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換臉技術的侵權問題分析

摘要：隨著我國人工智能的發(fā)展，各種AI的衍生技術在國內迅速發(fā)展。AI換臉技術以其簡單易學、新奇度高發(fā)展迅速。但是應用不當也帶來對他人肖像權名譽權以及知識產權的侵犯，同時，AI換臉維權問題也面臨一定困境。相較于歐美國家，我國針對AI技術在立法方面較于落后。為了適應AI發(fā)展帶來的新挑戰(zhàn)，無論是政府、企業(yè)還是人民大眾都應當采取將積極措施，做好準備迎接AI時代的到來。

關鍵詞：AI換臉;侵權;法律挑戰(zhàn)維權困境

導言：

2017年12月一名為“deepfakes”的用戶首次在網絡發(fā)布自己制作的AI換臉視頻，將好萊塢明星蓋爾·加朵的臉嫁接到另一張臉上，隨即引發(fā)大量討論。之后其直接開源了項目代碼，更多效仿者隨之而來，并用“deepfake”代稱“AI換臉”技術。至此，AI換臉技術開始流向全球。2019年2月，一個“朱茵變楊冪”的換臉視頻躥紅網絡在引發(fā)爭議后，視頻隨即下架。隨著AI技術的廣泛應用，AI換臉技術已經越來越大眾化，由AI換臉技術引發(fā)的問題也日益凸顯。本文將著重對AI換臉所侵犯的肖像權、名譽權以及知識產權進行分析。

一、AI換臉對被換臉者的肖像權、名譽權問題分析

近日，AI換臉技術迅速發(fā)展，但是相對于人們對于AI換臉技術本身的好奇，在AI換臉過程中隨意使用、傳播他人照片以及不雅視頻，以及任意對他人原創(chuàng)作品進行剪輯所產生的法律問題引起了人們更為廣泛的關注。

根據《民法總則》第一百一十條規(guī)定，自然人享有生命權、身體權、健康權、姓名權、肖像權、名譽權、榮譽權等權利。法律雖然沒有明確指出侵犯肖像權的后果，但是結合《民法總則》第三條，民事主體的人身權利、財產權利、以及其他合法權益受法律保護，任何組織或者個人不得侵犯。那么公民的肖像權與名譽權自然也是受法律保護的。相比于原來的《民法通則》，《民法總則》并未明確要求侵犯肖像權要以營利為目的，這也意味著，法律對肖像權的保護更為寬泛，即雖然成人視頻的制作者并沒有從中獲利，但是從法律角度來說，視頻制作者所制作視頻的行為已然構成侵權。

具體來說，肖像權侵權的構成要件除具備一般侵權要件（行為違法性、行為人具有過錯、因果關系及損害事實）外，還包括，一要有肖像使用行為，二為未經肖像權人同意而使用。[1]以前不久的楊冪、唐嫣被換臉成人視頻為例，不難發(fā)現(xiàn)，視頻的制作者本身制作成人視頻的行為即具有違法性，未經他人同意而使用他人照片，且由此對被使用者造成的損害與視頻制作者的行為具有明顯的因果關系，此種行為無疑嚴重侵犯了被換臉者的肖像權。

另一方面，AI換臉在侵害肖像權的同時，也對被換臉人的名譽權造成極大侵害。所謂名譽權，指的是公民以及法人所享有的維護自身獲得公正社會評價的權利。法律規(guī)定禁止用侮辱誹謗的方式損害他人名譽?？疾烀u權是否受到侵害具體要考慮以下幾點，即受害人確有名譽被損害的事實，行為人行為違法、違法行為與損害后果之間有因果關系以及行為人主觀上是否有過錯，換句話說，侵權人的違法行為會導致受害人的社會評價降低并且對此存在故意或過失的主觀心態(tài)，即有可能構成名譽權侵權。[2]上例中，楊冪、唐嫣等女星被換臉成人視頻，且相關視頻在網上廣泛傳播。傳播、組織制作黃色視頻本身已是違法行為，將明星的臉換到黃色視頻，更是一種侮辱行為。也許對別人來說，這些只是茶余飯后的談資，可是對于當事人來說，當看到無數(shù)成人視頻中自己的臉與別人赤裸的身體，而且這些視頻就放在網絡上，正在被無數(shù)的人觀看，她們所受到的精神損害是無法估量的。

其實，除了成人視頻，如果其他AI換臉視頻被不法分子利用，由此所產生的謠言、詐騙、違法視頻則也會損害被換臉人的名譽權甚至有可能會對第三人造成不利影響。舉個例子，如果有不法分子利用AI換臉將詐騙視頻中的人臉換成A，并向A之親友B發(fā)出求救訊息，要B幫忙借錢，B是極易上當?shù)?。即便B最后沒有上當，由此消耗的也是A與B之間的信任與A長期以來養(yǎng)成的良好的社會評價。

二、AI換臉所侵犯知識產權問題分析

隨著AI換臉技術在影視劇方面的大量的應用，有關相關作品的著作權保護問題也逐漸走進大眾視野。以不久前楊冪在《射雕英雄傳》中換臉朱茵為例，來對AI換臉問題侵犯相關知識產權的問題進行說明。

