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卡農到萬能和弦

[摘 要]卡農，英文名Canon，是一種古老的音樂體裁，一種復調音樂，原意為“規律”。一個聲部的曲調自始至終追逐著另一聲部，直到最后的一個小節，最后的一個和弦融合在一起，永不分離。而在萬能和弦中有一種低音走向為（1-7-6-5-4-3-2-5-1）的和聲走向，人稱卡農和聲走向，也叫Leading Bass的一種和聲排列模式，是現代流行歌曲創作中出現較多且由傳統和聲演變而來的一種經典模式。本文通過兩者的和聲對比以及對萬能和弦的細致分析來展現其變身的規律以及在流行音樂創作中的重要地位和歷史意義。

[關鍵詞] 卡農;萬能和弦;和聲

[中圖分類號]J605[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7-2233（2020）10-0169-03

[作者簡介]劉"露（1979—"），女，上海市嘉定區文化館音樂創作干部，專技八級館員。（上海"201821）

卡農的最早歷史，可以追溯至13世紀歐洲的民間音樂形式，如狩獵曲、輪唱曲等。輪唱曲是一種小型聲樂曲，其形式為各聲部以相同間距進入的同度無終卡農，13世紀以后流行于英國。15世紀出現了完整的卡農曲，并為佛蘭德樂派的作曲家所喜愛。此后，卡農經常作為一種獨立的小型樂曲或大型樂曲中的一個段落而被運用，許多交響作品里都會用《卡農》的技巧部分，比如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巴赫的《五首卡農變奏曲》等。[1]其中最為人們所熟知的是帕赫貝爾（Johann Pachelbel）的《D大調卡農》（Canon and Gigue in D），也稱作《帕赫貝爾的卡農》（Pachelbel's Canon），作品編號：T. 337。這個作品在今天依然被廣泛運用，并發展成為流行歌曲中經典的萬能和弦。讓我們先來看看這部作品。它分為四個聲部，低音聲部來回一共八個音符，一般的演奏法是以大提琴啟奏，三把小提琴間隔八拍先后加入。小提琴全部拉奏完全相同旋律。該曲前后僅三段不同的旋律，每段僅兩小節的旋律供重復拉奏;從頭到尾也僅有兩小節，重復達28次。這段音樂雖然不斷回旋往復，但其旋律之美不讓人覺得單調，反而感覺動聽悅耳，變幻莫測，深受人們喜愛。在1966年的維也納音樂節上，大指揮家卡拉揚帶來的《卡農》版本加入了一把小提琴。1985年，鋼琴名家George Winston的《December》問世，帶來了他獨自改編的鋼琴版本《Variations on the Kanon by Pachelbel》，使得鋼琴演奏《卡農》的浪漫風廣為流行。1987年，吉他天皇Nicolas Angeles演繹的現代版本轟動一時。1992年，大豎琴家Mask和長笛演奏家共同在英國皇家音樂學院的周年儀式會上演奏了極其優雅的《卡農》新版，備受推崇。其他還有童聲版、饒舌版、佛拉門戈版、爵士版等各種《卡農》。還有小提琴獨奏版、弦樂四重奏版、鋼琴獨奏版、鋼琴四手聯彈版、豎琴獨奏版、長笛協奏版、銅管合奏版、陶笛獨奏版、吉他獨奏版、美聲無伴奏合唱版等諸多版本。其中還是以弦樂四重奏的形式最為經典。[2]在研究卡農的和聲走向之前，我們先來了解一下一個調式中各個級別和弦的色彩。以C大調為例。

一、和弦的色彩

把C大調的音階列出來，然后每個音上面做一個三和弦的話，會得到下面這張圖里的七個和弦，它們是不需要添加任何升降記號自然形成的和弦。

列出的七個和弦中有大和弦、小和弦與減和弦。對于它們，總的來講，大和弦聽起來會比較開心，小和弦會比較悲傷，減和弦會比較怪異。那么這七個和弦在C大調里面都是什么樣的顏色呢？

