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亞美/喀什大學外國語學院
位移事件,又叫運動事件,在生活中隨處可見,國內外關于位移事件的研究可謂汗牛充棟。其中最有影響力的當屬Talmy(1985)的語言類型框架理論(Semantic Framework Theory)和Slobin(1996)的語言思維關系假說(Thinking for Speaking Hypothesis)。本文將以該理論為研究基礎,探索中國高中英語學習者在英漢敘事語篇中的位移事件表征差異,旨在為高中英語寫作教學提供指導性意見。
過去三十年來,人們越來越關注位移事件的研究及其在不同語言中的描述。位移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普遍存在并且是我們的人類經驗中至關重要的事實。這一事實激起了很多學者的興趣,空間領域中的位移事件的理論研究引起了語言學界的極大關注,當前獲得實證研究的創作也呈現逐年增長的狀態(Talmy 1985,1991,2000; Bowerman&Choi 2001; Slobin 1996a,1996b,2003,2004)。究其根本,運動事件研究源于Talmy(1985,1991,2000)的開創性作品及其詞匯化模式,Talmy提出運動事件應包括圖形(Figure)、背景(Ground)、路徑(Path)和運動(Motion)等4種因素,其核心圖式是路徑,根據路徑的編碼特點,Talmy(1991)將世界上的語言分為兩類:(1)動詞框架語言(Verb-Framed Languages,下文稱“V語言”),該類語言是路徑典型的體現為句中核心動詞,如西班牙語和法語;(2)衛星框架語言(Satellite-Framed Languages,下文稱“S語言”),該類語言是表達路徑的詞由動詞之外的其他成分承擔,典型語言代表是英語;Slobin(2004)在此基礎上增加了均勢框架語言(Equipollently-Framed Language,下稱“E-語言”)類別,其路徑與方式由相同的語法形式表示。
另外,Jarvis&Pavlenko(2008)把運動事件歸為概念領域之一,認為掌握不止一種語言的人在語言運用過程中會發生概念遷移,概念遷移包括正向遷移(L1-L2)、反向遷移(L2-L1)和雙向遷移(L1-L2,L2-L1);運動事件中關于這三類概念遷移形式的研究(Sharpen,2016;鄧汝玲和李福印,2017;Flecken,2011)均有涉獵。在二語習得研究方面,相關著述陸續面世,該領域逐漸進入研究者視線。但是,學習者在多大程度上能夠習得二語的在線思維方式,己有的研究都不能得出一致結論,曾永紅(2011)、曾永紅和白解紅(2013)用“青蛙,你在哪里”為實驗材料,證明了中國英語學習者在運動事件學習中存在母語遷移現象;鄧巧玲和李福印(2017)用同樣實驗材料“青蛙,你在哪里”證明了不同層次的英語學習者在運動事件表達方面并沒有出現明顯的反向遷移現象。關于中國高中學生如何習得英語運動事件表達的情況,迄今為止,尚無相關論文發表。本文旨在探討中國高中英語學習者是否能夠以及在何種程度上獲得英語運動事件表達,并在對比中國高中生的英漢類型學特征的基礎上進行研究,探討中國英語學習者是否存在概念遷移現象。
本實驗主要圍繞兩個問題展開:(1)中國英語學習者在英漢表達運動事件中是否有使用豐富的路徑信息和方式信息?如果是,各方面存在哪些區別?(2)中國英語學習者在英漢運動事件表征過程中是否發生了概念遷移?如果是,具體表現為什么?
