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岡疫情手記

蘇錦秀(湖北黃岡)

這病毒，躲在噴嚏里，藏在飛沫中，飄在空氣間，附在電梯上……看不見，摸不著，卻無處不在，又速催人命。如瘟疫，如惡魔，已從省城武漢直逼到了我的家鄉黃岡武穴市。

1月21日，臘月廿七，暖陽融融。人們還如同往年一樣地為春節忙碌，當晚，武穴市人民醫院飛速傳出：已收治一名新冠毒肺炎疑似患者！82萬人口的縣級小城武穴，立即風雨滿城。

1月22日，臘月廿八，風急雨驟。疫情防控宣傳的大喇叭已響徹武穴市的街頭巷尾：在家一定要勤洗手多通風，出門一定要戴口罩，春節期間不拜年、不串門、不聚眾，嚴禁打牌、嚴禁賭博……而一些防范意識較強的鄉村，已經用樹攔、用土堆、用石擋，用車堵……不僅自發地各用奇招自封村口，而且每天派人輪流值守，外人一律不準進村！看這陣勢，村里的老人們都悄悄觀望：大過年的，不準走親訪友？不準串門聊天？這也是千年難遇的稀奇事吧？

1月23日，臘月廿九，風雨交加。武漢封城，武穴告急：武穴各大醫院各個衛生院，急需口罩和防護服等救援物資！鄉鎮醫院工作的小郭在同學群里說：防護服好貴的，一套要好多錢呢，我們同事都穿好幾天了不舍得脫下來，悶得大家臉上和身上都長了濕疹……

1月24日，大年三十，冷霧鎖城。禁鞭的小城里，異常寂靜，深夜里仍在巡回宣傳的大喇叭，讓廣大市民們吃下了定心丸：明天的大年初一，肯定是不能出門走親訪友了！大家都要做一只閉門不出的老鼠，只有各自宅在家里，才是最最安全的！上班時間推遲、開學時間推遲……

1月25日，大年初一。武穴封城：夜里22時，全市所有高速公路封閉、出城路口封閉，解封時間待定！禁令一出，滿城寂然，仿佛這惡魔已在小城橫行無阻，沒人知道下一個將逮上誰！正月初一的暖陽普照大地，街道和鄉村，無人敢出門拜年，偶爾有個別膽肥的出門了，也是被各個路口值守的村干部直接擋回來，被擋的視頻迅速傳遍武穴微信群，警示著一些宅心不定的人。

1月26日，正月初二。官宣：武穴已確診新冠肺炎5例！疫情防控工作人員喇叭喊話、散發傳單，都在高呼人們不要外出，惡魔肆虐，宅家也是為國做貢獻。鄉村里很多老人們受不了這突如其來的約束，都惦記著地里的蘿卜園里的菜，總是要扛著鋤頭去田地里扒拉幾下，才覺得這每日里就有了收成，心里才踏實些。這田間地頭辛勤勞作的老農人，就成了村干部們疫期防控工作的頭號難題。

1月27日，正月初三。官宣：武穴新增病例11例，累計病例16例。城區大大小小的超市，只有4家連鎖店可以開門營業，顧客在超市的進出口都要測體溫。鄉村路上能見到的人，也只能是執勤的工作人員。此為封村。

寧可褲子坐破，絕不出門惹禍！

出門就是害人，聚會就是找死！

今天到處串門，明天肺炎上門！

寧可安心在家靜養，不瞎闖至醫院里躺。

——小標語，大作用！這些接地氣的硬核喊話，僅僅是武穴城郊的一個鎮，就制作、懸掛了3000多條。

我平日里安靜的手機卻突然鈴聲起伏，都是一些外省來電，遼寧、海南、安徽、河南、廣東、江蘇……都是一些久不聯系的網上文友，都說著相同的話：黃岡是你們武穴的地級市吧，新聞上說，黃岡的疫情僅次于省城武漢呢，你們武穴情況么樣？你還年輕，不要到處瞎跑，好好在家宅著哈……真是患難見真情！這些從全國各地飛來的問候，總是讓我感動得淚流滿面！

1月31日，正月初七。武穴禁行：城區和村組機動車道只預留一條應急道路，其余道路全部封閉，通行時間待定。鄉鎮各村已派員定期采購生活急需物品，村干部們冒著被感染的風險，在村里日夜巡邏，田間地頭的老農們，已能自覺地貓在家中嗑瓜子，不拖村干后腿，不給政府添亂。

2月1日，正月初八。官宣：黃岡是繼武漢市之外又一城市確認病例突破1000例，武穴累計52例！黃岡疫情速報，每天精準地報道著各縣市的新增病例、累計病例等情況，不斷增長的數字，讓人心里無比沉重，不知道這天天貓在家里，宅到哪天才是個頭啊？宅在家里一日三餐總得要吃吧？鄉鎮的文友小李向我叫苦：我們鎮上的土豆6塊錢一斤，青菜8塊錢一斤，茄子、蓮藕、豆角10塊錢一斤……

好在，各大增援部隊，已分批陸續抵達黃岡：戰勝疫情，眾志成城！

2月7日，正月十四，大家都盼著解禁，已經在家宅了14天啊！翹首期盼時，又突傳禁令：從明天的正月十五起，封人14天！14天里，武穴街道各社區各小區、武穴鄉鎮各村子各垸場，封禁路口。特別是鄉村里，所有的村民只準出，不準進！有一村書記在村群里喊話：誰放外人進村來，就是放人進來殺我們的！這硬核喊話，迅速火遍武穴微信群。

2月8日，正月十五，元宵佳節，也是武穴市禁令封人的第一天。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元宵之夜，大家在微信群里相互調侃：俺從去年宅到今年，還沒出過家里大門呢！多少年后，回望這場疫情，俺們還可以驕傲地說：俺們都是百毒不侵之身，躲過了初一，還躲過了十五！千年宅此一回，靜待春暖花開！

2月9日，正月十六。物資短缺，武穴城區4家超市堅持開門營業，雖然蔬菜價格漲成天價，但每家超市門口排隊的人群如同一條長龍。哪怕去買根蔥，也得乖乖地在長龍里等著，因為防控工作人員要把購物的顧客分成幾個人一組，前一組從超市里出來了，你這一組才能進超市！

到底是春天了，陽光靜好，春風拂面，今天的春風送來了激動人心的好消息：國家建立了16個省支援武漢以外地市的一一對口支援關系，其中山東對口支援黃岡。

援軍已來，湖北人的這些肺腑之言，讓人熱淚盈眶。

長江黃河，心中一樣親;山東黃岡，患難手足情！

張瑞，遼寧省散文學會副秘書長，沈陽市沈河區作協常務副主席，遼寧文學院首期作家班學員。曾擔任遼寧省作家協會《當代詩歌》《中國實業中國文化報》編輯。1981年發表作品，在國內諸多報刊發表小說、散文、詩歌等近千篇（首），1996年由遼寧民族出版社出版詩集《真誠的回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