1.Ⅰ級和弦（C和弦）

C和弦（組成音135）是C大調音階中的一級和弦，明亮的色彩，用來明確調性。

2.Ⅱ級和弦（Dm和弦）

Dm和弦（組成音246），柔和親密的色彩，充滿了浪漫主義。

3.Ⅲ級和弦（Em和弦）

Em和弦（組成音357），憂郁的色彩，柔美而略帶憂傷。Em還會有西班牙的感覺，因為西班牙很多歌曲是建立在Phrygian調式上的。

4.Ⅳ級和弦（F和弦）

F和弦（組成音461），激進的色彩，有積極向上的感覺，在美國鄉村音樂和描述大西部草原峽谷的歌曲都使用四級和弦表現。

5.Ⅴ級和弦（G和弦）

G和弦（組成音572），平穩堅定的色彩，對一級和弦起支撐作用，常用于樂句半終止或者終止。

6.Ⅵ級和弦（Am和弦）

Am和弦（組成音613），悲傷的色彩，也是小調主和弦，充滿了敘事性。

7.Ⅶ級和弦（Bdim和弦）

Bdim和弦（組成音724），灰暗的色彩。比較少出現，多表現糾結陰暗等情緒和畫面。

大和弦聽起來比較歡快、陽光、快樂，小和弦聽起來比較悲傷、憂郁，還有沒有更悲傷的和弦呢？有的，那就是七和弦，減三和弦、大三和弦并沒有憂郁的感覺，但是加上一個七音就變成了另外的模樣，我們以同一低音和弦來比較，下圖三個和弦分別是C大和弦，C小和弦，bA小大七和弦第一轉位，和弦內有一個小二度，色彩非常憂郁綿長。

因為多了一個不協和音程，使得聽覺上有更加幽遠、憂傷、縹緲的感覺。

二、現代流行音樂中的萬能和弦

那么什么是萬能和弦呢？顧名思義，就是這類和弦的組合是萬能的，在大多數的歌曲中都能使用，也可以直接拿來寫新的作品，種類有很多，比如低音走向為（4-5-3-6-2-5-1）（1-6-4-5）（1-6-2-5）等。其中低音走向為（1-7-6-5-4-3-2-5-1）人稱卡農和聲走向，也叫Leading Bass，就是傳說中最經典的萬能和弦。在流行歌曲中代表曲目太多了，如歌曲《揮著翅膀的女孩》《菊花臺》《可惜沒如果》《好想你》《青春修煉手冊》《斷了的弦樂》《簡單愛》《星晴》等。即使有的歌曲原本并不是用萬能和弦編配的，但是用這個模式再變出幾個變體也能夠套得上去。萬能和弦的搭配就像是美術的著色一樣，是搭配好的，色彩感使人非常舒服，符合藝術的審美。雖然這類歌曲也會給人很多類同感，但也正因為是流傳下來的，符合傳統和聲的規律，悅耳動聽，被很多人推崇。

三、從卡農變身萬能和弦

我們來看看卡農是怎樣變身萬能和弦的。先回過頭來看一下著名的《D大調卡農》（Canon and Gigue in D），也就是《帕赫貝爾的卡農（Pachelbel's Canon），作品編號：T. 337。作品的和聲走向和萬能和弦的和聲走向是一模一樣的：Ⅰ-Ⅴ-Ⅵ-Ⅲ-Ⅳ-Ⅰ-Ⅳ（或Ⅱ）-Ⅴ，當然說是照搬也不為過，因為實在太經典了。最早的萬能和弦走向是完全由《D大調卡農》復制過來的，全曲都是三和弦，后來逐漸地演變，加入了三和弦的轉位以及七和弦，就變成了現在最流行的低音為（1-7-6-5-4-3-2-5-1）的和聲走向，人稱卡農和聲走向。雖然和弦的音程有了一些變化，但和聲的骨架還是原來的，只是聽起來更加豐滿而富有現代感。

