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月光，已經足夠（組詩）

吉尚泉

總有一襲月光，給我安慰

總有一襲月光，給我安慰

總有一襲月光，撫摸我滄桑的過往

歌聲，被時間舉起

流水，被暗夜吞噬

一條歸家的路，寫著春去秋來

一封思親的信，不知寄往何處

那些奔跑的少年呢

那些對飲的知己呢

沿著岸畔，是城市的喧囂

沿著城市，是偶爾的祈禱

夜宴之上，我和自己對白

而八月中秋，我只需一襲月光

我的抒情，是天邊的月亮

故鄉的柴門，背對斜陽

步履蹣跚的雙親，卻是我

最后的吟唱

而當春風拂過曠野，而當大河

突然水漲，我的抒情

是天邊的月亮

因為母親的瞭望

年復一年，因為我的醉意

燈火闌珊。那些涉水而過的人

那些背井離鄉的人

需要在陽光下斷章取義

需要在土路上指點江山

依然的夜里，我和自己爭吵

依然的月色下

我聆聽遠方的雷鳴

還有多少繁華？還有多少

思戀？中年的腹地

依然是春草依依

而當明月高懸，我的抒情

依然有曾經的浪漫

月光下的琴音

最好是高山流水

最好是二泉映月

最好是戛然而止

多少夢中人找不見歸途

多少思鄉人說不出理由

月光之下，必定有一匹快馬

在古道上嘶鳴。月光之下

必定有一個人

遙望星斗

一條歸鄉的路，要走上一生

我默念你的名字，只是風兒

依舊輕輕。只是月光

依舊太瘦。月光下的琴音

有你。有我

也有無盡的時光

靜靜地流

我在月光下想你

我在月光下想你，月光

就暗了三分。我在月光下喊你

月光，就矮了三寸

銀子般流淌的月光啊

籠罩著群山和大漠

籠罩著歡愉和思戀

我在月光下獨行，我在月光下醉飲

陌生人不問出處

他鄉人不問姓名

當一列動車在月光下追趕

當一段往事浮現在眼前

故鄉啊，我依然是那個執拗的書生

在泛黃的縣志里思過

在翻涌的大河邊望遠

二月春風

一定有游子，在他鄉醉飲

一定是夜半的風

驚擾了舊夢

有些故事，被它推上云端

有些嘆息，被它埋進土里

有人在浩蕩的風里南下

而我，只想披著風聲趕路

二月春風，總是吹個不停

羊群在風中跑散

殘雪在風中消融

而我，越走越遠

只留下二月和群山，沉默

省略了所有的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