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世未央
1
6月,周圍小區的孩子都領到了入學通知書,盧林家小區的孩子們卻一個都沒領到。他們去討說法,被學校、教育局和開發商像皮球一樣踢來踢去。眼看著開學的日子一點點近了,齊莉看盧林的眼神,都帶著火星子,埋怨他當初眼太瞎,非要選這個學區房,現在好了,孩子連學都上不了。
心急如焚中,齊莉忽然想起一個人:“要不然,咱找程律師咨詢咨詢吧?”盧林一聽愣了半晌,然后立馬回絕:“不行,你不許找他!學校的事我自己解決。”齊莉白了他一眼,撇撇嘴沒有說話。盧林之所以那么激動,是因為那個姓程的律師,是齊莉少女時代的男神。
高中時,他們三人在同一個班。每天,為了能多看程男神一眼,齊莉家明明和程男神家不在同一個方向,她也非要和人家坐同一趟公交,等人家下了車,她在下一站下車,然后再返回。
那時候她從來不知道,她追隨男神的時候,盧林一直騎著自行車跟著她,直到她安全到家,才轉身離開。
他們這種“三人行,各無所知”的局面,一直延續到高中結束。程男神去了北京讀名校,齊莉和盧林進了本市高職,讀三年專科。從此,塵歸塵,土歸土,他們各自走上了自己的命運軌道。
后來,齊莉進了一家普通單位,過起了平常人的日子,有時要加班到晚上9點多才從公司出來,走一段夜路回家。
那次,她碰到兩個喝醉酒的人糾纏,又急又怕時,盧林從天而降,三拳兩腳就把那兩個醉漢打跑了。
后來,兩人相愛、結婚、生女,然后買學區房。日子雖然平淡,但也有一些讓人幸福的小細節。
2
接下來的幾天,齊莉一有空就抱著手機和程男神聊天。盧林氣得不行,找茬跟她吵:“你女兒都快沒學上了,你還有心情跟別的男人聊天?”
齊莉把手機扔給他:“你自己看,我就是跟他咨詢學區房的事。”盧林翻了翻聊天記錄,確實沒什么曖昧。但這種感覺更折磨人,他想名正言順地去找人打一架都不行。
他氣得扔下齊莉的手機,摔門走了,說這事要是他解決不了,就不回這個家了。
盧林聯系了小區里其他孩子的家長,做了橫幅,聯系記者,最后還去了教育局,卻始終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
無奈中,盧林帶著一幫家長去找開發商老總,想要個明確說法,誰知在門口卻和攔他的保安發生了沖突。
后面的家長們沉不住氣了,都跟著擁了過來,場面一下子就失了控。最終,盧林因違反治安管理條例,被行政拘留15天。
盧林一直覺得自己遇事還算是個冷靜的人,這次,除了擔心女兒上不了學,更主要的還是他怕齊莉繼續找那個男神律師幫忙,越發顯出他的窩囊無能,這才亂了方寸。
3
半個月后,盧林從拘留所出來。
齊莉造訴他,已經給孩子在別的小學報了名,開發商那邊也答應給他們賠償金。
盧林點點頭,心想這應該是程大律師的功勞。齊莉看了他一眼,補了句:“是你鬧出那么大動靜,開發商那邊才有了壓力。”
發生了那么多事,兩人之間有點尷尬,幸虧女兒在一邊嘰嘰喳喳,說著跟媽媽去學校的事,總算緩和了家里的氣氛。
晚飯后,齊莉告訴盧林,孩子入學還有次面試,她的數學不行,讓盧林給孩子輔導一下。
盧林連連答應,像是撈到了一根贖罪的稻草。等他輔導完女兒,安排她睡了,才發現齊莉并沒在屋里。他來到陽臺,往窗外看下去,發現齊莉果然在樓下的小花園里,一圈圈走著。她還是老樣子,心情好,或者不好的時候,總愛出去溜達。
齊莉心里,其實也說不清是什么滋味。盧林做出來的莽撞事,確實讓她生氣,但更多的是擔心。這幾年,她知道他身上有很多毛病,但也親眼見證了他一點點地改變,在努力做個好丈夫、好爸爸。
齊莉在小花園走了一圈又一圈,看到盧林出來,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上學那會兒,我和程男神就根本不是一路人。這次見到程律師,我感覺他依然像天邊的那顆星。你小心眼兒。”
盧林有些羞愧。
每段感情的最初,女人都希望遇到個英雄,仗劍走天涯。可走著走著,身邊的人就變成了豬隊友,蠢起來讓人抓狂。可只要兩個人目的地一致,還愿意繼續做隊友,就能攜起手來,共同抵御生活中的風雨。
〔編輯:潘金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