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疫災復盤

杜劍峰

就在武漢宣布“封城”前兩天，2020年1月21日，美國華盛頓州一名男子被確診為新冠病毒陽性感染者，成為美國境內公開披露的首例新冠病毒患者。

美國法律對患者隱私保護極嚴，通報疫情只會披露患者的性別、年齡和居住地，所以公眾只知道這名患者是30多歲的男性，家住斯諾霍米什郡（Snohomish County）。媒體報道還提及該男子近期曾去中國武漢地區旅行，于1月15日返回美國，入境時沒有癥狀。當地華人圈流傳著一些未經證實的消息稱，這名病人是亞馬遜公司的一名工程師，去武漢是為了“相親”。

出現全美首例新冠病毒患者后，斯諾霍米什郡衛生官員克里斯·斯皮特表示：“目前（新冠病毒）對公眾健康的威脅非常低。”華盛頓州州長杰·英斯利在發布會上安撫公眾：“現在絕對不是恐慌或高度焦慮的時刻……在斯諾霍米什縣，我愿意帶我新出生的孫女或家人去任何地方。”當地衛生部門同時還宣布，正式開始尋找曾與首例新冠病毒患者有過直接接觸的其他16個人。

病毒“潛行”

華盛頓州出現全美首個新冠病毒確診病例的新聞，雖然在美國媒體上得到了一定的關注，但多數只是被作為“亞洲疫情暴發”相關報道的一個補充。1月下旬的美國，公眾對“新冠肺炎疫情”的了解極為有限，許多普通美國人甚至對正在地球另一邊蔓延的瘟疫毫無所知。在華盛頓州宣布首例確診病例的次日，《紐約時報》頭版頭條是“參議院共和黨投票阻止在彈劾案中引入新證據”。

首例新冠病毒患者被確診的第二天，剛好也是總統彈劾案在參議院“升堂開審”的日子。在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里，美國歷史上第三樁總統彈劾案一直占據著媒體和公眾關注的中心，而首都的一府兩院，更是全情投入這場黨爭大戲，鮮有政客分心去關注可能到來的疫情。

2月25日，路易斯安那州新奧爾良一年一度的狂歡節進入尾聲。共有140萬人在狂歡節期間來到這個密西西比河邊的城市，而當地政府未采取任何有效的病毒預防措施。

1月30日，美國出現首例“人傳人”病例：伊利諾伊州一名曾到過武漢的女子，將病毒傳染給丈夫。美國境內確診患者數量上升為6例。次日，特朗普宣布“公共健康緊急狀態”，同時為防止疫情擴散到美國，暫時禁止過去兩周內曾到過中國的外國旅客入境。

“斷航令”的頒布，被民主黨總統候選人拜登批評為“反應過度”，是特朗普在搞“排外主義”。CNN網站上刊登的一篇評論文章認為“‘斷航令可能適得其反”。在白宮召開“防疫小組會議”后，CNN關注的是小組成員多為白人男性，不夠“多元化”。

現在回顧美國疫情發展可知，“斷航”無疑為美國抗疫贏得了一些時間，可惜的是，特朗普政府并未能有效利用這寶貴的一個多月。進入2月份，總統大選的預選進入投票階段，總統候選人的電視辯論和民主黨預選的投票結果，成了媒體持續關注的焦點。就在桑德斯參議員一開始領跑，之后前副總統喬·拜登發力趕超的時候，新冠病毒在美國各地靜悄悄地擴散蔓延。

2月25日，路易斯安那州新奧爾良一年一度的狂歡節進入尾聲。共有140萬人在狂歡節期間來到這個密西西比河邊的城市，而當地政府未采取任何有效的病毒預防措施。截至4月初，路易斯安那州出現9000多確診病例。

美國首個不明傳染源的確診病例，2月26日出現于加州。同一天，一家生物科技公司在波士頓總部召開全國性會議，175名公司高管從全美各地趕來，聚集兩天后又回到全美各地。數日后，與會人員在波士頓、田納西、印第安納、首都華盛頓特區等地，陸續出現“新冠肺炎”癥狀。

2月29日，美國出現首例因感染新冠病毒死亡的病例。到2月末，據美國疾控中心統計，境內確診患者數為70人。但是只有到半個月后，媒體才發現低確診率不等于低感染率，確診數量的低增長，源于絕大多數感染者根本沒有獲得被檢測的機會。

