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書，只有一頁

曾維惠

聽說，住在雕花木樓上的老格格巫在散發葉子書。聽說，葉子書是一部非常神奇的、充滿了魔法的書。葉子書，一個充滿了吸引力的名字。葉子書是一部什么樣的書呢？書里會講些什么呢？大家都充滿了好奇，都想得到一本葉子書。

聽說，誰想要得到一本葉子書，就輕輕地叩響雕花木樓上的那扇雕花木窗，要叩得不輕不重，發出的聲音不大不小，而且心一定要虔誠。于是，小巫們都趕往雕花木樓，排著隊，輕輕地叩著雕花木窗。“篤篤篤——篤篤篤——”

有些小巫叩得太輕，有些小巫叩得太重，有些聲音太小，有些聲音太大……當然，也有一些聲音剛剛好，叩得不輕不重，發出的聲音不大不小。

最后的結果肯定是有的小巫得到了葉子書，有的小巫沒得到葉子書。葉子書出場的時刻，也非常美妙。如果誰把那扇雕花木窗叩得不輕不重，發出的聲音不大不小，雕花木窗便開始唱歌。當然，這歌詞誰也聽不懂，但旋律非常美，聽得你滿心歡喜。唱著唱著，一片葉子便從雕花窗格里飛出來，或者是黃的，或者是綠的，或者是紅的……還有五彩的。總之，那葉子絕不是統一且單調的綠色。

“喲，好輕的葉子書呢。”小葉葉巫說。

“啊，葉子書只有一頁呢。”小草草巫說。

“呀，只有一頁的葉子書上好像也沒幾個字呢。”小花花巫說。

沒得到葉子書的小巫們，感到很遺憾。得到葉子書的小巫們，也感到很遺憾。有些小巫當時就把葉子書扔到地上，無所謂地走了。有些小巫拿著薄薄的葉子書，帶著無限的遺憾回家了。

垃圾回收站的小木木巫拖著垃圾車來了。其實，小木木巫也想來要一本葉子書的，可是它太忙了，根本沒時間來這里排隊。這不，等大家都叩過了雕花木窗，領過了葉子書，都離開了這里，小木木巫才來。小木木巫把地上的垃圾——大家丟棄的葉子書撿起來，扔進垃圾車里，“嘎吱、嘎吱”地推著垃圾車，往家里走去。

一路上，小木木巫嘆息著：“唉，這么多的葉子書，卻沒有一本屬于我。”

小木木巫的家，就在垃圾焚燒爐附近。小木木巫想把垃圾車里的葉子書們都倒進那個大大的垃圾焚燒爐的時候，那本藍色的葉子書飛了起來。“親愛的小木木巫，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如果你好好地珍惜我，好好地研究我，你一定會實現自己的夢想——成為一名醫生。”藍色葉子書說。

“噢，你有這么神奇嗎？”小木木巫說，“你瞧，我忙得不可開交，哪有時間來研究你啊。”

藍色葉子書并沒有放棄，它繼續說：“我知道你很忙，但是，我有耐心等待，等你不忙的時候，你再來研究我，好嗎？”

好吧，等不忙的時候，再來研究這本薄薄的藍色葉子書吧。這么薄的葉子書，看起來只有一頁，要研究它，也花不了多少時間。小木木巫把藍色葉子書放在了窗臺上。

“親愛的小木木巫，把我也留下吧。”葉子書們都這么說。

好吧，把這些薄薄的葉子書都留下來吧。它們都很薄，看起來都只有一頁，放在家里，也占不了多少空間。小木木巫把葉子書們都放在了窗臺上。

接下來的好些天里，小木木巫在收垃圾的時候，都會在不同的地方撿到小巫們丟下的葉子書。小木木巫并沒有把它們扔進垃圾焚燒爐，而是把它們都放在了窗臺上。

“親愛的小木木巫，我們說好的，你會抽空來研究我的啊。”藍色葉子書見小木木巫把好多好多的葉子書都留了下來，它擔心小木木巫不理睬自己了。

“好的，藍色葉子書。”小木木巫一邊處理垃圾，一邊說。夜晚，小木木巫做好了一天的工作——處理好垃圾，它洗了個澡，正準備上床睡覺的時候，它看到了窗臺上的葉子書們。

小木木巫拿起藍色葉子書，仔細打量了一番說：“唉，這么薄的一本葉子書，原本就是一張葉子嘛，會有什么神奇的呢？我這不就把它給研究完了嗎？”

小木木巫以為藍色葉子書會說點什么，比如：好好珍惜我吧，好好研究我吧……可是，藍色葉子書卻沒有說話。

噢，看到了，藍色葉子書上有一行字：做一個有愛的小巫吧。

只有一頁，而且只有一行字的書，叫書嗎？這大概是世界上最薄的書了吧？小木木巫把葉子書放回到窗臺上，便爬到床上，蓋好被子，準備睡覺。白天的時候，小木木巫要處理好多好多的垃圾，它可累了。

“篤篤篤——篤篤篤——”夜深了，當小木木巫正在做夢的時候，一陣敲門聲把它從睡夢中驚醒。

“誰呀？”小木木巫懶洋洋地問。

“小木木巫，我是兔子，我想借你的小推車用一用，好嗎？”門外傳來兔子的聲音。原來，兔子要把一批緊急貨物運送到遠方去，可是它扛不動這么多的貨物，便想到了小木木巫的小推車。

