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小菜園

張承斌

近年來，母親日漸喜歡侍弄她的小菜園了，沒晝沒夜，不分寒暑。

菜園不大，都是些田間地頭的邊邊角角，欠規則，不成形，談不上用面積計算。倘若非要把它們合起來算算畝量，雖有點小題大作，但著實也夠驚人，約有一畝多地吧。

別小瞧這些“小不點”，真正用心侍弄，搞得像模像樣，能讓它青蔥馥郁、瓜果飄香，保障一家人平日的蔬菜供應，還真非一件易事。

不知是母親天生擅長，還是后天勤奮努力的結果，小菜園一年四季郁郁蔥蔥、生機盎然，充滿著誘人的活力。菜園不成片，分布幾處，但每一處都有春天，每一處都是一道靚麗的風景。經過之人，無不咂舌贊嘆，紛紛投來欽羨的目光。

春天，萬物復蘇，百花爭奇斗艷。小菜園也不示弱，一副巾幗不讓須眉的架勢。她舒展腰肢，綻放著青春的絢麗色彩，呈現出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仿佛為襯托春天的磅礴氣勢，蓄足了力量。你看，那綠油油的菠菜，修長柔軟的韭菜，還有油光閃亮的青菜，粗壯的萵苣，你追我趕，爭先恐后，互不相讓，好像正進行著一場激烈的小型比賽，惹得路人駐足觀瞧。

夏天，那些瓜果要么躲在草叢里不聲不響地睡大覺，要么從密密匝匝的綠葉間探出小腦袋來，似乎對這個未知的世界充滿了好奇。瓠子、絲瓜掛滿藤架，在綠蔓間懸垂。西紅柿、辣椒在青枝綠葉間隨風搖曳。一陣風襲來，香氣撲鼻，余味在天地間徐徐飄逸，半日不絕。

及至秋高氣爽，更有一番熱鬧的景象。絲瓜、豇豆爬滿了瓜架，一個個倒垂下來，很叫人替它們捏把汗。冬瓜、南瓜倒像是調皮的孩子，它們隱在草叢里玩起了藏貓貓，若不細心尋找，很難發現它們的蹤跡。近在咫尺的扁豆袒著肚皮，擎著一面面青紫色的小旗，笑話那些無趣的家伙。

別以為寒冬臘月，小菜園就繁華落盡，寂寞成哀。令你驚訝的是，它一如既往地生機勃勃。蘿卜、青菜、卷心菜、茼蒿、大蒜……照樣蓬勃旺盛、青翠欲滴，蓋滿了那么幾塊瘦小的黑土地。在這個寒風凜冽的日子里，給人一絲溫暖和慰藉。任憑嚴寒肆虐，我們不用擔心，就憑如許的蔬菜儲備，越冬不費吹灰之力。

這么幾方土地上長出來的東西，完全滿足了我們幾家人餐桌上的需求。我們一邊嚼著鮮嫩爽口的蔬菜，一邊享受著生活的甜蜜與美好，不勞一兵一卒，不流一滴血汗，就能大快朵頤。我們吃得暢快、坦然，從不慮及其他。每每此時，立在一旁的母親，眼里流露出的盡是滿滿的自足和喜悅，她，從不希求子女們的回報。

母親老了。辛苦了大半輩子的她，晚年不得不放棄田間勞作，可是卻始終無法放棄土地。因為我深知，我勤勞善良的母親是為土地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