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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海詞章蟄思存

2020-04-05 18:51:08錢虹
上海采風月刊 2020年2期

那年,距抗擊“非典”結束不到半年,一切又恢復如常。我是在匆匆出門趕赴浦東機場之前得知施老駕鶴仙逝的噩耗的。2003年11月20日早晨,當收音機中傳來施老于11月19日上午在華東醫院安然離去的訃告,我渾身一震,仿佛血液凝固了幾秒鐘。隨后我悲哀地感到,一個屬于20世紀的“現代”文學的時代,真正結束了。盡管施老生前曾經自言“我是20世紀的人,我的時代已經過去了”,但我卻從不這樣認為,或者是我從來也不愿相信,像施老這樣一生同時開啟四扇窗戶:現代派小說創作的“東窗”、西方文學翻譯的“西窗”、古典文學研究的“南窗”、金石碑版考據的“北窗”的學界泰斗與文學大師,被譽為“百科全書式的專家”,會隨著20世紀的過去而過去。我總是覺得,施老不但屬于20世紀,他也屬于21世紀。當我冒著傾盆大雨登上南去的飛機,在機艙里打開當天的《廣州日報》,“中國現代派小說鼻祖施蟄存昨在上海逝世”,一行黑色標題赫然映入眼簾。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飛機正在跑道上滑行,我撇過臉龐,望著舷窗外瓢潑如注的大雨,任憑淚水在臉上肆無忌憚地恣意流淌。

那年,施先生給我們授課

施老是我們的老師,而且是名副其實的“老”師。20世紀70年代末,剛剛結束十年動亂恢復高考,我便幸運地考上了華東師范大學中文系,成了高考恢復后的首屆大學生中的一員。不久,施老即以七十五歲高齡重登講臺,給我們1977級講授“中國古代文學作品選”課程。后來才知道,這是中文系主任徐中玉先生請他“出山”的。現在想來我和我的同窗真是幸運:我們是施老重登講臺之后親自授課的唯一一屆本科生。年逾七旬的他站在講臺上,逐字逐句地講解《項羽本紀》,分析《陳涉世家》,告訴我們司馬遷寫《史記》的選擇標準,為什么項羽是本紀,陳涉卻是世家,司馬相如則是列傳等等。一學期下來,這位年齡與我們整整相差半個多世紀的老教授,在我們那級“小”學生中人緣頗佳,我們既欽佩他的知識淵博、學貫中西,更喜歡他的平易近人、幽默風趣,絲毫沒有一丁點兒著名教授的脾氣和架子。從他的音容笑貌中,你完全看不出這是一位曾經長期遭受過人生種種磨難和不公的老人。

我們當時頗感新鮮的是,他倡導一種“答疑”式教學法,即同學下課后可以把上課時沒聽明白或者想進一步厘清的問題寫在紙條上交給他,他回家做了整理之后,下堂課再做詳細解釋,或者給提問者個別答疑。同窗中有幾位老三屆高中生,古代文學基礎深厚,希望得到施先生的面授,他就寫下愚園路的住址,歡迎他們上門交流。那時的大學生不少人經歷過上山下鄉,求知欲旺盛,這幾位學養豐厚的同窗中有人真的去了他家。施老的家位于愚園路上一家郵電局的樓上,十年動亂中他家兩間向陽的房間均被造反派強行占據,他全家三代人住在終年曬不到太陽的朝北斗室之中,其居住的窘迫之狀可想而知。粉碎“四人幫”后,施先生的教授身份得以重新恢復,但被強占的住房卻仍未歸還。同窗去登門求教時,施老就在難以轉身的斗室中為之釋疑。說是斗室,其實更是“陋室”。同窗回來感慨萬分地說:若非親眼所見,說出來也許難以置信,施先生家權充書房的竟是逼仄的衛生間改的:已被封閉、鋪了坐墊的馬桶上懸空擱了一塊木板,就成了“寫字臺”,施老就坐在這間“陋室”里坦然地接待來客,答疑解惑,絲毫沒有任何不自在的神情。

