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璇
摘 要:英國歷史上便有疑歐傳統,對歐態度一直若即若離。到了21世紀,歐洲一體化在取得巨大發展成果的同時暴露出其體制上的問題,歐債危機和移民問題就是典型體現,這些加大了英國民眾對歐盟的不信任。此外,經濟全球化的飛速發展帶來了嚴重的社會不平等,英國國內中下層民眾借呼喊“脫歐”來表達自己對精英政治的不滿。西方民粹主義發展,獨立黨興起。卡梅倫政治集團為了保守黨獲勝,策劃了這場政治賭博。諸多歷史原因和現實因素的綜合,導致了英國與歐盟最終分道揚鑣。
關鍵詞:英國脫歐;疑歐主義;歐債危機;移民問題;卡梅倫
中圖分類號:F115? ? ? 文獻標志碼:A? ? ? 文章編號:1673-291X(2020)02-0116-02
2016年6月23日,英國舉行脫歐公投,最終脫歐派以52%的得票率獲勝,英國決定退出歐盟。在英國脫歐過程中,歷史傳統對人們思想的影響是根深蒂固的,英國民眾本就對留歐持懷疑態度,歐盟自身的體制問題更是加重了這種認知,再加上民粹主義思潮的沖擊,英國最終一步步遠離歐盟。
一、英國具有“光榮孤立”的外交傳統
首先,英國具有島國特性和濃厚的帝國情結。英國作為一個島國,遠離歐洲大陸,所以在歐洲大陸各國爾虞我詐時,英國卻可以不斷發展航海技術。西班牙、葡萄牙的崛起為英國提供了新的靈感。隨著英國海外貿易的發展和原始的資本積累,英國的資本主義迅速發展起來。18世紀中葉英國率先完成工業革命,一躍成為“日不落”帝國。所以,針對紛爭不止的歐洲大陸,英國人有著天然的自豪感。英國人為了維持自己的絕對霸權,一直扮演著“離岸平衡手”的角色,即幫弱打擊強。拿破侖縱橫歐洲的時候,英國便發起反法聯盟;德意志在一戰二戰中所向披靡,英國堅定地站在其對立面。但是,始終幫助弱勢的一方也導致了英國國力的下降,英國被歐洲之外的勢力所超越。二戰之后,英國的國家力量遭到極大的削弱,傳統歐洲之外的美蘇相繼崛起,成為世界的兩極。
其次,英國入歐的過程也是一波三折。1961年和1967年,英國與歐洲就加入歐共體的相關問題進行了兩次大規模的談判。但是,此時歐共體的領導國家是法國,法國秉承相對獨立自主的外交政策,對歐洲大陸以外的勢力進入歐洲抱有懷疑的態度,所以此時的英國很難加入歐共體。與此同時,英歐在農產品以及其他國家加入歐共體的問題上也存在較大分歧。在這些問題的共同影響下,前兩次英國入歐談判都以失敗告終。不過,到了20世紀60年代末70年代初,世界局勢變為“蘇攻美守”,出于防備蘇聯的需要,英國與歐洲越靠越近。同時,由于西德在經濟領域崛起,原來的歐洲由法國一家獨大轉變為法德共治。英國入歐的阻礙開始減少。1970年,英歐展開第三輪談判。這次談判艱難地在大多數問題上達成了妥協,但是卻在費用攤派問題上留下了較大的隱患。1973年,英國正式加入歐共體。即使是入歐后,雙方在很多問題上的分歧也是不可彌合的。一個典型的例子就是歐盟開始使用歐元之后,英國還在使用英鎊。
二、歐盟自身“多病”纏身拖累英國發展
一方面,歐債危機的爆發加劇了英國經濟困難。2008年,希臘等歐盟國家爆發債務危機。2010年5月,歐盟成員國財長在布魯塞爾召開特別峰會,批準一項高達7 500億歐元的希臘援助計劃。龐大的援助計劃動蕩了英國的經濟。因為英國與歐元區經濟往來頻繁,而且英國本國財政赤字巨大,所以英國要承擔的風險也是相當之大。同時,歐債危機也促進了歐盟各成員國之間的經濟聯系。面對危機,歐洲穩定機制的核心國法國和德國加強合作,英國的影響力勢必下降,這就更加疏遠了英國和歐盟的關系。
另一方面,移民問題加重英國對歐盟的不滿。1993年,歐盟哥本哈根首腦會議提出東擴的設想[1]。1997年12月舉行的歐盟首腦會議決定開啟歐盟向中、東歐擴展的進程。中東歐國家多為經濟發展落后的小國,他們的加入使歐盟內部不平衡性更大。為了扶持這些小國的發展,歐盟制定了經濟援助政策。而要讓英國將錢花在無益于提升自身福利的項目上,英國自然是不愿意的。就英國國內民眾講,他們認為移民的涌入不僅占用了本國的就業資源,造成英國本土失業率的提高,還會占用教育和醫療資源,引起英國房價的上漲,導致居民生活水平不斷下降。而且難民涌入后,本國政府需要花費大量的資金來解決難民問題,這樣,國家用在自己身上的資金就會減少,社會福利水平就會明顯下降。更讓他們擔心的是,移民可能會對國家安全造成不利影響。2015年發生的“巴黎暴恐案”給所有人的心里都留下了極大的陰影,他們都擔心這樣的恐怖襲擊事件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使自己的生命安全和財產安全遭受巨大損失。
