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努力生活

耿艷菊

絲瓜花明黃黃的，盛開在那一段灰磚墻上，像藏著無限能量的小太陽。灰墻下種著一溜兒辣椒，紅辣椒綠辣椒沉甸甸地掛在枝上，紅的喜氣，綠的安靜。這是一位老人種的，灰磚墻的院子是老人的家，老人經常靜靜地坐在門口，若有所思，陪伴他的是一只胖乎乎的雪白的小狗。

每次遛彎時路過這里，我都會莫名的覺得溫暖和舒暢。這位沉默寡言的老人雖然人至暮年，雖然孤孤單單，但能感受到他依舊是一個在努力生活著的人，看看他種的絲瓜和辣椒就知道了。還有那只小狗，他照顧得那么好，干干凈凈的，十分討喜。而他自己也相當講究，衣衫簡潔平整而得體。

見到老人覺得親切，還有另一個緣由，因為我自己也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

開始寫字后，我似乎更不太擅長口頭表達了。尤其在會議這樣的場合，只想去聽。不過，這也有江山易改，稟性難移的因素，本身就不是口才好得滔滔不絕的人。而隨著年齡的增長，走過一程程歲月，更樂意多去認真傾聽。

原來只知道寫小說的村上春樹每天都堅持跑步，很令人佩服。看了他的一篇隨筆后，才知道他也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接電話對他來說是苦差一樁，在派對上跟別人交談也是弱項，回答采訪同樣令他心力交瘁，甚至連回封郵件都覺得疲憊不堪。對于跟人家做對談和書信往來之類的工作，他一律回絕。他喜歡獨自一人看看書，聽聽音樂，去外邊逛逛，跟貓兒玩玩。

這樣的村上春樹，讓不喜歡說話的人覺得很親近。我很多時候也有這樣的煩惱。最喜歡一個人靜靜地看看書，做做飯，哪怕站在陽光里看看周邊的風景也好。

村上春樹說，像他這樣沉默寡言的人生，也有一段例外的時期。從24歲到32歲，有7年半的時間，他靠服務業維持生計。由于不愿進公司工作，他便借錢開了一家店，放放爵士樂唱片，搞搞現場演奏會。

盡管在別人眼里他這樣子根本干不來這種活計，但村上春樹“想到是為了生活，呃，也就玩兒命對付下來了”。這樣努力生活的村上春樹真是幽默，可愛可敬。

后來，早已從事小說創作的村上春樹回憶當年的自己，這樣說，當年的確曾以自己的方式努力和藹待人，這份感觸至今仍牢牢地留在我心里。盡管看來當時并沒有起什么作用，我卻覺得，正是關于那份感觸的記憶堅實地支撐著現在的我。那就像一種社會訓練。

天生不喜歡說話的人，似乎在社會上更不好立足。好在，上天不會虧待每一個努力生活的人。你看，灰磚墻上的絲瓜花多明亮，墻下的辣椒多紅火。就像村上春樹所說，不愛說話的人啊，請努力生活，我也在背后無言地聲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