施老是集作家、學者、編輯和翻譯家于一身的文體大家,他生性豁達、為人寬厚,歷經磨難而初心不改,提攜后進而不遺余力。在與學生的交談中,施先生引經據典,許多文獻史料似乎都刻印在他的腦海里,信手拈來,脫口而出,令登門求教者嘖嘖稱奇。我們1977級中有些同學正是在施老的影響下,開始專注于中國古代文學研究的。施先生后來出版的《唐詩百話》《外國獨幕劇選》《花間新集》等那么多開啟古今中外四扇“窗口”的著作,正是醞釀、編撰于這間“陋室”。我的同窗回到學校后每每談起在施老家的所見所聞,總是嗟嘆不已。幾十年過去了,每當想起同窗說的關于施先生當年身處“陋室”的窘迫之狀,仍止不住鼻子發酸,眼眶濡濕。

此后,不知給有關方面的領導寫了多少封人民來信,要求歸還被強占之屋,長達數年之久,竟仍未得到解決。直到1980年代中期,當時黨中央胡耀邦總書記親自在人民來信上做了批示,責成有關方面落實知識分子政策,才總算把鳩占鵲巢中的一間向陽的朝南房間還給施老,而另一間卻不知為什么始終無法物歸原主。數年后,我終于有機會去施先生家登門拜訪,施老就是在家中這間唯一向陽的朝南房間里接待客人的,哪怕是遠道而來的國外貴賓。

“想開了人也就活得自在了”

1989年4月,美國加州大學圣塔芭芭拉分校杜國清教授來滬出席學術會議。他來華東師范大學做了一個學術報告,是我接待和主持的。他提出會后希望能見見當年《現代》雜志的主編、碩果僅存的“新感覺派”小說家、華東師范大學教授施蟄存先生。他說他仰慕施先生很多年了,施先生是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的著名作家之一,20世紀30年代就嘗試以20世紀現代主義文學技巧來寫小說,成為我國心理分析小說的一代宗師。他在二三十年代先后出版過《江干集》《絹子姑娘》《追》《上元燈》《將軍底頭》《梅雨之夕》《善女人行品》《小珍集》等小說集,還主編過大型文學刊物《現代》雜志,魯迅先生那篇著名的紀念慘遭殺害的“左聯五烈士”的《為了忘卻的紀念》,當年正是經施先生之手發表在他主編的《現代》上的。除此之外,他還翻譯了許多外國文學作品;又標點、注釋、出版過大量中國古典文學作品。即使是1957年以后被剝奪了登上講臺、著書立說的權利,他也并沒有放棄博覽群書。數十年如一日地潛心鉆研,施老成為中國當代文學界所公認的學貫中西、開啟“四扇”窗戶的文學“通才”。1970年代末,華東師范大學恢復招收研究生,他成了“中國古代文學”專業的研究生導師,還主編《詞學》等學術刊物。國外漢學界中有不少施先生的仰慕者和研究者。不過施老于1984年查出罹患直腸癌后施行了大手術,此后已基本上不出門,也不指導研究生了。

我找出本系教師通訊錄,不無忐忑地打電話給施老,轉達了杜國清教授想拜訪他的意思。施老竟一口答應,并與我約定了會晤時間。4月8日下午,我陪同杜教授到了愚園路1018弄。弄堂口朝右拐,就到了施先生家樓下的后門。沿著那架上海石庫門房子司空見慣的老式木樓梯,小心翼翼地摸索著上樓。樓道里很暗,樓梯既窄又陡,我想,這對于一位動過大手術、行動不方便的耄耋老人而言,住在這樣的老式石庫門房子里,真是太受委屈了。上了二樓,穿過堆放著各種雜物的走廊,我在施家門口通報了一聲,然后帶領杜教授跨進那間集書房、客廳、餐室及臥房于一體的唯一向陽的朝南房間。

