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似海(組詩)

龍羊峽

向來如此，寂靜集聚天邊的光

水庫像遠方，是詩

是水面上錚亮的金子

莊稼，牲畜，成片的喬木

把當年的情景再一次倒映在水中央

那蕩漾已久的波紋往心底里鉆

岸上的人們一茬又一茬

這開闊的水域

來自上游的濕地、草原和森林

那時隱時現的高山白發蒼蒼

怎能將眼前和曾經的遙遠遺忘

向東向西也向遙遠滾滾而去的黃河

兩岸峭壁上的巖石，巖羊

堅硬的秉性如矗立的大壩

傍晚只剩下了寧靜

那是靜得發疼的黃昏

黃昏之后，那艱難的，幸福的

感恩的，是山外的燈火

無數次陷入鮮嫩的高原

在貴陽到桂林的高鐵上

車上人不多

行李架上鼓囊囊的蛇皮袋

像各種顏色的心思

列車的速度清晰顯現

此時的車廂里

聲音的多樣性在夜色中磨蹭

手機可能是這個空間里

不可多得的伴侶

風有聲音，比列車含蓄許多

我的前后是一伙異鄉人

神情憔悴的樣子

把年齡和相貌全部顛覆的

一塌糊涂，列車不斷加速

人來人往的過道

方便面、方言、碩大的水杯

裝有各種小吃的手推車

權當沒有看見，空空蕩蕩

家鄉的兄弟們，你們在外還好嗎？

路途迢遙，那些石頭活兒

要用肉身裁剪，堆砌

風里雨里，要謹慎把握好方向

這時候列車依舊在加速！

塔拉灘日出

晨曦里，塔拉灘浸泡在寂靜中

昨天所有的聲音全部凝固

此刻，只有自己的呼吸

在等待日出入腦入心

心動的韻律在耳際奔突

突然，一只火球把我的睫毛染紅

眼前一望無際的草原頃刻間朦朧

哪是光芒？哪是草原？整個天宇一片迷茫

漸漸地，漸漸地，牛羊開始歡叫，逍遙

松巴村

黃河給你催眠了嗎

還是你自己沉睡了？

松巴村，今天我在探尋你的秘密

大山的衣襟把你裹得如此嚴實

陽光在尋覓你俊俏的容顏

滔滔的黃河在你秀美的身旁啞然失聲

多少年的風霜雨雪，寒冬酷暑

是黃河峽谷的險峻拘囿了村莊

還是你把世外桃源的靜美表達？

夢里夢外的記憶成了時光的碎片

一個成熟的長把梨跌落在地上

全村莊都聽得到聲響

那平平淡淡的光景

從不顯得落寞和傷感

夜色四合的時候

大山皺褶里的松巴村

成了黃河岸上遼闊清純的詩行

晨光薄霧中的木格灘

太陽戳穿了子夜的謊言

在濃云密布的包圍中探出笑臉

驚奇一躍，木格灘炊煙裊裊

牧人把一天的生活計劃從羊圈中放出來

奶香攪和著溫馨撒向廣袤的草原

晨光里一切吉祥

牛羊是木格灘生存的符號

靜謐或者萬籟寂靜的時空，統統迎面而來

站在晨光薄霧中的木格灘上

夏季的歌謠生機勃勃，怎能信馬由韁

一地的光焰，一地的露珠

那是肥美的雨棲息在昨夜的木格灘

晴朗的夏天在草原行走

那種溫情，那種純粹滲透大地

在草原的過去和未來中

誰是那忠心耿耿的守護者

天空與土地之間，沙漠與草地之中

策馬追月的古戰場，將士遠去

木格灘奶香的日子把幸福從晨曦傳到黃昏

每天如此，每年如此

恰卜恰的星空

羊群走過山崗

牧羊人的吆喝聲里

恰卜恰的星空

撒歡的往事呼嘯

星星遙遠無比

天空近在咫尺

就像在我們身邊流過的河

樹木、莊稼、草原和牧羊的卓瑪

孤獨地把守著縹緲地流淌

天地之間如此安靜

我們整理生活的艱辛

我們經營繁衍生息的星空

孔占偉，筆名山人，中國作協會員。出版詩集《岸上的水》《家書》《寂寞的風向》等4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