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揚在牛皮本上的青春

沐小佰

霓虹四起的外灘燈火如晝，我抱著一本歷經歲月的牛皮本，獨自倚靠在江邊護欄旁，感受黃浦江的微微涼意，細細品味著這座曾令我魂牽夢縈的城市，霎時間，腦海中不由得涌現起些許畫面，一幅幅流動的畫卷恰似遺失在時光深處的剪影，一個個拼接成我想要的模樣。

高中時，迫于政治這只攔路虎，我的理科成績遠高于文科，但相比那些生硬枯燥的公式定理，我反而更喜歡文學。小時候，因為爸爸工作的緣故，我們全家從縣城搬遷到市區的一個狹小的出租房，我的童年因玩伴的缺席而顯得索然無味。

那時爸媽忙著工作，唯一陪伴我的就是房東太太那間破舊的儲物間里一箱布滿灰塵的“閑書”。我癡迷于詩人筆下那幅美得不可方物的塵世，更陶醉于那些用平凡的語言構造出的另一個世界。有時僅是一朵普普通通的落花，在詩人洋洋灑灑的筆下，連墜落都是一場全世界為之哀悼的葬禮。我欣喜于摘抄文章里那些扣人心弦的詞句，也喜歡閑暇時在日記本里遣詞造句，用優美的語言繪出一幅自己想要的遠景，一本厚厚的牛皮本珍藏了我年少時的印跡。

高一文理分科，我沒有聽取父母的建議，毅然決然地選擇了文科。或許是早有預測，自己未來的道路也注定與數理化無緣。高二時，為了擴展閱讀量，老師給我們一周預訂一份語文報。一次偶然的機會，我注意到報紙的頁腳下方有個歡迎來稿的郵箱，抱著試一試的心理，我寫了篇稿子發了過去，日子久了，這件事連自己都忘了。一個月后，我卻意外地收到了過稿通知，我寫的稿子被征用了。我滿心歡喜地把這條信息拿給爸媽看，本想從他們臉上看到些許欣慰，誰知卻被責備是不好好學習，一天到晚凈整些沒用的玩意兒。我賭氣不理會爸媽的狹隘思想，也從此一發不可收拾地愛上了寫作。

在我看來，書包里可以缺少枯燥無味的教輔資料，也可以漏掉漫無邊際的習題典籍，但那亙古不變的灰黑色牛皮筆記本，卻是我背包里雕像一樣的存在。本子載著我生活的點滴，傾聽著我每時每刻的喜怒哀樂。那本厚厚的牛皮本也便成了我的“閨中密友”，伴我看盡春去秋來，梅謝蓮開。

高三時間非常緊湊，復習、考試、做題，幾乎每一天都過得非常忙碌。那本牛皮本上的日常情緒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每次考試的成績分析后的一句加油，以及下一次測試的目標期望。牛皮本的首頁被我用黑色簽字筆重重寫下了“漢語言文學”5個大字，那場關于夢想的約定像警鐘一樣時刻督促我向前，它也我對于未來唯一的執念。

縱然高考是一場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殊死搏斗，但好在自己挺過來了，那些為了夢想拼命掙扎的畫面，是我對高三這一年最溫柔的回應。高考填志愿時，從上到下，我的10個平行志愿里沒有一個不是把漢語言文學放在首位。

而今，夢想照進了現實，我被自己魂牽夢縈的專業錄取了，也去往了遠方。那本容納了青春所有印記的牛皮本飽經了歲月的痕跡，凝結了記憶的膠片，永遠不會過時。記憶中的它是個熟悉的故人，靜靜地伴我走過一段無悔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