這是我第一次踏進施老家。面對這樣一位重量級的學術泰斗,我起初不免有一絲拘謹。甫進門,施先生便微笑著站起來迎客。他的笑容,立刻將我的拘謹一掃而空。環顧四周,只見屋內南窗下放著一張碩大的寫字桌,差不多占據了整個房間的四分之一。上面整齊地摞放著一疊疊書籍和文稿。靠西墻放著一只四面玻璃的裝飾櫥柜,里面放著施老收集來的各種瓷碟。他晚年除了鉆研金石碑帖外,還喜歡收藏各種古今瓷碟,一只只豎擱在裝飾柜中,既是文物藏品,也頗具觀賞價值。進門的兩側分別安放著兩張單人小鐵床,一張東西向、一張南北向呈90度直角展開,那是施老與夫人的眠床。兩張床的“夾角”處正好嵌入一張方桌和幾只靠背凳。我和杜教授進門后,賓主就圍坐在這張方桌旁,從“現代主義”到弗洛伊德,從“新感覺派”到現實主義,無拘無束,談得興高采烈,毫無陌生與違和感。那天,施先生戴著助聽器,穿一件天藍色的套頭羊毛衫,色彩明亮而又雅致時尚。那天我親耳聽見杜教授問他如何做到多年身處逆境而獨善其身,他答曰:我年輕時在大學當教授,每月300多銀圓,月底也沒有余錢;后來我落魄了,薪水減掉很多,甚至每月只發“生活費”,開銷自然緊張,但也照樣過。所以,錢多或錢少,對于我都是一樣不夠用,想開了就不會太計較名利得失了,人也就活得自在了。聽了這番話,我突然明白了為什么徐中玉先生、錢谷融先生都說施蟄存先生為人最為瀟灑豁達了。告別前,他與我們分別合影留念。

施先生慷慨好客,珍惜友情,樂于助人,以德感人,自20世紀30年代主編《現代》雜志始,他對于讀者來信、質疑問難甚至是求購書刊都必定一一回復。他曾對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的一位資深編輯說過,數十年來他光是回信就寫過一萬多封。有一位素不相識的浙江農村的中學生喜歡集郵,向施先生索要郵票,施老竟多年如一日地將他收到的海內外來信上的珍貴郵票如數奉寄。作為文學大家,施老文友甚廣,但凡故交舊識中有人遇到困難,他只要力所能及,必傾囊相助。如著名詩人、翻譯家邵洵美,年輕時曾經一擲千金,在20世紀50年代卻因生活無靠而出讓藏書,彼時施老雖家累頗重,他得知后主動多次無償資助。還有曾任山東齊魯大學教授的著名學者譚正璧,1950年代初因病辭職休養,此后一直靠撰文為生,因其出版的學術著作發行量小,稿酬偏低,也一直沒有一個“單位”掛靠,生活維艱。復出后的施老為他多方呼吁,熱心推薦,終于使他于1979年被聘為上海文史研究館館員。不久譚先生雙目全瞆,然著述不輟,由其女兒譚尋據其口述整理成稿,正因文史館員有一筆生活津貼可維持基本生活。還有現代詩人、作家兼學者李白鳳,才華橫溢,性情耿直,1957年被錯劃為“右派”,開除公職后失業達20年之久,命運多舛,生活困頓,施先生則與他相濡以沫,從學術研究到生活瑣事,多年來曾給予他極大的幫助。誰知1978年好不容易盼來糾正冤案予以平反,不料李先生興奮過度引起腦血管痙攣而不幸離世。都說患難見真情,在他最艱難的時刻,向他伸出援手的人正是自己也被打入另冊的施蟄存先生,這已成為文壇佳話。

說到施先生仗義疏財、貴賤無欺的真性情,他不僅對文壇故交重情重義,對慕名來訪的年輕人也照樣熱情相待。據說多年前曾有一位自稱愛好文學的青年人登門拜訪,來過幾次后,就以父母患病、生活困難開口借錢,施老信以為真,先后借給他5000多元。此人得錢后竟杳如黃鶴,一去不返。后來施老家人到其自稱的工作單位查詢,方知上當受騙。5000多元在當時幾乎是一筆巨款,相當于施老半年的退休工資。家人頗有怨言,施老卻不以為鑒,仍來者不拒接待賓客。有時他也感嘆來客太多影響他的寫作,但只要有客人登門,他照樣會放下手中的筆,貴賤無欺,熱情相迎。在他的身上,你很容易聯想起印度大詩人泰戈爾的那句名言:“世界以痛吻我,我卻報之以歌”。

“其實耳聾比眼瞎要好得多”