根據著作權法有關規(guī)定，《射雕英雄傳》的著作權由其制片者享有，制片者對作品享有保護作品完整權，即保護作品不受歪曲、篡改的權利。視頻制作者將《射雕英雄傳》演員朱茵的臉換成楊冪，無疑是屬于客觀事實和法律意義上的篡改視頻，侵犯了制片者享有的作品完整權。[3]即知識產權。但是這種現(xiàn)象在短視頻剪輯行業(yè)卻是十分普遍的。

不過，我國法律對于短視頻的性質，合理使用和戲仿作品并沒有明確規(guī)定。且具體在司法實踐中處理方式也不盡相同。不過，18年3月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辦公廳發(fā)布文件，針對網絡視聽節(jié)目進行規(guī)范，堅決打擊非法抓取、剪切改編試聽節(jié)目的行為。[4]也在一定程度上打擊了非法改編行為。這也在一定程度上警告視頻的制作者，在制作視頻時，要合法合規(guī)，同時要加強版權意識，在改編拼接視頻，尤其是進行AI換臉時最好征得版權人的同意。

三、AI換臉技術維權困境

AI換臉問題所產生的侵權問題愈來愈多，如何進行維權也是人們愈加關心的問題。但是關于AI換臉維權卻存在一定困境。

頭條新聞曾經開展過一項調查，來試探人們對于AI換臉的態(tài)度，有大約4萬5千人參加此次調查，其中將近30%的人認為對于AI換臉，不過是一時興起，圖一時新鮮。大約有56%的人認為AI換臉存在風險，并對AI換臉采取保留態(tài)度。只有一小部分人認為AI換臉非常有意思，由此可見，大部分人對于AI換臉還是保有一定的警惕。[5]但是顯然人們對于AI換臉技術所造成的侵權問題的維權意識不夠。據不完全統(tǒng)計，到目前，有關肖像權侵權案例從年初至今大致有4千6百多起，有關名譽權侵權的案例大致有9千多起，有關著作權糾紛的案子大概有4萬多起，但是其中有關AI換臉技術的案子幾乎沒有。

首先，我國有關AI方面的立法很少，法律適用存在一定難度。一般來說，法律進步主要有兩個原因，一是社會現(xiàn)實的變化，另一個是人們思想認知的改變。

到現(xiàn)在，我國AI市場發(fā)展尚不完善，沒有統(tǒng)一的行業(yè)規(guī)范。比如前段時間大火的“ZAO”軟件，就有不少霸王條款，現(xiàn)摘取“ZAO”軟件部分條款：

“在您上傳及/發(fā)布用戶內容之前，您同意或者確保實際權力人同意授權 ZAO”及其關聯(lián)公司以及“ZAO”用戶全球范圍內完全免費、不可撤銷、永久、可轉授權和可再許可的權利，包括但不限于可以對用戶內容進行全部或者部分的修改與編輯（如將短視頻中的人臉或者聲音換成另一個人的人臉或者聲音）以及對修改前后的用戶內容進行信息網絡傳播以及《著作權法》規(guī)定的由著作權人享有的全部著作財產權利及鄰接權利。”[6]

也就是說，用戶只要上傳照片，就相當于授予“ZAO”以及“ZAO”用戶對照片進行修改傳播的權力。就我國現(xiàn)有經濟發(fā)展政策來看，市場在經濟發(fā)展中起決定性作用，政府只起宏觀調控作用。AI市場的發(fā)展主要是要市場自行調節(jié)，等AI市場發(fā)展到一定程度，法律才可能出臺。

另一方面，人們對于AI技術的認知還不成熟。許多人對AI換臉敬而遠之，有一部分人只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tài)來應用AI技術。許多人認為AI換臉不過是圖一時之樂，沒必要上升到法律層面，法律意識淡薄。

第二，對于AI換臉維權成本高，這里所指的成本并不是金錢，而是要耗費大量的時間與精力。首先，就證據的收集來說，AI換臉得素材來源廣泛，幾乎很難找到源頭，再加上剪輯傳播視頻人數(shù)太多，被告難以確定。如果要維權就要耗費大量人力物力。

第三，維權之后得到的賠償實在太少，特別是對于侵犯名譽權的情況，被害人所受的心理損害往往超過財產損害。早在1986年美國佛羅里達州就已經通過一項法律將痛苦的賠償金上限規(guī)定為45萬美元。[7]但是在我國立法，關于精神損害賠償仍然沒有明確規(guī)定。

就司法解釋來看，《最高人民法院關于確定民事侵權精神損害賠償責任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條并未明確精神損害撫慰金的計算方式和賠償限額，各地法院在審批實踐中如何確定具體的賠償數(shù)額，也面臨一定困難。針對此種情況，各地法院根據本地區(qū)的經濟發(fā)展水平及司法實踐，制定了具體的精神損害撫慰金計算規(guī)定?！毒褓r償解釋》規(guī)定了三種不同精神損害撫慰金賠償，其中規(guī)定，自然人的生命權、健康權、身體權、姓名權、肖像權、名譽權、榮譽權、人格尊嚴權、人身自由權等人格權利遭受非法侵害時，可以依法請求賠償精神損害。[8] 嚴重精神損害，撫慰金的賠償數(shù)額分為5萬元、4萬元、3萬元、2萬元和1萬元五個等級;一般性精神損害，撫慰金的賠償數(shù)額分為8000元、6000元、4000元和2000元四個等級。[8]相較于美國，自然是低很多。這也在一定程度上打擊了被害人維權的積極性。