美國聯邦政府當時規定，“新冠肺炎”疑似患者，必須由位于亞特蘭大的美國疾控中心進行核酸檢測，之后才能判斷確診與否。在疫情傳播的早期，美國疾控中心最初研發的核酸檢測試劑盒，因為質量問題不得不返工重制，浪費了寶貴時間。

而與此同時，美國疾控中心和各地衛生醫療機構，為核酸檢測設置了極高的門檻：只有滿足“去過武漢”“同確診患者有直接接觸”兩項條件之一，同時還要有呼吸系統感染癥狀，才可能得到檢測的機會。隨后的疫情發展證明，核酸檢測試劑盒缺乏供應、沒有進行大規模檢測，是美國防疫工作早期階段最大的失誤，直接導致后期疫情大暴發和失控。

還是在2月25日，當美國過半數確診患者屬于來自“鉆石公主”號郵輪上下來的“輸入病例”時，美國國家免疫與呼吸疾病中心主任南希·麥松聶（Nancy Messonnier）在發布會上稱，新冠病毒在美國大暴發是遲早的事。這是權威機構的專業人士首次確定無疑地談及美國即將出現大規模疫情。

但是，同日正在印度訪問的特朗普仍然對媒體說：“（疫情）完全在掌控之中……確診患者正在好轉。”一些保守派的媒體人物指出，發出警示的麥松聶是卷入特朗普“通俄門”的司法部前副部長羅森斯坦的妹妹，暗示“疫情即將暴發”的言論是特朗普的政敵試圖干擾經濟。

疫情暴發

對于許多普通的美國人來說，新冠肺炎疫情是在30分鐘內暴發的。

3月11日，美國東部時間晚9點，特朗普在橢圓形辦公室就新冠肺炎疫情發表全國講話。彼時距“零號病人”確診過去50天，美國境內42州及首都華盛頓特區已經出現1240個確診病例，其中37個病例死亡。白宮和各州政府已經意識到疫情暴發難以避免，但是對于大量普通民眾而言，這個有著奇怪名字的病毒雖然成了對公共健康的巨大威脅，但只是一個新聞熱點，距離自己的生活還很遙遠。

橢圓形辦公室講話、湯姆·漢克斯、NBA，坐在家中的美國百姓在短短30分鐘內，連續受到三個同疫情相關的大新聞的轟炸。頃刻之間，這個致命的病毒似乎近在咫尺。

在長約10分鐘的講話中，特朗普強調了疫情的嚴重性，并宣布將除英國之外的歐洲也列入“斷航”的名單。幾乎就在特朗普話音剛落之際，著名影星湯姆·漢克斯在社交網絡上宣布他同妻子雙雙在澳大利亞被確診。而當“湯姆·漢克斯”迅速沖上推特熱搜榜首之際，NBA宣布聯盟內一名球員被診斷陽性，余下賽季取消。

橢圓形辦公室講話、湯姆·漢克斯、NBA，坐在家中的美國百姓在短短30分鐘內，連續受到三個同疫情相關的大新聞的轟炸。頃刻之間，這個致命的病毒似乎近在咫尺。

當晚，美國一些超市就出現了搶購；第二天，美國各大商場和超市內外更是排起了長龍。出于對疫情的恐懼，大量民眾開始囤積消毒用品、食品、水，以及卷紙。短短兩天里，一些基本生活用品開始脫銷，人們在社交網絡上曬出附近超市中被一掃而空的貨架，一些因搶奪卷紙而大打出手的視頻在網上流傳并獲得大量點擊。

3月11日是美國疫情發展的一個分水嶺，之前大部分民眾沒有意識到疫情的嚴重性，以特朗普為首的聯邦政府在布置抗疫行動時輕敵懈怠，貽誤戰機。11日之后，美國進入全民抗疫階段。疫情發展開始波及幾乎每一戶美國家庭，聯邦和地方政府也以更積極的態度投入抗疫行動。隨著疾控中心放寬對核酸檢測的要求，受檢人群擴大，美國確診病例數也開始井噴。

3月17日西弗吉尼亞州出現州內首例確診病例后，疫情正式覆蓋美國所有50個州。

3月18日，美國境內確診病例數過萬。

3月26日，在特朗普橢圓形辦公室講話兩周后，根據約翰斯·霍普金斯大學的統計數據，美國境內確診病例達到82404例，正式超過中國成為“世界第一”。

3月27日，美國確診人數破十萬。

4月1日，美國確診人數破20萬。

疫情暴發時，美國各地確診患者分布很不均衡。在總患者數超過8萬時，美國仍有19個州確診病例數低于200，另一些州則淪為疫情的“熱點”地區。

率先成為“熱點”的是華盛頓州。該州大城市西雅圖附近柯克蘭地區的一家老年療養院內，出現病毒聚集性傳播。由于療養院內大部分都是年邁且患有慢性疾病的老人，在廣泛感染的同時，這里也出現了大量的死亡病例。3月11日特朗普發表全國講話時，這里有多達19名患者因感染新冠病毒而死亡，占到全美總死亡病例數的六成。