本次實驗的參與者選自廣東省韶關市第一中學高三級學生,共有32名被試,其中男生18名,女生14名,平均年齡為17歲,學習背景無明顯差異,均為在中國連續接受義務教育的高中生,無出國久居經歷。
本研究將采用誘發性“看圖寫作”的方式,利用Frog,Where Are You?(《青蛙,你在哪里?》)收集英漢自我運動類事件的語料。研究材料選用的經典運動事件研究材料是美國Mayer (1969)的無字故事書,整本故事書共有24頁,內容的大意為一個小男孩和他的寵物狗尋找小青蛙的全過程,這一過程包含大量的運動事件,常在國內外被用做運動事件研究材料。
正式實驗前,隨機挑選了3名學生(非被試人員)參與模擬測試,試做結束后由實驗者逐一檢查并總結實驗需注意的事項。實驗證明該材料適用于研究高中生的運動事件產出情況。學生在動詞使用產出上的差異將證實學生群體在敘事過程中具有“即時思維假說”能力,繼而提高運動事件概念形式表征準確性。
該實驗統一在自習教室中進行,以“看圖寫作”的方式進行,32名被試按照隨機分配的編號就坐。為了避免實驗的練習效應(Practice Effect)效應帶來不必要的誤差,分兩個時間段開展,第一階段是先收集英文版運動事件;兩周后再收集中文版運動事件實驗材料。
實驗前,被試會收到一份完全一致的的實驗材料《青蛙,你在哪里》;實驗者詳細對被試解釋實驗材料的使用方法,要求被試先瀏覽一遍整本實驗材料,理清寫作的邏輯思路,旨在探索“這本故事書主要講了什么故事”,最后要求被試盡可能地描述出來,字數不少于600字。
實驗數據由本人分類整理,根據根據Berm an & Slobin(2004)和Chen(2007)推薦的方法以及先前實驗研究的動詞分類參考表,本人對實驗數據認真核對兩遍之后,將文本進行分句劃分,篩選出符合運動事件特點的分句,最后整理輸入SPSS分析軟件進行統計分析。
通過數據分析與整理,我們發現中國英語學習者在英漢運動事件表達中存在差異,但有較高相同點,我們進一步分析了可能存在的原因。從先前研究(劉雪卉,2019)中可證,漢語本族語和英語本族語者在運動事件表達中使用句型主要如例1和例2所示:例1中a、b、c是漢語本族語產出的詞匯化模式,核心圖式是路徑動詞;例2中a、b、c是英語本族語產出的詞匯化模式,核心圖式是方式動詞。
例1.路徑動詞顯著:
a.頭怎么也出[P]不來[P] [2]了。
b.一只地鼠從[Pre ]洞里[G]出[P]來[P] [2]
c.出[P]來[P] [2]一只貓頭鷹。
例2.方式動詞顯著:
a.The dog tried to wiggle [M] his head out [PP] of [Pre] the jar [G] [5].
b.A groundhog sprung [M] out [PP] [5].
c.The owl flew [M] out [PP] [5].
例3.正向遷移:
b.從[Pre]洞里[G]出[P]來[P] [9]一只土撥鼠。
A groundhog came [P] out [PP] of [Pre] the cave [G][2].
c.從[Pre]里面[G]出[P]來[P] [9]一只貓頭鷹。
From [Pre] inside [G] came [P] out [PP] [2] an owl.
例4.反向遷移:
a.The dog could not pull [M] it out[PP] [5].
狗頭拔[M]不出[P]來[P] [6]了。
實驗收集的語料發現被試產出的語料具有例3和例4的句型特征,我們可以證實中國英語學習者在運動事件表達中發生了正向遷移和反向遷移。從 表1可以看出,實驗受試者的[P+PP]和[M+PP]的詞匯化結構使用率F[P+PP]=29.35%、F[M+PP]=24.42%最高,F[P+PP]=29.35%甚至高于F[M+PP]=24.42%。運用SPSS對這兩項頻次進行非參數卡方檢驗,結果表明:受試者的F[P+PP]和F[M+PP]結構的使用不存在顯著性(Psig=0.157>0.05),這表明中國英語學習者在英語學習過程中會發生較明顯的正向遷移,漢語對英語的影響較顯著,致使中國英語學習者在英語動詞選擇上偏向于路徑結構。另外,英語學習者的Fv-語言結構(5%+9.13%+16.64%)的使用頻率明顯低于Fs-語言結構(16.64%+38.14%+11.78%)的使用頻率,表明英語學習者的漢語方式動詞使用傾向性較強,運用SPSS對這兩項內容進行非參數卡方檢驗,得到Psig=0.000<0.05,說明英語學習者的v-語言結構和s-語言結構的使用數量存在及其顯著的情況,這一定程度上反映出英語學習對漢語表達存在反向遷移作用。
本研究采用“青蛙,你在哪里”無字故事書獲取實驗語料,基于slobin的“及時思維假說”理論,重點考察了中國英語學習者在英漢運動事件中運動動詞、運動句型結構等表征特點,以求能夠為中國英語學習者的英語學習提供習得建議。實驗證明了中國英語學習者在運動事件學習中發生了概念遷移作用,主要研究發現如下:(1)中國英語學習者在漢英運動事件中會使用較豐富的運動動詞,漢英運動動詞使用頻次均較高;(2)中國英語學習者的漢語學習情況直接對英語的學習產生顯著影響,使其發生正向遷移,反過來說,英語學習者的英語學習程度也直接影響了原本純粹的漢語表達。
基于“即時思維假說”理論,本研究認為漢語母語對中國英語學習者具有根深蒂固的影響,表現出一語對二語的正向遷移作用,同時,中國英語學習者的二語習得情況也會作用于原本母語的習慣性表達,即發生二語對一語的反向遷移作用。因此,在外語教學過程中,中國高中英語教師在學生英語學習的黃金期時間內應當強調漢語英語與漢語在運動事件表達中存在的差異,引導學生在日常的聽、說、讀、寫篇章練習中格外留意相關差異,使得基礎教育階段學生的英語學習也能趨向于地道。

表1 中國英語學習者的英漢運動事件詞匯化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