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芳,高業博,薛鵬,高音,周磊,何生奇,蘆殿榮,王寧軍,朱世杰
(中國中醫科學院望京醫院腫瘤科,北京 100102)
癌癥相關性疲乏(CRF)是影響癌癥患者生活質量的一組常見癥狀,可以發生于腫瘤治療期間和恢復期,因其持續時間長,癥狀重,已成為影響患者生活質量的首要因素。西醫治療癌性疲乏尚缺乏理性的治療手段,以對癥治療為主。艾灸、針刺等非藥物干預方法,已顯示出一定的臨床療效,中藥的效果在改善臨床癥狀及生活質量方面有獨特的優勢,CRF在中醫學中歸屬為“虛勞”范疇,本研究通過前瞻性、隨機對照研究,采用溫陽升白顆粒聯合艾灸治療取得一定臨床療效,現匯報如下。
于中國中醫科學院望京醫院腫瘤科2017年1月—2017年12月期間共招募83例癌癥相關性疲乏患者,參照入、排標準,最后納入60例患者。艾灸組28例,男11例,女17例;年齡最小43歲,最大78歲,平均61歲;病程時間平均14.4個月。艾灸加中藥組30例,男14例,女16例;年齡最小53歲,最大79歲,平均71歲;病程時間平均15.2個月。符合納入標準患者通過SAS9.1.2統計軟件生成隨機數字,按隨機數字表法隨機分為艾灸組(對照組)及艾灸加中藥組(治療組),治療期間有58例患者完成全部隨訪周期,其中有2例對照組患者脫落,2例患者均因無法耐受艾灸氣味退出試驗。
①經細胞學診斷、組織病理學診斷確診為惡性腫瘤;②符合CRF診斷標準-BFI得分為4或以上;③KPS評分>50;預計生存期大于3個月;④發病后一直未有接受艾灸治療;⑤無明顯進食障礙,心、肝、腎功能無嚴重障礙;⑥在接受治療前的3周之內未曾接受激素治療;⑦患者充分知情,簽署知情同意書者。
①不符合納入標準的;②困勞累等原因出現的疲勞,經休息后可緩解;③意識障礙或無法配合者;④施灸處皮膚破損;⑤合并發熱或有出血傾向患者。
①未按醫囑服藥或自行停藥者;②嚴重違背臨床試驗方案,不宜繼續接受試驗者;③違反合并用藥規定者;④受試者未完成方案所規定治療周期視為脫落。
艾灸組(對照組):將直徑為18~20 mm左右的普通艾條,長度為200 mm,平均分為6段(每段長度為3~4 cm),點燃一端后固定于艾盒內,并使燃燒一端始終處于向下的位置,以對應皮膚腧穴(關元、氣海穴)行艾灸治療。以上灸量以局部皮膚潮紅而無灼燙感為度(約30 min/次)。連續治療14 d。
艾灸加中藥組(治療組):在對照組基礎上,給予患者溫陽升白顆粒:黨參10 g,茯苓10 g,白術10 g,生黃芪10 g,干姜5 g,肉桂10 g,熟地黃20 g,川椒10 g,附子6 g,女貞子10 g,菟絲子10 g,甘草6 g,日1劑,分兩次早晚飯后溫服。連續治療14 d。
1.6.1 疲勞狀況
采用Piper疲勞量表(RPFS)測量,治療前后各評價一次。以疲勞分值為觀察指標,分值越高表明CRF程度越重。根據分值將疲勞程度分劃分為3個等級,輕度疲勞:0~3分;中度疲勞:4~6分;重度疲勞≥7分。
1.6.2 生活質量評分
卡氏評分(Karnofsky,KPS),治療前后各評價一次。在治療結束后較治療前評分增加≥10分為提高,減少≥10分為降低,KPS評分無變化者為穩定。
1.6.3 中醫癥狀療效判定
對陽虛證候進行研究,并按輕中重度給癥狀評分,治療前、治療后各記錄一次。評價標準:臨床癥狀積分(治療前評分-治療后評分)/治療前評分×100%。
所有數據采用SPSS 23.0軟件進行分析,數據描述采用均值±標準差,計量資料:采用t檢驗;計數資料:采用卡方檢驗;所有的統計檢驗均釆用雙側檢驗,以α=0.05,P<0.05有統計學意義。
兩組一般資料在病程、年齡、性別方面經統計學處理無顯著性差異(P>0.05),具有可比性。
治療后艾灸組及艾灸+中藥組CRF均呈不同程度下降,兩組治療前后比較均有統計學差異;艾灸+中藥組與艾灸組比較差異顯著(P<0.05),見表1。

表1 兩組治療前后Piper疲乏量表評分比較(例)
注:與本組治療前比較,aP<0.05;與艾灸組同時間點比較,bP<0.05
與本組治療前比較,艾灸+中藥組評分明顯升高,兩組治療前后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艾灸+中藥組明顯優于艾灸組,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P<0.05),見表2、表3。

表2 兩組患者治療前后KPS評分變化例數比較(例)
注:與本組治療前比較,aP<0.05;與艾灸組同時間點比較,bP<0.05

表3 兩組治療前后KPS評分差值比較
注:與本組治療前比較,aP<0.05;與艾灸組同時間點比較,bP<0.05
艾灸+中藥組癥狀改善優于艾灸組,有統計學差異(P<0.05),見表4。