四、對于AI換臉所帶來問題我國應如何應對

我國AI技術發(fā)展一直居于世界前列，這也就意味著我國目前也面臨著不少由AI技術發(fā)展所帶來的問題。比如：法律空白，相關市場機制不夠完善等等。那么如何解決這些問題，是各界人士所面臨的現(xiàn)實難題。

下文筆者將從企業(yè)、政府以及廣大群眾角度，以AI換臉技術為例，提出對規(guī)范AI技術發(fā)展的建議。

首先，對于公司企業(yè)來說，人工智能作為作為現(xiàn)下炙手可熱的發(fā)展項目，對于公司企業(yè)來說，一方面是機遇，另一方面也給企業(yè)帶來極大挑戰(zhàn)。畢竟，AI作為一項新興技術，發(fā)展時間短，各方面機制尚且不完善。企業(yè)對于相關問題沒有經驗，這些都很正常。 以AI換臉的發(fā)展為例，首先就公司本身來說，公司應該安排專門的人對于不符合法律規(guī)范的視聽資料予以排查。對于不符合法律規(guī)范的視頻不予發(fā)布，及時對違反規(guī)定的作品進行處理。同時應對用戶提出忠告，提前告知用戶有關版權的問題，盡可能設立版權糾紛解決平臺。并開通有關舉證渠道，加強審查，對有關違反他人相關權益的資料及時下架，更新存留證據的渠道，及時保留相關證據，以免相關權利人無證據進行權利保護。

第二，從政府角度來看，政府應加強宏觀調控的引領作用，AI換臉作為新興的技術，相關的商場經濟體制尚且不完善，此時，政府需加強引領作用，完善相關制度，提高市場準入的標準，對違法違規(guī)行為進行嚴厲打擊，加強對違法違規(guī)平臺的整治。另一方面，AI換臉雖然在立法方面腳步要慢一些，但是對于AI換臉所產生的相關問題，政府應當積極承擔責任，解決問題。同時，政府要加大宣傳力度，向普通民眾普及人工智能相關知識。

最后，從司法角度看，可以嘗試對應用AI換臉短視頻作品的轉載者合理使用的建立與推廣。對于短視頻行業(yè)的發(fā)展，既不能全盤否定也不能就此放任自流，要在給AI換臉技術一定發(fā)展空間的同時，對其進行規(guī)范。對于短視頻的重復侵權、惡意侵權行為，可以采取懲罰性賠償，以此遏制AI換臉視頻領域的侵權勢頭。

五、結語

本文從著重對AI換臉所造成的侵權問題進行分析，主要涉及肖像權、名譽權以及知識產權三個方面，后又分析目前AI換臉問題維權的困境，然后列舉國外對于人工智能的有關立法與中國進行對比最后對我國適應AI發(fā)展提出建議。人工智能不僅是高技術，而且是高技術的核心。我國要發(fā)展離不開人工智能。所以，現(xiàn)下對于AI行業(yè)的規(guī)范十分重要，謹防千里之堤，潰于蟻穴。由于我國目前對于人工智能立法較少，所以要在一定程度上對國外有關人工智能立法進行參考。取其精華，棄其糟粕。并結合中國現(xiàn)狀，營造適合中國人工智能發(fā)展的環(huán)境。

中國在擁抱AI浪潮的同時，同樣應該做好準備迎接AI發(fā)展所造成的困境。無論是政府、企業(yè)還是人民大眾都應該有此覺悟。

參考文獻：

[1]王曉鵬 淺析肖像權法律保護 [OL]. [2013/10/14].上海金茂律師事務所官網法律研究

[2]顧靜 AI換臉是侵權還是技術革新 無縫變臉的背后是細思恐極 [Z]. IT168網站 搜狐網站 2019年

[3]劉津寧? AI換臉技術暗藏法律風險? [N]. 北京日報? 2019年3月20日

[4]夏杰 劉芳兵? ?減拼改編的“cut短視頻”合法嗎？這里有侵權判定指南 [N]. 文化產業(yè)評論? ?2018年9月9日

[5][2018]21號，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辦公廳關于進一步規(guī)范網絡視聽節(jié)目傳播秩序的通知 [S].

[6]“ZAO”軟件用戶協(xié)議

[7]最高人民法院關于確定民事侵權精神損害賠償責任若干問題的解釋，精神賠償解釋

[8]何花. 論美國精神損害賠償法律規(guī)則與我國相關制度之完善[D].對外經濟貿易大學，2006.

作者簡介：夏子涵，女，生于2001年3月，漢族，河北邢臺人，江蘇大學本科在讀，法學專業(yè)

基金項目：江蘇大學第18批大學生科研課題立項資助項目，項目編號：18C1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