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貍公主』為野生動物打造『方舟』

文周世琪

從記事起，初雯雯就與野生動物相伴長大。父親帶著她行走于北疆的山水之間，見聞中，她對動物的熱愛已滲透到血液里。父親用科研的形式來保護動物，她卻用接地氣的方式為野生動物打造“方舟”，守護它們的未來。

與野生動物相伴成長

初雯雯是動物保護學家初紅軍的女兒。初紅軍從山東大學碩士研究生畢業后，來到新疆阿勒泰研究蒙新河貍。“雯雯，你看，這個是假木賊，那個是白梭梭，還有檉柳……”初雯雯兩歲時，父親便帶著她去野外追尋野生動物的蹤跡。

最讓初雯雯高興的是，父親時常會把一些野生動物帶回家。“這只小黃羊受傷了，雯雯，快把藥水拿過來。”父親抱著小黃羊招呼女兒。初雯雯拿來藥水，看父親為小黃羊上藥。“小黃羊好可憐，它該多疼啊！”看著小黃羊的腿顫抖著，她心疼地用手去撫摸。“雯雯乖，讓小黃羊好好休息，我們一起來保護它。”初雯雯懂事地點點頭，輕手輕腳,生怕吵到小黃羊。沒過幾天，小黃羊就能正常行走了，初雯雯拿青草喂它，它圍著初雯雯“咩咩”地叫個不停。

“這只小狼沒有媽媽了，讓我們來照顧它幾天。”一天，初紅軍從外面帶回來一只剛出生不久的小狼。“好可愛的小狼，讓我來做它的媽媽吧。”看到父親懷里的小狼，初雯雯歡呼著。母親看著女兒手舞足蹈的樣子哭笑不得，別人一聽是狼都會害怕，而女兒卻把所有動物當成朋友。初紅軍很高興，在他的影響下，全家人都加入到了保護動物的隊伍中。

初雯雯5歲就開始了解野外考察流程，幫助父親記錄表格數據，母親則在父女倆外出期間操持家里的一切，幫助照顧他們救回來的野生動物，不忙時也與他們一同外出。

有一次，全家人一起外出。走到一輛皮卡車跟前，眼前的一切讓初雯雯目瞪口呆，原來車上裝的全是死去的黃羊。她看到一只黃羊的胸脯還在起伏，血隨著它的每一次呼吸從獵槍眼里往外冒。它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全是恐懼和逐漸消失的生命力。這個眼神深深扎進了初雯雯的心里，她用手去撫摸它，它的身體是溫熱的。她流著淚大喊：“爸爸，快來救救它！”初紅軍無奈地嘆了口氣，背過臉擦了擦眼淚。母親跑過來把她拉入懷里，她抽泣著說：“他們為什么要害我的朋友？”只有6歲的初雯雯心靈受到巨大的沖擊，保護野生動物的決心在心底深深扎根。

為保護河貍出新招

作為父親的小跟班，初雯雯耳濡目染，父親的熱愛也漸漸變成了她的熱愛。因為父親研究河貍，初雯雯成了河貍的“頭號粉絲”，很多人稱她為“河貍公主”。“我跟河貍一起長大，一直把它們當家人。”初雯雯為河貍的現狀擔憂。蒙新河貍這個珍稀物種在中國僅分布于新疆的烏倫古河流域，且僅存162個家族，數量加起來不到600只，比大熊貓還稀少。

2009年，初雯雯主導并參與《烏倫古河流域蒙新河貍秋冬季生境因子選擇及社區保護意識調查》項目，獲得“第二十六屆全國青少年科技創新大賽”國家二等獎，她因此得到了保送中國農業大學的資格。

通過大學的學習，初雯雯將過去的經驗與理論結合起來，讓野生動物保護之路走得更寬更遠。2014年，她成立了瞳之初自然影像工作室，立志通過影像記錄的方式向人們闡述不一樣的自然界。2018年，工作室發展為阿勒泰地區瞳之初自然保護協會。

初雯雯發現，烏倫古河兩旁許多區域的灌木柳被消耗殆盡。經過一番調查，她找到原因：河谷林地不單是河貍的棲息地，同時也是牧民們世代生活的區域，雙方對河谷林里灌木柳的消耗日積月累，使得烏河生態環境逐漸退化。

為了幫助河貍，協調河貍生存與牧民放牧的生態平衡，初雯雯團隊推出“河貍守護者”與“河貍食堂”項目，對河貍感興趣的粉絲可以通過捐款成為“云守護者”。團隊將162個河貍家族分給162個守護者，每個守護者每年捐贈500元，作為“河貍食堂”的餐費。用這500元換一車牧草，送給每個離河貍家族最近的牧民，牧民有了這些牧草，就不會讓自家的牛羊隨便出去啃河道里的樹皮了。

越來越多的牧民愿意去了解河貍，參與到初雯雯的公益項目里來。“一杯美式咖啡可以種5棵樹，一杯拿鐵可以種7棵樹……”很多粉絲自發地在網絡平臺為保護河貍進行宣傳。“‘河貍食堂’能幫我減肥，每當想買可樂的時候，我就會掏出手機給河貍捐5元錢。”有人回應。

守望野生動物的未來

初雯雯認為野生動物保護不僅僅和科學家有關，更應該和大眾、社會有關。她說：“只有大家從意識上明白野生動物與人類共存的重要性，中國的野生動物才有未來。”

很多人認為野生動物攝影師都穿著迷彩服、扛著相機，樣子很酷。實際上，初雯雯為了拍一張照片，可能蹲在泥坑里、泡在雪里，風吹日曬幾天甚至數個月。有時身邊圍滿蚊蟲，渾身被咬得像鱷魚皮。為了不打擾動物，她把自己偽裝起來，大小便只能裝在塑料袋里。

為了拍晝伏夜出的河貍，初雯雯經常要在河道里凍一宿。有一次，她埋伏拍雪豹時，雪豹忽然改變方向朝她走來，幸好盯了她幾秒就轉身跑了。“一個小姑娘，為什么非要做這種受苦又不賺錢的活兒？”很多人問她。“野生動物活潑靈動才是它們最好看的樣子，而不是被做成大衣或圍巾，也不是被泡在藥酒里。”初雯雯就是想用照片喚醒大家保護動物的意識。

初雯雯總是將自己當作野生動物的一員，喜歡站在它們的角度去思考，試著去理解它們，看到它們經歷的傷害，就像自己受傷一樣。曾跟隨初紅軍多年的護林員形容初雯雯：“不像個女孩子，更像個小動物。”

初雯雯想把這一切毫無保留地展現給所有人。2019年3月，她的第一本攝影集《初瞳：我和我的野生動物朋友》出版發行。5月28日，在“美麗中國，我是行動者”評選中，初雯雯當選“百名最美生態環保志愿者”。

目前，初雯雯正在和團隊一起策劃“方舟計劃”，這個計劃承載著“野生動物與人類是一個命運共同體”的概念。她希望集思廣益來確定一個共同的愿望，再以這個愿望為核心目標，和大家一起努力去實現。她說：“我希望通過這些方式來提高更多人對野生動物的關注，改變一些人事不關己的想法，讓他們意識到，野生動物跟我們息息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