表4 兩組治療前后陽虛證候療效比較(例)
注:與艾灸組比較,bP<0.05
癌性疲乏是癌癥患者最常見的癥狀,不僅是無疾病狀態的癌癥患者的常見癥狀,更是腫瘤進展患者的臨床表現。系統回顧分析40項關于CRF的報告顯示,CRF的發生率是46%~96%,并且超過25%的患者,在治療結束后仍持續存在這一癥狀[1]。歐美等國家的權威性指南[2-3]中指出:癌性疲乏是一種令人感受痛苦,長期存在于癌癥病程或因癌癥治療出現的,軀體性、情感性疲勞的主觀感受,影響患者日常及活動功能。與正常人的疲乏相比較,CRF的特點是程度重,持續時間長,無法通過休息緩解。盡管CRF的發生率很高,現代醫學對該病的發生機制尚不明確,病理生理研究認為可能的原因是細胞代謝產物異常,細胞因子釋放,神經-體液功能的變化,5-HT調節及ATP合成酶異常,以及迷走神經傳入異常[4-6],研究顯示抑郁和壓力對促進癌性疲乏可能通過改變5-HT水平及影響交感神經系統的下丘腦-垂體-腎上腺軸 (hypothalamus-pituitary-adrenal cortex axis, HPA)功能發揮作用,從而促進CRF的發生發展[7]。
辨證論治是中醫治病的原則,癌性疲乏根據證候、癥狀當屬于虛勞范疇。漢代著名醫家張仲景在《金匱要略》把虛勞作為一個病名首次提出來,指出五臟氣血虛損成勞,治療上重視補益脾腎二臟;金元以后,各醫家對虛勞的理論認識及臨證處方都有各家獨到的見解,其中最為推崇的當屬李東垣,其認為“形體勞倦則脾病為要領”,潛方用藥長于甘溫補中,以此創立了治療虛勞的新理論。李中梓的《醫宗必讀》則強調脾腎兩臟在虛勞中的重要性,認為“水為萬物之元,土為萬物之母,二臟安和,一身皆治,百疾不生”。歷代醫家對于虛勞的學說和治療法則,均可靈活應用在現代的癌性疲乏的治療之中,尤以溫陽補虛為代表。筆者所用溫陽升白顆粒,具有溫陽益氣,健脾補腎的功效,本方以《太平惠民和劑局方》所載附子理中丸為主方,黨參溫中補虛之效最優,茯苓、白術健運脾氣,助脾胃運化為君藥,加生黃芪補中氣,固表除虛,干姜、附子相須為用,可溫陽助火,肉桂、熟地黃溫腎陽、益精血,有補腎填精,溫陽補虛之功,取陰陽互生互用之法則;癌性疲勞患者多羸瘦,虛寒困體,川椒性溫,可行氣散寒,對虛寒體質有載藥上行之功效,女貞子,菟絲子溫腎益精,與參類藥物同用可培元固本,《神農本草經》記載為補益藥之上上品。
此外,CRF患者的中醫辨證常為多證相兼的情況,如兩證相兼(脾腎陽虛證)或三證相兼(腎虛兼氣血兩虛證);分型以虛證為多,實證較少,特別是陽虛為主。孫桂枝[8]治療腫瘤多用金匱腎氣丸聯合四君子湯,主張補腎溫陽。李佩文[9]教授治療化療后疲乏認為應在補氣藥同時加用補陽藥。《黃帝內經》云:“陰成形,陽化氣”,溫陽益氣是補充陽氣的重要治則,艾灸具有明顯溫熱功效,是用艾葉制成,以艾熱刺激體表穴位或特定部位,通過激發經氣的活動來治療疾病,從而達到防病治病的一種治療方法[10]。艾灸氣海、關元具有培元固本的功效,醫家用于治療虛損疾病由來已久,《丹溪心法》記載: “灸丹田者,所以補陽,陽生則陰長也”, 腹部有任脈所過,主血,為“陰脈之海”,氣海、關元是任脈要穴,主虛癥可治羸瘦為患。以燃燒之艾草施灸強壯之穴可以使陽得陰助而生化無窮, 陰得陽升而泉源不竭,達到扶陰助陽目的。臟腑陰陽得調,神得充,筋得柔,則周身疲勞之癥隨之消。誠如《外臺秘要》卷三十九說:“故湯藥攻其內,以灸攻其外,則病無所逃。”
隨著對 CRF 研究的深入,中藥開始加入到 CRF 的治療中,并取得了一定的效果。研究報道參芪扶正注射液及康萊特注射液等中成藥注射液,治療腫瘤患者化療過程中CRF,均能明顯改善患者生活質量及疲勞狀況[11-12]。本研究表明,兩組治療前后,Piper疲乏量表評分均有不同程度升高,艾灸+中藥組與艾灸組比較差異顯著(P<0.05)。兩組治療前后,艾灸組與艾灸+中藥組KPS評分均升高,兩組KPS評分差值比較,艾灸+中藥組明顯優于艾灸組(P<0.05)。兩組治療陽虛證候療效比較,艾灸加中藥組癥狀改善率為86.7%,艾灸組為75.0%,明顯優于艾灸組,有統計學差異(P<0.05)。
綜上所述,中藥溫陽升白顆粒聯合艾灸治療癌性疲乏,可以改善癌性疲乏的發生率,較單純的物理治療療效更高,內外兼治,有利于減輕脾腎陽虛型患者的中醫證候,減輕疲乏癥狀,提高癌癥患者生活質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