在疫情暴發初期，醫務人員將療養院患者抬上救護車的鏡頭，是電視新聞中最頻繁出現的疫情報道畫面。位于美國西北角的華盛頓州，也因此成為當時患者最多、疫情最重的地區。

到了3月中旬，疫情中心向東海岸的紐約州轉移。紐約市到3月1日才出現第一個從伊朗返回后確診的病例，但是到了3月27日，在美國總病例數即將超過10萬的時候，紐約州確診病例達到了驚人的2.5萬例，不僅占了全美總數的1/4，如果被單列為一個國家，紐約州可以在世界疫情榜上排在伊朗之后列第八位。

在紐約州成為“熱點”之后，電視新聞中不停地播放紐約市皇后區一些醫院內擠滿新冠肺炎患者、醫院外停靠運尸體的冷凍車的畫面。

在紐約州成為“熱點”之后，電視新聞中不停地播放紐約市皇后區一些醫院內擠滿新冠肺炎患者、醫院外停靠運尸體的冷凍車的畫面。

“戰時總統”

剛進入2020年時，面臨競選連任挑戰的特朗普躊躇滿志。2020年可以說是特朗普執政生涯開局最好的一年。年初果斷下令擊殺伊朗特種部隊首領蘇萊曼尼后，沒有引發伊朗大規模致命反擊，國內就業率持續走高不斷打破預期，消費者信心指數同股指一樣不斷上升接連破紀錄，加之民主黨對手老邁孱弱，可謂俯瞰天下敵酋俯首、四海升平，連任似乎不費吹灰之力。

也正因為開局非常好，所以特朗普最初在面對新冠病毒時，特別不希望這個病毒破壞了自己連任的大好局面。所以，他在疫情發生初期一再淡化可能的威脅，多次在媒體面前稱現在境內確診數量少，患者正在康復；還多次稱等到了4月天氣轉暖，疫情就會像變魔術一樣消失殆盡。對新冠病毒的威力缺乏重視，導致白宮浪費了“斷航令”為美國贏得的寶貴時間，沒有及時提供足夠的檢測資源，各州也因之沒有為即將到來的大疫做好基本的準備。

特朗普的一廂情愿并沒有阻擋新冠病毒的傳播，當發現疫情暴發難以避免后，他對抗疫工作的態度有了極大轉變，開始將全部精力投注在控制病毒擴散上，在媒體面前談及病毒時，也變得更加慎重。

認真抗疫的第一步，是欽點副總統彭斯掛帥“白宮冠狀病毒特別工作組”組長，全面領導和協調抗疫工作。彭斯上任后首要任務是解決核酸試劑盒不足、檢測量太小的問題，在檢測瓶頸解決后，工作重點移到為各州防疫提供醫療物資上。

在彭斯協調各方落實具體的防疫措施的同時，特朗普也全面參與，出席專家組會議，同地方官員溝通。進入3月中旬，特朗普開始每天出席在白宮舉行的“冠狀病毒特別工作組”新聞發布會，通報疫情進展，總結當日白宮防疫工作，同時回答記者提問。根據每日不同的工作重點，相關部門的負責人也會出席。

在主持抗疫工作時，白宮頻繁使用“去監管”這件共和黨十分青睞的武器，大量取消、叫停政府繁復的規章制度法律法規，督促藥監局快速審批新的檢測方法、治療藥物，允許醫療機構使用工業用防護用品。同時，特朗普還與疫情熱點地區的地方官員保持密切聯系，紐約州民主黨籍的州長科莫曾公開稱贊特朗普“有電話必接，有求必應”。

特朗普還利用自己同商界的良好關系，調動美國大企業參與抗疫。3月13日，以沃爾瑪為代表的十余家美國零售、醫藥和檢測公司的CEO，在白宮玫瑰園里站在特朗普身邊，紛紛表決心通過設立監測點、加速研發試劑盒等方式，支持白宮的抗疫工作。3月29日在另一次白宮發布會上，一些物流、快遞和醫療器械公司的老總，也在記者面前表決心會協助聯邦政府保證抗疫物資的生產和運輸。面對迅猛的疫情，美國出現繼二戰后最大的一波企業界積極配合政府“聯手抗敵、共度時艱”的風潮。