四、萬能和弦分析

（一）進程分析

現在來看看和弦進程的走向（以C調為例）：

我們可以發現，這個和弦進程的形態大概是這個樣子的：

這個進程總體上是下行走向，從橫向上來看上面一排和弦C-Am-F-Dm是有規則的三度下行，下面一排和弦G/B-Em/G-C/E和上面一排一樣也是有規則的三度下行，縱向上面每兩個和弦又是（四度-二度-四度-二度-四度-二度-四度）如此反復循環。在情感上給人一種螺旋向下，最后又回歸主題的感覺——恰巧，這讓人覺得很舒服，連貫而富有變化。而最后G和弦又可以上行四度和進程的開頭C和弦完美對接。因此，把卡農中間任意的八個小節截出來單曲循環，都不會有任何違和感。正是這種螺旋變換的主題讓這種進程創作出的音樂顯得非常和諧。盡管卡農和弦進行被泛濫地使用，但不可否認的是，用這個萬能和弦譜出的歌曲的確是朗朗上口。

萬能和弦不但在大調中可以用，在小調中也同樣很好聽。大調和弦走向是Ⅰ-Ⅴ-Ⅵ-Ⅲ-Ⅳ-Ⅰ-Ⅳ（或Ⅱ）-Ⅴ，那么在小調中的標記也是同樣的。為了讓各個領域的朋友都能看得明白，我們使用流行音樂和聲來標記：C大調萬能和弦：C-G-Am-Em-F-C-F-G，a小調萬能和弦：Am-Em-F-C-Dm-Am-Dm-EM/Em，或是如下這個變體：Am-Em-F-C-Dm-Am-bB-EM。代表作有風靡一時的張杰的《三生三世》，黃磊的《我想我是海》等。

（二）和聲分析

萬能和弦為什么好聽？因為由傳統和聲變化而來的和聲進行是完全符合傳統和聲的規律和邏輯的。那我們從和聲學的角度分析看看，萬能和弦包括了傳統和聲的哪些部分。先看看和聲的一些基本概念：

1.和聲功能分類

以主和弦為代表的主功能，標記是T（大調），t（小調）。以屬和弦為代表的屬功能，標記是D（大調），d（小調）。以下屬和弦為代表的下屬功能，標記是S（大調），s（小調）。具體和弦級數以及功能范圍如下：

2.和聲功能序列

和聲的功能序列為：主（T）-下屬（S）-屬（D）-主（T）。

在和聲體系中，這種規律就是從穩定到不穩定再到穩定。

3.萬能和弦和聲分析

萬能和弦的和聲歸類總結后，得出下圖：

由上圖可以看出，萬能和弦的和聲進行走向是完全符合傳統和聲的歸類和規律的，從穩定到不穩定再到穩定。和聲力度也是呈現出（弱-強-弱-強）的律動，至結尾處連續出現兩個強進行代入下一循環樂段，如此反復，妙不可言。基礎和聲的完全進行是主（T）-下屬（S）-屬（D）-主（T），即Ⅰ-Ⅳ-Ⅴ-Ⅰ，卡農并沒有套用完全進行，而是上來用了正格進行，緊接著一個阻礙進行，打破傳統審美，達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因為如果套用完全進行，和聲力度上就沒辦法達到（弱-強-弱-強）的律動感，也不能很好地接入Ⅰ級和弦，從而周而復始，這就是卡農和聲設計的獨到之處。但現在的流行音樂里很多和聲也還是套用基礎和聲的完全進行：Ⅰ-Ⅳ-Ⅴ-Ⅰ。代表作有《克羅地亞狂想曲》《勇氣》等。也有變體。如Ⅰ-Ⅵ-Ⅳ-Ⅴ、Ⅰ-Ⅳ-Ⅱ-Ⅴ，代表作有歌曲《童年》《聽海》等，在這里不再贅述。

萬能和弦在今天依然是流行音樂里最穩定最火爆的套用模式之一，大家用它創作了很多耳熟能詳群眾喜愛的樂曲和歌曲，推動了中國流行音樂的發展，但是與中國民族音樂的融合還沒有上升到一個新的高度，希望它在今后還能發展出更多的模式，探索出新的音樂語言，將中國流行音樂的水平推上世界級平臺，能夠真正地實現洋為中用。

注釋：

[1][2]https：//baike.baidu.com/item/卡農/574520？fr=aladdin.

（責任編輯：崔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