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年記事

陳偉平

除夕：摘抄補漏

菩薩用的是人的身體

在鄉(xiāng)下，神是樸素的

我說了，你也聽不出我在喊什么

初一：面壁告示

我不愿與任何一只蝙蝠為敵

也不想關(guān)心它血濃血淡

是黑是紅

我的靈魂被風吹散

裹著一件繡著鐘馗的文化衫

飄浮游蕩

可我還有一截活著的骨頭

還有尚未消失殆盡的良知

我選擇面壁

端坐墻上的彌陀

可以坦胸露肚可以笑口常開

也可以作證

我會自省到下一個早晨來臨

菩薩慈悲的笑眼

淌出感動淚水

初三：今夜

今夜，我不在意窗外風吹草動

也不關(guān)心電視屏幕里的歡樂和喜慶

今夜，我的目光聚焦億萬雙眼的淚光

為一紙短短遺書

為一襲白衣勝雪的生死逆行

今夜，我倒數(shù)春天來臨的日子

為天使或為其它

我流光了一生的眼淚

初五：我繼續(xù)倒數(shù)春天來臨的日子

武漢很近，離我僅一個小小的注視

春天不遠，伸伸手

指尖上己彌散出淡淡的綠意和花香

可我還是禁不住身心顫抖

寒冬的尾巴不只有冰霜雨雪

還有人性的邪惡和蔓延的病毒

我無法掩飾內(nèi)心的惶恐和憤怒

只能在向陽的山坡

繼續(xù)倒數(shù)春天來臨的日子

初七：影子

那么多陰雨天走失影子

陽光一來，它們就找回了自己的位置

就和陽臺上的水仙海棠蘭草們

相依相偎

我在它們虛構(gòu)的春天里小坐

戴著口罩防護鏡聞香品茗

看遠山近水

這樣的場景多么滑稽多么悲催

仿佛我是它們多余部分的一件擺設(shè)

仿佛一枝梅花衰老的影子

都比我活得真實

初九：真相

照鏡，從不同角度

選擇不同的光線

我左看右看

鏡中的影子

似我，又不是我

十一：今日立春

風聲鳥鳴仍隔離窗外

水仙的嬌艷和芳香

從肉體中褪去

今日立春? 晴好

陽光顯現(xiàn)出太多的微塵

仍無法還原一個冬天的真相

淚水太過奢侈，我不哭

睜著閉著的眼里

僅剩燃燒后的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