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忘癥

李愫生

突然發現自己老了，一下子從少年人變成了中老年人。是從什么時候覺察的呢？是從忘記了手機支付密碼的時候。每天都慣用的密碼，那天中午剛剛支付用過，下午再次使用時怎么都想不起來了。換了新密碼。然后，第二天……連續三天，都是如此。

不由得恐懼，這才剛開始老，真正老了以后怎么辦？渾然忘記一切，忘記自己是誰及周圍的一切。猶記得年輕時，風姿勃發，嚴謹的性格，從未出現過忘事的先例。其實，也到差不多老了的時候了，精力大不如前，皺紋逐漸爬上眼角，心事被深深沉淀，喜怒哀樂也都掩飾在歲月的滄桑里。

慢慢地，會忘記一些事，一些人。據說，都是從最近的人和事開始往最遠的人和事去遺忘。半生風雨，有時能忘掉一些事，是一件好事。但有時，不想忘記的忘記了，想忘記的卻偏偏記憶愈深刻。

看醫學對遺忘癥的定義，遺忘癥是指記憶對一定時間內的生活經歷，或者全部喪失，或者部分喪失。唐代詩人白居易在《偶作寄朗之》中寫道“老來多健忘，唯不忘相思”，寫得深刻，才有了北宋蘇軾的“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即使連西湖傳說白娘子為了救張玉堂，要幫他做到“忘”卻小青，也需要把“忘字心中繞，前緣盡勾銷”這十個字打到張玉堂的心里。看來自古，遺忘癥什么都會忘，真正的情不會忘。

宋代的釋文珦在《吾年》中寫道“舊事盡遺忘，獨余山水好。”除了情，這世間也就這山水好了，尤其是家鄉的山、家鄉的水，陪伴了整個童年啊。這遺忘癥，在可怕之中也有那么點可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