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瑞賡
北風呼嘯,寒雨淅瀝。豆大的雨珠無情地敲打在窗外的芭蕉葉上,噼里啪啦的聲音讓人心生寒意,攪得正在寫作業(yè)的我一時思緒紛亂。我索性放下筆,閉上眼,一個人影在我的眼前不停地晃動,仿佛在提醒我什么。那個人影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高大。他就是我的川劇老師———孫宗燊先生。我的思緒隨著雨聲漸漸飄遠……
小學二年級,我成功拜入川劇大師孫宗燊先生的門下。能夠師從國家二級演員、涪陵川劇團團長孫老師是一件很榮幸的事情,還是小學生的我,更是興奮不已。可才學習了一周,我就忍受不了天天清早起來練功、吊嗓子的高強度訓練,打起了退堂鼓。
可面對已近耄耋、白發(fā)蒼蒼卻仍舊天天督促我們訓練的孫老師,我這想退學的口怎么也張不開。
時光如水,在一天天枯燥的訓練中慢慢流過?!俺桃Ы?,坐馬上啊……再來!”孫老師認真為我示范著唱腔,糾正著動作,通紅的臉上滿是汗水。
“丁零零———”孫老師接起電話:“喂,女兒呀!是的,我正在教娃娃們學川劇?!睂O老師的臉笑得像花兒那樣燦爛,電話另一邊的聲音卻有些氣急敗壞:“爸,求您了,您就聽勸吧。來成都和我們一起生活吧!您一個人在那邊,我們好擔心您……”孫老師的臉立刻嚴肅起來:“不,我不去!”他用期盼的目光看向練功房里的我們,“我怎么能丟下在這里學川劇的娃娃呀?沒了我,誰來傳承這么重要的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呢?”他邊說邊跺了跺腳,“好了,就這樣,娃娃們還等著我呢,我要掛了?!?p>
我把這些話告訴媽媽,媽媽語重心長地對我說:“你之前不是一直好奇,孫老師那么大年紀為什么不退休,為什么要教你們這些孩子唱戲?現(xiàn)在喜歡聽川劇的人越來越少,愿意學習川劇的人就更少了。孫老師唯一的愿望就是將川劇傳承下去,為此,他教你們從來不收學費……”聽著聽著,我的眼里已經(jīng)噙滿淚水。
日復一日的勞累讓孫老師病倒了。
我和媽媽到孫老師家探望他,剛走到樓下就聽見樓上傳來“啊……啊……”的聲音,這不是孫老師的聲音嗎?我三步并作兩步?jīng)_上樓,只見孫老師正對著鏡子練聲。
“孫老師,您不是病了嗎?您要好好保重身體,先別練了?!眿寢岅P(guān)切地說。
孫老師摸摸我的頭,笑了笑:“沒關(guān)系,我這幾天好得差不多了。如果再不練,聲音就硬了,怎么教好孩子們呢?”說著,他遞過來一張單子:“你來得正好,回去按照這個順序組織師兄弟們好好練習?!毕氩坏綄O老師連生病時都惦記著我們的訓練課程。我接過單子,迎著孫老師期盼的目光,重重地點了點頭。
從孫老師家出來,走到樓下,樓上又傳來了孫老師“咿咿呀呀”的唱戲聲。不知怎的,我的眼淚如決堤的洪水,奪眶而出?;丶业穆飞?,我和媽媽沒有說一句話。
窗外的雨絲毫沒有停下的征兆,回憶中程咬金那時而高昂時而低沉、時而悠揚時而凄婉的聲音和著雨聲敲打著我的心房,使我的心緒久久難以平靜。孫老師,涪陵川劇的唯一傳承者,他之后,誰將是他的接班人?
教師點評
文章講述了一位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傳承者的故事。小作者選取孫老師日常生活中的三個片段,通過語言、神態(tài)、動作等細節(jié)的刻畫,寫出了孫老師對中華傳統(tǒng)文化的熱愛和為傳承傳統(tǒng)文化無私奉獻的精神。文章以小見大,立意高遠,構(gòu)思巧妙,情感真摯。
(代保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