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歷高考試卷印刷

方正

1977年恢復高考，國家統一命題， 各省承印試卷，并組織全省統一考試和閱卷工作。

高考試卷的印制一般是在監獄印刷廠完成的。為了保證印刷質量，順利完成試卷的印刷任務，省里每年會從各地市抽調一批中學教師（約四五十人），組成一個監督印刷小組，進駐監獄印刷廠。1980年，我被抽調參加了監印小組，經歷了3個多月的難忘時光。

國家統一命題后，將題目制成試卷印刷底版，分送各省。底版送來后，服刑人員開始印刷，我們也就開始了緊張的監印工作。服刑人員的情況不必多說，但是，我們這些監印人員雖然是在監獄內工作，食宿卻不能在監獄內，因為這會影響獄方的工作，所以我們是住在監獄對面的監獄招待所內，憑獄方發的出入證進出監獄。

招待所不是一個封閉單位，它既招待我們，也招待其他外來人員，所以我們和外人并未完全隔絕。為此，帶隊干部專門召集我們開會，除了再三強調做好保密工作外，還宣布了幾條紀律：一是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我們的工作任務;二是只要離開印刷廠，就絕不準許談論試卷內容;三是不能和外人聯系，也不能見客人;四是若有要事必須外出處理，一定要經帶隊干部批準，并與指定的另一人同行。好在我們這些人是為人師表的，都能自覺遵守這些紀律，沒有一個人犯錯誤。

由于印刷的試卷數量龐大，所以我們采取邊印刷、邊裁切、邊折疊、邊裝袋的流水作業法。在這些環節中，我們的監印工作主要是抓兩頭：印刷和裝袋，因為這是兩個重要環節。對于印刷環節，主要是檢查墨色是否均勻，卷面是否干凈，正反兩面的版面是否重合，不能錯位。裝袋環節是一道重要工序。試卷袋是用牛皮紙制成的，正面印有編號、科目名稱、試卷份數等。我們檢查就是看袋內所裝試卷是否和試卷袋正面所標的科目名稱相符，試卷與草稿紙份數是否正確。這一切都檢查無誤后，在試卷袋的封口處貼上封條，蓋上招生辦公室的騎縫章，這才算是大功告成。

在印刷過程中，每天免不了會出現一些廢卷：或是印刷不清，或是裁切不正。這些廢卷可不能當成廢紙賣了，必須收集在一起，即使一片紙也不能留，到了晚上就送進焚燒爐里燒得干干凈凈。

等到全部試卷裝袋完畢，就通知各個地市來領取試卷，但不能一窩蜂地來，那樣非亂套不可，要規定好各地市領取的時間，由遠及近，有序發放。

等到試卷全部被領走后，我們終于圓滿完成了監印任務。不過，任務雖然完成，但我們這監印人員還不能自由行動，因為高考還沒有開始呢。我們這些人腦袋里或多或少還記得些試卷的內容，還不能和外人接觸，以防說漏了嘴，泄露機密。我們天天在招待所里窩著，哪兒也不能去。監印時，時間緊，任務重，每天三班倒，壓力很大，從監獄回到招待所后就是吃飯睡覺，也顧不上想別的事。現在忽然閑了下來，無事可干，也出不了門，天氣又一天天熱了起來，大家情緒不免有些波動。帶隊干部決定帶我們出去游覽觀光，讓大家散散心。

到高考全部結束，我們才恢復自由。帶隊同志召集我們開了個會，宣布監印任務圓滿完成，小組就地解散，并贈送每人兩冊高考試題的標準答案作為紀念。大家都已歸心似箭，各自打道回府。

（摘自《老人世界》2019年第7期 ? 圖/亓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