我第二次登門拜訪施老,是在1990年11月下旬。這是受了《香港文學》主編劉以鬯先生之囑托。10月間,我應邀赴香港中文大學進行學術研究。在港期間,趁隙拜訪《香港文學》主編劉以鬯先生。承蒙劉先生慨允,得以補齊手頭所缺的《香港文學》數期,甚是高興。臨行前劉先生特意托我返滬后向施先生轉達他的問候,并約我寫一篇有關近訪施先生的文稿。此前不久,《香港文學》七月號刊載了《戴望舒逝世四十周年紀念特輯》,其中有施老親自撰寫的《詩人身后事》等文章。2004年我在《文學世紀》上讀到劉以鬯先生寫的《憶施蟄存》,其中首次披露了這兩位40年代就已相識相交的文壇老友的晚年多封往來書信。

返滬后,我幾次想去施老家,卻又欲行又止。雖然我畢業留校后,施先生已在家指導研究生,住院動大手術后,極少再出門,去他家一般不會撲空。并且我每次見到他,他總是面帶微笑。說實話,在我所認識的那些德高望重的文學前輩中,除了導師錢谷融先生外,我最喜歡跟施老這位樂觀、機敏、充滿生命活力和生活情趣的老師用滬語交談,我特別喜歡聽他用一口方言很重的普通話講話或聊天,風趣生動,睿智幽默,天馬行空,談笑風生,讓人如沐春風。我的猶豫主要是聽說施老近來耳聾得很厲害,打電話跟他約時間他根本聽不清是誰。最后,我下決心做一次施老家的不速之客。誰知,此后我竟做了多次他家的不速之客。

11月24日下午,我騎著自行車,穿過江蘇路,一拐彎就到了愚園路。把車停在弄堂里,抬頭看看天,天空有些陰沉,幸好沒下雨。施老有個“怪癖”:每逢下雨會影響他的心情,所以下雨天你最好不要來,這是他從前關照過的。我再度走上二樓,在施老家門口通報,他的家人把我迎了進去。我看見施老正坐在那張碩大的書桌前看書。書桌很大,靠窗擺放,他從書桌上摞放的書籍后面抬起頭來,認出是我,念著我的名字,慢慢站起身,移到方桌旁,招呼我坐下。

話題是從我這位不速之客的道歉開始的。他把手中的助聽器對準我,要我大聲點說話。他說,最近耳朵越來越壞,戴上這只“進口”的助聽器也覺得聲音太輕了。他說的“進口”的助聽器,是前幾年施老在美國的妹妹帶給他的。我問他是不是兩只耳朵都聽不清,他指著右耳笑笑說,這只耳朵早就聾了,是1940年代初在廈門大學教書時,有一次躲日本人的飛機,在防空洞里被震壞的,當時以及后來很長一段時間都不知道,因為另一只左耳是好的。一直到1960年代中期突然覺得聽人講話很吃力,醫生一檢查,才發現右耳的鼓膜早就震破了。“現在我需要一種強力的并帶有擴音器的助聽器,能夠把人家說話的聲音放大,這樣才能解決問題。”施老笑著對我說。我不知道他所說的這種助聽器何處有售,正想對他說要不要托香港的朋友設法打聽一下看是否有賣,他卻又插一句:“其實耳聾比眼瞎要好得多,耳聾不影響看書,我平時看書,特別是寫文章時,就把助聽器拔掉。什么也聽不見,倒也清凈得很。”說這話時,施老簡直像個頑童般露出不無得意的神情,我也跟著笑了。我真切地見到了“聽之不聞”“恬淡虛無”的道家哲學現實版。在施老的身上,你會感受到什么叫“大巧若拙”,什么叫“寧靜致遠”。

顯尼志勒的小說,“我心向往之”

