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三首

而我卻一無所知

雪在山里綿密地下

在陡峭的巖石前

它喘息著見縫插針

山林中躲避不及的

裸露的一切如同

陷阱

我昨天午時見過的山鷹在昨天

隱藏在巖石中，它是個

真正的獵手

我，和山路上

奔波的人，車輛，風雪

是獵物

而我和我們卻一無所知

像必然發生的一件

不可思議的小事

我不敢把它們翻譯成我們

腐朽的去年的落葉愉悅，在它們自己

獨自的孤獨封閉的窒息中

在風雪下面，在它們自己的肉體上

在幾近成泥土的過程中

在自己碎玻璃的面孔中

它們忘記掙扎，忘記是否呼吸

它們知道每個人的歸宿，它們目送他們

它們集體在啞默中歡娛，在沉寂中

它們像流民，像俘虜

我不敢把它們翻譯成我們

我不敢動，怕一動

就針一樣刺痛我

前后左右，高低上下麻木中麻木的

和清醒的部分

落日般的悲傷

是啊，我這比喻并不恰當

它遲緩的降落并非僅僅如此

它摯愛著最后一點光芒

沒有企圖，沒有奢望

如果恰好有一匹老馬，在黃昏

走近村莊，我會停下潦草的目光

反之。如果是黎明

面對一輪冉冉朝陽，看到

一匹馬走出村莊

我也一定會佇望

我不是一個滿懷悲傷的人

我身上的那些疼痛遠不如

一條河中的石頭多

甚至不如一匹馬，一陣風

身上的苦難多

我只是偶爾把自己當成一個比喻

當成一滴，連涌出都不可能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