在主持抗疫工作之際，特朗普也沒有忘記競選，雖然無法再組織大型競選集會，但是他把每天的抗疫新聞發布會當作競選舞臺，雖然從不談選票，但是他會刻意強調這是一場席卷全球的災難，美國人民面臨一個“隱形敵人”，自己則是一名“戰時總統”。日夜操勞、指揮若定的形象，漸入人心。進入3月下旬，蓋洛普等多家機構公布的一系列民調結果顯示，多數美國民眾對特朗普和白宮的抗疫工作表示肯定，而特朗普本人的支持率也達到就任以來的最高點。

面對迅猛的疫情，美國出現繼二戰后最大的一波企業界積極配合政府“聯手抗敵、共度時艱”的風潮。

“州府管理”

不過，在蓋洛普的民調報告中，州政府的抗疫工作贏得了比特朗普更高的認可。

在美國，遇到颶風、洪水、暴風雪等自然災害，州政府是主持救災工作的中心力量。此次抗疫，各州州長也是處于一線的最直接的抗疫行動領導者。

副總統彭斯對疫情中各級政府機構的角色，總結得非常到位：地方（郡、市政府）落實，州府管理，聯邦支援（locally executed， state managed， and federally supported）。白宮在大的政策指導、物資調配、藥物和疫苗研發上發揮作用大，但是具體的抗疫措施，例如設立多少檢測點，在哪里建方艙醫院，需要買多少呼吸機，學校是否停課，以及是不是要“封城”，這些工作都是由各州的州長和市長來負責。

由于各州疫情嚴重程度迥異，地方官的應對措施也不盡相同。以“封城”為例，加州州長紐辛姆3月19日第一個下達全州范圍內的“封城令”；紐約州和芝加哥所在的伊利諾伊州，次日也相繼宣布類似的禁令。但是，同樣人口眾多的得克薩斯州一直沒有全州范圍的“封城”，而是由達拉斯、休斯敦等城市自行決定。

截至3月末，美國有26州、66個郡實施了“封城令”，其余地方還可以自由行動。而在下了“封城令”的地區，封鎖隔離的尺度也有區別。嚴格的如邁阿密實行了宵禁，入夜后不能上街，不過大部分地方只是要求非重要崗位的工作人員平時在家，但是買菜、遛狗、鍛煉身體仍被允許。

地方抗疫，基本都經過“先中小學停課、繼而停工封城、然后政府四處掃貨籌集醫療資源”幾個階段。只是相比白宮，地方政府對民意更加敏感，受到的壓力也更大。例如，芝加哥市長遲遲沒有下令中小學停課，就遭到教師工會的抗議。可一旦停課，市政府就要考慮怎樣繼續向低收入家庭的孩子發放免費早午餐，以避免這些孩子挨餓。

同聯邦政府相似的是，疫區的州長、市長們跟特朗普一樣，在疫情暴發后每天都要召開至少一次新聞發布會，公布當地疫情的發展狀況，匯報應對措施，回答地方媒體的提問。而在美國疫情最嚴重的紐約州，州長安德魯·科莫的每日例行新聞發布會格外引人注目，被當作地方官員抗疫的楷模，甚至比起特朗普來也不遑多讓。

每天發布會上，科莫語音洪亮，語氣鎮定，節奏不徐不緩，給人格外安心的感覺。他也不回避問題，疫情嚴峻，有一說一不給虛假希望，同時把對策一二三清楚陳述出來。每次發布會，他還會配上PPT，昨日病例多少，預計高峰什么時候到來，全州目前有多少床位，還缺多少呼吸機，娓娓道來，一目了然，讓公眾知道局勢并未失控。

作為一名資深的民主黨政客，科莫另一個亮眼表現在于，敢于表揚政治對手特朗普。作為成熟的政治人物，他清楚在疫情面前，民眾更渴望看到政府管理者摒棄黨派分歧聯手抗疫，對黨爭和甩鍋的政治游戲非常反感。所以，前期他多次在新聞發布會上對聯邦政府和特朗普本人給予的支持表示肯定，告訴媒體自己經常跟總統通話，特朗普對自己的要求也盡量滿足。這樣的高姿態為他贏得廣泛贊譽，一向吃軟不吃硬的特朗普在白宮的發布會上也投桃報李，常常提起自己同科莫的合作，對紐約州的抗疫工作贊賞有加。