我笑著問他,最近還在寫什么好文章,他粲然一笑,秘而不宣。我知道,寫作和博覽群書,早已融化成施老生命活生生的有機組成部分。我提及他的《春陽》《梅雨之夕》等“心理小說”,告之有研究者把他稱作是最早把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法引入中國現代小說的第一人,他認真地說,“其實我寫那些小說主要是受了奧地利作家顯尼志勒的影響。”他在一張紙上寫下了“顯尼志勒”幾個大字。當時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法隨著其《夢的解析》譯本在中國熱銷十分流行,“意識”“潛意識”“本我”“超我”“俄狄浦斯情結”等成了當時學術界的時髦話語,每天翻看多種報刊的施老不會不知道,但他卻不愿搭順風車,讓別人輕易把自己貼上弗洛伊德的標簽。他曾經明確地說過,“1920年代末我讀了奧地利心理分析小說家顯尼志勒的許多作品,我心向往之,加緊了對這類小說的涉獵和勘察,不但翻譯這些小說,還努力將心理分析移植到自己的作品中去,接連出版了《將軍底頭》《梅雨之夕》《善女人行品》等集子,這一時期的小說,我自以為把心理分析、意識流、蒙太奇等各種新興的創作方法,納入了現實主義的軌道。”他還談到之所以會對心理分析小說情有獨鐘的原因,是因為顯尼志勒把弗洛伊德對人的潛意識的分析運用到了小說中。他認為“這種心理分析小說,它從對人深層內心的分析來說明人的行為,對人的行為的描寫比較深刻。我學會了他的創作方法。”

話題轉到他的前幾年由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的60萬字的《唐詩百話》。這本著作初版2.5萬冊,再版5萬冊,短期內即銷售一空。這本書我看到2014年9月還由陜西師范大學出版社出了最新修訂版,頁數厚達884頁,可見其學術生命力之旺盛。還有施老編選的六卷本《外國獨幕劇選》,已經發行了厚厚的四大卷。這是一項艱難而又浩大的文化工程,他以獨特的藝術眼光挑選外國獨幕劇作和譯者,又以精細周翔的編輯思路和策劃方案使得這套書為中國讀者所接受并受到歡迎,前四卷出版后口碑頗佳。我問及這套書的第五、第六卷是否已出版上架,施老搖著頭道:“前幾日我突然收到厚厚的幾個大郵包,打開一看,竟是《外國獨幕劇選》第五、第六冊的原稿。我初以為是出版社退稿,后來才搞清,這兩冊書的紙型早已做好,但因為圖書征訂數達不到出版社規定的起印數,所以無法開印。出版社又沒有那么多地方來存放原稿,只好寄還給我。”

20世紀八十年代中期以后,進入了一個商業化大潮席卷全國的時代,自然對純文學造成了極大沖擊。至九十年代初,純文學書籍難出版,尤其是學術性著作更難出版早已不是新聞,許多作家出書都面臨著“承包”的壓力。與我同一教研室的文學研究會會員、早期“鄉土文學”作家許杰先生家中的走廊上,我曾看到堆放著新出版的幾百本《許杰散文選集》。可是從德高望重的施老口中說出他花了多年心血的書籍也面臨“難產”的困境,我還是微微有些吃驚,忍不住問他近來還有哪些已交的書稿未能付梓,他隨口就報出以下幾部書名——《外國獨幕劇選》(第五、六卷),上海文藝出版社;《花間新集》(宋、清兩冊),浙江古籍出版社;《施蟄存創作十年集》,人民文學出版社;《多情的寡婦》(暫名,譯作),廣西漓江出版社;《外國文人日記鈔》(重印),百花文藝出版社……

我隨口說,《多情的寡婦》這書名不好,施老搖搖頭道:“是不好。但沒辦法,責任編輯改的,他們要考慮書的銷路。其實這是奧地利心理分析小說家顯尼志勒的小說,我很喜歡他的作品,近年來我主要的譯作都是翻譯他的小說。”我知道施老所翻譯的顯尼志勒的小說大多是以女性為表現對象的。我又問,《花間新集》是什么內容,我從前讀過趙崇祚輯錄的晚唐十八家《花間集》,他解釋曰:《花間新集》輯錄的是宋代和清代花間派的詞作,實際上是《宋花間集》和《清花間集》,因前人未輯錄過,故名“新集”。但新集無法開印,印出來或許已成了舊集。我不免有些黯然神傷。

好在后來施老這些著作歷經曲折,絕大多數還是得以出版與讀者見面了:《外國獨幕劇選》(第五、六卷)后經出版社編輯的共同努力,在經歷了復雜的人事變動和市場浮沉后,歷時11年之久,終于出齊。過了一年多,《花間新集》由浙江古籍出版社于1992年出版。再后來,又分別以《宋花間集》和《清花間集》由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再版。《施蟄存創作十年集》,后以《十年創作集》之名列入《施蟄存文集》,改由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于1996年3月出版。包括《多情的寡婦》在內的顯尼志勒小說三種譯本后來以《婦心三部曲》也由漓江出版社推出了,雖然這書名施老仍然不太滿意。只有施老編譯的收有托爾斯泰、曼斯菲爾德、喬治·桑等外國作家的珍貴日記的《外國文人日記鈔》,在1988年初版之后未見重印。