小木木巫猶豫了。如果把小推車借給了兔子，它白天要運垃圾可怎么辦？如果不把小推車借給兔子，兔子就沒法把緊急貨物運送到遠方去。

“好吧，小木木巫，我知道我為難你了。我再想想別的辦法吧。”兔子說。

“我把小推車借給你。”小木木巫說。

“那么明天在我還沒有趕回來的這段時間里，你用什么來運垃圾呢？”兔子問。

“我叫小木木巫啊，我可是做木工活兒的高手哦。”小木木巫說。

就這樣，兔子推著小木木巫的小推車走了。小木木巫可不敢再睡覺了，它得趕緊做一輛小推車。明天，它還得靠小推車來運垃圾呢。

“邦邦邦——”砍木頭吧。

“嚓嚓嚓——”削榫頭吧。

“叮叮叮——”釘手把吧。

小木木巫一直忙到天亮才把小推車給做好。喝口水，歇一會兒，再做早餐吃。

在小木木巫吃早餐的時候，調皮的風兒跑到小木木巫的窗臺上。小木木巫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風兒把藍色葉子書給翻開了。

好奇怪啊！昨天，藍色葉子書不是只有一頁嗎？現在怎么可以翻開一頁來呢？難道，經過一夜的時間，藍色葉子書又長出一片葉子來了？小木木巫走到窗前，定睛一看：藍色葉子書真的又長出一片葉子來了！第一頁已經被翻過，第二頁上，可不再是一行字，那些密密麻麻的字擠滿了整片葉子。

第二頁的第一行是這樣寫的：請您記住這一百種常用的草藥的名字以及它們的屬性。

一百種，看起來可能要記好長時間，也可能根本就記不住。“不著急，慢慢來。”小木木巫一邊喝粥，一邊說，“今天我就記十種吧。”

小木木巫拿出筆和本子，把前十種草藥的名字以及它們的屬性記在了小本子上。

為什么小木木巫不把葉子書直接帶在身邊呢？原來，小木木巫干的是回收垃圾和焚燒垃圾的活兒，它擔心自己不小心把葉子書給弄臟，甚至弄丟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在第十天的時候，小木木巫已經把這第二頁上的一百種常用的草藥的名字以及它們的屬性都記住了。晚上，躺在床上的小木木巫很納悶：“藍色的葉子書曾經說，它會幫我實現理想——成為一名醫生，可是，我讀了這兩頁書，就能成為醫生了嗎？絕對不可能。”

夜晚，小木木巫在睡夢中，聽到了“沙沙”的聲音，是種子發芽的聲音嗎？是枝干展葉的聲音嗎？真是好聽呢。

清晨，小木木巫起床，它走到窗前，想和窗外的小鳥問聲好。藍色葉子書又長出一片葉子來了，這可是第三頁了啊！第三頁上，也是密密麻麻的字，第一行是這樣寫的：請您記住這些相克的草藥的名字。

哇，真是多，密密麻麻的，看起來要記好長時間，也可能根本就記不住。“不著急，慢慢來。”小木木巫一邊吃面包一邊說，“今天，我就記前面幾行。”小木木巫拿出筆和本子，把藍色葉子書第三頁上的前面幾行字寫在了小本子上。

日子一天天過去，在第十天的時候，小木木巫已經把這第三頁上的內容都背得滾瓜爛熟了。為了不把第二頁上的內容忘記，小木木巫還順便復習了第二頁上的內容。就這樣，小木木巫窗臺上的那本藍色葉子書，從只有一頁變成兩頁，從兩頁變成三頁，從三頁變成四頁……從十頁變成十一頁……從一百頁變成一百零一頁……

藍色葉子書越來越厚了。讓大家感到神奇的是，小木木巫在處理好垃圾后，可以給大家看病了，因為它已經學到了很多醫學方面的知識。

小木木巫窗臺上的那些只有一頁的葉子書們沉不住氣了。

“小木木巫，研究研究我吧，我想變成一本厚厚的大書。”紅色葉子書說。

“小木木巫，研究研究我吧，我也想變成一本厚厚的大書。”綠色葉子書說。

“小木木巫，研究研究我們吧，我們都想變成一本厚厚的大書。”五彩葉子書說。

小木木巫說：“我還是先好好地研究我的藍色葉子書吧，書里需要我學習的東西太多了。”

見小木木巫從葉子書上學到了知識，那些丟棄過葉子書的小巫們紛紛到小木木巫家里來，想要回葉子書。

“小木木巫，給我一本葉子書吧。我就要我之前扔掉的那一本。”小巫們說。

小木木巫想了想，對大家說：“這些葉子書，是老格格巫散發出來的，我還是先把它送回去吧。至于它會不會再散發給大家，我可就不知道了。”小木木巫把當成垃圾收回來的葉子書們，放進小推車里，送到雕花木樓上，還給了老格格巫。

聽說，住在雕花木樓上的老格格巫又要散發葉子書了。聽說，葉子書是非常神奇的充滿了魔法的書。聽說，誰想要得到一本葉子書，就輕輕地叩響那扇雕花木窗，要叩得不輕不重，發出的聲音不大不小，而且心一定要虔誠。于是，小巫們都趕往雕花木樓，排著隊，輕輕地叩著雕花木窗：“篤篤篤——篤篤篤——”

摘自《少年文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