三、英國中下層民眾對精英階層不滿
在促成英國脫歐的諸多原因中,全球化和歐洲一體化發展帶來的社會不平等和社會分化是最深層的原因。社會不平等是從經濟發展之初就存在的,而全球化的發展加劇了這種不平等。第三次技術革命后,傳統工業向機械化和自動化的方向發展,低階層工人們的作用被削弱,經濟水平下降,英國收入不平等程度被抬升。除了全球化帶來嚴重的社會分化外,移民數量的增長也進一步拉大了英國國內的收入差距。在移民群體中,低收入者占比較高,他們進入英國后,與英國本國的中低層勞動者形成競爭,占用了他們的就業資源,導致其收入水平下降,這進一步加深了英國中低層社會對外來移民,特別是近年來迅速增長的歐洲移民的反感。
在這種本就不平等的情況下,英國高收入階層的財富增長卻是低收入階層的3倍,這更激化了社會矛盾。大部分中下階層民眾認為精英階層在參與歐洲一體化中更多地受益,他們的財富以驚人的速度增長,而窮人則更多地受到一體化商品、勞務、資本自由流動的沖擊,面臨下崗、失業、財富減少等。這種不平等導致英國國內疑歐情緒高漲,普通民眾投出了他們的主張脫歐選票。而且,全球化帶來的技術革新和資本流動,更多的是精英階層和年輕人受益,那些依賴社會分配機制的老年人感覺自己受到了不公平待遇。所以,在進行脫歐公投時,年輕的、受教育程度高的、發達地區的人們支持留歐,年邁的、專業程度低的、收入低的群體選擇脫歐比例高。這些社會中下層民眾通過投票表達了自己對精英階層及社會不平等的嚴重不滿。
四、卡梅倫政治集團決策失誤
二戰后,英國國內一直是工黨與保守黨兩大黨輪流執政,英國歐洲政策的制定也受到了兩黨斗爭、妥協甚至合作的影響,表現出忽左忽右不穩定的特點。在兩黨內部存在著疑歐派和親歐派或者說是“大西洋派”和“歐洲派”兩大派別。值得注意的是,最早提出脫離歐盟的并不是英國的兩大黨,而是實力相對弱小的英國獨立黨。脫歐議案提出的始作俑者是其時任黨魁——奈杰爾·法拉奇。他出生于英國東南部的平民家庭,從小父母離異,高中畢業后便不再讀大學。1993 年他和另外的幾十名成員一起創立了英國獨立黨,宣稱自己代表廣大勞動群眾。社會分化嚴重條件下,中下層民眾感覺終于有人來幫助自己實現訴求,紛紛選擇支持獨立黨,因為只有獨立黨支持自己的脫歐愿望。2015年的英國大選,獨立黨支持率猛增,一躍成為英國政壇上僅次于保守黨和工黨的第三股勢力[1]。獨立黨逐漸壯大、保守黨和工黨黨內分歧不斷,都使得脫歐派勢力大漲,為日后英國最終選擇脫歐埋下了伏筆。
英國國內疑歐思潮日盛,并逐漸演變成脫歐思潮,支持脫歐的民眾逐漸成為多數。這種情況下,為了維護黨內團結,提升保守黨的支持率,使自己在新一輪競選中獲勝,卡梅倫2013年在倫敦發表演說時正式提出,“如果保守黨贏得大選,將與歐盟進行談判,希望就英國與歐盟的關系達成新‘安排并在2017年底之前就英國是否退出歐盟舉行全民公決。”卡梅倫以英國脫歐為籌碼威脅歐盟做出某些讓步,使英國達到“少受歐盟束縛而好處卻不減”的理想狀態[2]。卡梅倫的演講使保守黨內部空前團結并贏得了2015年大選。脫歐公投按照預先的承諾如期舉行。但英國公投的結果卻超出了卡梅倫的預期,并未朝著他希望的結果前進,這場政治博弈卡梅倫輸了。
結語
總之,英國脫歐,有歷史的必然性,也有偶然性。它是政黨之間互相博弈的產物,也是英國民眾自己的選擇。英國脫歐引發了極大的震驚,其他現代民族國家在面對全球化和歐洲化等更廣泛過程中產生的一些潛在緊張和矛盾時,需要仔細反思,防患于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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