施蟄存與劉以鬯的晚年書信往來

那次拜訪施老,還談到了香港、《香港文學》和劉以鬯、戴望舒,事后我寫了一篇《近訪施蟄存教授》,經劉以鬯先生之手發表在1991年《香港文學》2月號上。還因為在這次拜訪時我提到施老的一本散文集《待旦錄》,他馬上證實:“這本書是劉以鬯先生主持的懷正文化出版社于1948年出版的。”我趁機向他打聽當年劉先生在上海位于憶定盤路(今江蘇路)559弄的故居究竟是在進弄堂的右側還是左側,房子是二層樓還是三層樓?他明確告訴我:“我去過的。是進弄堂的右手,三層樓的房子。”據此,我不久之后替劉以鬯先生找到了他離滬40載前的故居——當年他創辦的懷正文化出版社的原址,并拍了許多照片寄給劉先生。不久就收到了他的親筆回信和他在香港三聯書店新出的《劉以鬯卷》,在扉頁上有他親筆簽名落款。他在《香港文學》1991年五月號(77期)上刊發了拙作《為了“拆除”的紀念——懷正文化社舊址尋訪記》,同時配上了我尋訪時在劉家故居前的留影及當時拍攝的舊居照片。2004年,我看到劉先生在《憶施蟄存》一文中寫道:“1991年,我收到錢虹從上海寄來的稿子,標題《為了“拆除”的紀念——懷正文化社舊址尋訪記》,寫的是我的舊居。我將它發表在《香港文學》第77期。”他當即致信告知施先生,信中援引了一段與施老有關的拙文:“……施蟄存先生曾親口告訴我,他1940年代的一本散文集《待旦錄》,就是1948年懷正文化社出版的。年逾八旬的施教授還清晰地記得這一往事。……”他說,“施蟄存讀了錢虹的文章,寫信給我” :

以鬯仁兄:

久未奉候,想起居安吉。

《香港文學》每期拜領,每期都有大陸文史資料的文章,頗受此間人士重視。我這里常有人來借閱,不知是否可以在北京、上海、成都、廣州等處設幾個分銷點,用以貨易貨辦法解決經濟問題?

……

錢虹文已看過,知兄故居猶在,不知兄是否有意收復失土?近年來,私房發還,對港美華人產業優先落實,兄故居是否有可能收回?要不要我介紹一個律師辦理此事?

……

匆匆便請文安

施蟄存

過了一年左右,劉以鬯先生又收到施老的來信,再次提到他在上海的舊居,“江蘇路正在擴展,將改為五車大道,……足下房屋,是否有權可以收回,如可能務必從速辦好手續。……兄萬不可拖延下去,到明年,兄必無法收回了。以此奉告。請注意。”劉以鬯先生收到施老的信后,“曾搭機返滬,向當局申請發還舊居,雖有土地權狀等證件,卻沒有達到目的。縱然如此,我還是非常感謝施蟄存兄的好意”。(《憶施蟄存》)

劉以鬯先生于2018年6月9日以百歲高齡在香港逝世。施蟄存先生是2003年11月19日以99歲高齡在上海仙逝的。這兩位相識相知、私交甚篤的文壇“人瑞”,終于可以在天堂相聚、笑晤了。

2003年6月,華東師范大學中文系為施蟄存和徐中玉合做百歲和90歲壽辰,曾約請“九葉派”詩人王辛笛先生給兩位先生寫詩祝賀。辛笛先生欣然命筆,在《奉祝蟄存先生期頤健康長壽》中寫道:

“上元燈照北山詩,譯海詞章寓蟄思。初度期頤春未老,人間共仰謫仙姿。”

如今,施蟄存先生雖然離開我們17年了,但作為他教過的學生之一,我始終懷念著這位“謫仙”般的老師。他的音容笑貌,宛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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