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兒

張國鵬

一個叫根兒的游子，回鄉(xiāng)。

發(fā)現(xiàn)兒時經(jīng)常爬上爬下，刻滿他童年的老樹不見了，丟了。

在一個大雨磅礴的夜晚，被賊悄無聲息地挖走了。

大家發(fā)現(xiàn)村頭那棵老樹不見了，是三天后，雨停了。

震驚，憤恨，仰天跺腳咒罵。

老樹丟了成為全村房前屋后、茶余飯后議論的一個重要話題。

全村剩下老老小小不到200人，這棵樹不屬于任何人，大家也就每天議一議，罵一罵。

根兒決定去找。

揣上外出打工掙的幾萬元，出發(fā)。

走出村莊一剎那，根兒突然發(fā)現(xiàn)：村里的羊腸小道什么時候變成了柏油馬路。村路兩邊栽滿了鮮花：長春花、孔雀草、波斯菊、矮牽牛……五彩斑斕。

回頭望那一瞬間，根兒覺得這個小村莊挺美，僅僅一晃而過，根兒的視線又回到了那個裝滿積水的老樹坑……

根兒走遍了周邊大中城市的各個角落，見到了無數(shù)“被偷”、“被搶”、“被拐賣”到城里的各種樹：“斷頭樹”、“骨架樹”、一棵棵死去的老樹……

根兒又走遍了周邊以外的城市，每一個城市都在瘋狂建設、瘋狂美化，一棵棵大樹進了城。

突然間，根兒覺得他的家鄉(xiāng)被拐賣了，就像遠房表哥的孩子被拐賣一樣。他怔怔地想：誰的故鄉(xiāng)又被拐賣到了這里？我的故鄉(xiāng)被拐賣到了哪里呀？

疲憊的根兒回到了村里，四仰八叉地躺在古樹廢坑里，一切被黑暗埋藏。根兒腦海里浮現(xiàn)出成百上千棵他見過的各種老樹，他們排山倒海地向他撲來…… 就是沒找到刻著他心中秘密的那棵老樹。

豎日。旭日東升，廢坑里長出了一棵新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