方向開來。一時間，我很難將老板說的情形與我們一路上遇到的情形聯系在一起，但又無可辯駁地遇到了。我問老板，這樣的情況多不多。他說： 不多，一年也就那么幾次。他故意說得輕松，于我聽來卻感到震撼。在現實條件下，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發生，真是讓人難以想象。不過，回過頭想一想，又覺得不奇怪。有的人，在人與鬼、真與偽、善與惡之間，經常是互為表里，很難區分。只不過是，這樣的事情，同時讓我們碰上了，就覺得心里堵得慌，但堵得慌又怎樣？當你看到老板忙前忙后為我們落實住處的情景，還能有什么話說？若有，也就只能生一陣悶氣罷了。

第二個狀況，是因為我個人的老毛病造成的。從姚安出發前，身體還算正常，雖然有痛風的老毛病，不疼，也就忘了帶藥。結果，還在水城河，痛風就發了。一路上忍著，到己衣鎮上，車一停穩，便忙著找藥店。買了藥，加大劑量服用。第二天一早，又服一次。腫消了，痛減輕多了。心想，可以行走大裂谷了。殊不知，才沿著石級下到紅軍烈士墓，腳關節就痛得邁不開步。只得讓妻子陪著停下來，眼看著同游者前行。過了很長時間，才一跛一跛地繼續上路。大約走了一公里，距棧道還有很長的距離，腳實在不行了，只得在妻子的勸說下，放棄了前行的念頭，找了一個有樹蔭的地方坐下來。

這樣，只行走了一小段，當然也就不可能獲得走完全程的感受。但就在已走過的這一段路上，我還是遠眺了大裂谷的壯觀景象，看到了壁立的斷崖，望不到底的深澗，嵌入山壁上的棧道，還有山壁間的那座自然天成的橋。無論是天造地設，或是人工開鑿，都能震撼人的心靈。這樣的景觀，用鬼斧神工，或是巧奪天工之類的詞語來形容，一點都不過分。

歇息的過程中，有一些游人上上下下從我身邊經過，當然也有坐下來歇息的。值得一說的是，這些行人當中，一眼就能看得出來，有一部分是本地人。他們當中，有挑著或背著物品的男人或女人，還有趕馬人也驅趕著馱馬從這樣石級上來回。這些人，見你注意他們，他們就會很友善地跟你打聲招呼，或是攀談幾句。我見一個老婦人迎面走上來，背上背著一個很大的竹籠，籠內是幾只神氣活現的大公雞。我問她要去哪里？她停下腳步對我說，今天是街子天，要到己衣鎮上賣雞。我順口問多少錢一斤。她說她的雞是喂糧食的本地雞，可以賣到三十元一公斤。這個價格，出乎我的預料，就說： 太便宜了。她就純真地問我要不要。我告訴他，想要，但帶不走。我再問她家住哪里，她質樸地扭過頭，指了指大裂谷對面山頂上的那一片村落。我由衷地感嘆： 真是不容易。她卻說，現在算是好走多了。前幾年，沒有修這些坎子，才是難走呢。我知道她這個話指的是什么。我曾在資料上了解到，近些年來，為了旅游開發，當地政府投資，對大裂谷棧道鋪設石階、設置觀景臺、增設護欄，等等。說完，她轉身登上一級級石級，爽爽地走了。我看著這個老婦人漸漸遠去的身影，似乎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