除了解釋政府抗擊疫情的措施，科莫還偶爾在發布會上加一些“雞湯”。比如，他談到封城讓自己有機會跟已經上大學的女兒一起相處，還談到經此一“疫”，會讓新一代年輕人變得堅強等等。各種調料放在一起，科莫通過發布會讓焦慮的公眾感到安心、覺得找到依靠，從而扮演了一個強大的父親角色。《波士頓信使報》刊文建議，民主黨應該設法讓科莫代替前副總統拜登作為民主黨總統候選人，在11月挑戰特朗普。

曙光難現

3月27日，特朗普在一眾閣員的簇擁下，于橢圓形辦公室簽署逾2萬億美元“冠狀病毒救援法案”的時候，感慨萬千地回憶道：20多天前，我還想著道瓊斯指數什么時候能超過3萬點呢。

特朗普入主白宮之后，媒體、公眾對他的執政表現褒貶不一，但是有一點很少引起爭議，就是他在處理經濟工作上表現突出。美國過去幾年各項經濟指標一路高歌猛進，股市也相應連創新高。2020年2月12日，道指達到29551.42的歷史最高點，不僅特朗普，經濟學家們也在暢想3萬點后的股市走向。

但是新冠病毒流行引發的全球疫情，給了上升的道指當頭一棒。3月9日，道指暴跌2013點，創下華爾街單日跌幅記錄。此后數日，紐約股市連續創造跌幅記錄，終結了連續11年的牛市。到了3月23日，道指跌回了特朗普上任前的水平。

芝加哥市長遲遲沒有下令中小學停課，就遭到教師工會的抗議。可一旦停課，市政府就要考慮怎樣繼續向低收入家庭的孩子發放免費早午餐，以避免這些孩子挨餓。

當兩億多美國人被迫隔離在家，整個國家近乎停頓的時候，不僅股市一片哀鴻遍野，美國整體經濟也遭到重創。3月26日美國勞工部公布的數據顯示， 330萬美國人一周內遞交了失業救濟申請，數量是此前歷史記錄的4倍。在疫情遲遲難有緩解之際，能否避免經濟衰退甚至蕭條，也成了白宮面臨的重大挑戰。

既要通過嚴格的隔離措施控制疫情擴散，又不能完全不顧及國計民生，怎么辦？疫情暴發后，財長姆努欽作為特朗普的代表，從3月初就不停地穿梭于白宮與國會山之間，一次又一次勸說國會打開錢袋。3月3日國會通過第一個針對新冠肺炎疫情的法案，撥款83億美元用于醫療機構提高檢測能力，給予小企業資金援助。當然，面對洶涌而來的疫情，這筆資金是杯水車薪。于是在姆努欽的協調下，國會3月18日再次撥款1000億美元，進一步為企業提供財政支持，同時提高失業救濟福利，盡量減少失業率上升帶來的沖擊。

而隨著大半個美國進入關停狀態，白宮和國會都意識到需要“下猛藥”防止經濟崩潰。白宮和參眾兩院經過一番談判，于3月27日出臺了美國史上最大的一個“救市禮包”。被稱為“冠狀病毒救援法案”的救市措施，涉及資金總額高達2.2萬億美元，除了為企業輸血、防止公司裁員，還包含直接發給符合條件的每個納稅人1200美元現金的條款等等。

盡管有史上最大的“救市禮包”，美聯儲也不斷出臺一些刺激經濟的調控政策，但美國經濟能否抵擋住疫情的沖擊繼續保持一絲活力，仍然是一個巨大的問號。

3月22日，特朗普發出一條推特稱，不能讓抗疫舉措造成的損失比疫情帶來的傷害還大。隨后他在一次電視訪談中表示，考慮在4月12日復活節到來時讓美國解除隔離、使社會生活恢復正常。特朗普的“復活節復工”言論引發很多爭議。大部分醫學專家都認為，更嚴格的隔離措施才是取得抗疫勝利的關鍵；一些保守派媒體則發出支持特朗普的聲音，爭論說如果出現經濟衰退，同樣會有大量人因經濟窘迫而失去生命。

3月29日，“白宮冠狀病毒特別工作組”首席醫學專家安東尼·福奇博士接受電視采訪時表示，根據最新的數據推算，美國可能會有10萬到20萬人死于新冠病毒感染。當天下午，特朗普在記者會上宣布收回成命，稱在跟專家們討論后決定，目前美國的隔離狀態至少要保持到4月30日。他還說，社會生活恢復正常，可能要等到6月1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