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型、境：漢代瓦當造物設計研究

馬皎　 岳瑾

摘? 要：通過對漢代瓦當圖像與紋樣、造型與形制、史境與意境三重維度的研究，可以發現漢代集造型、圖案、空間環境三者為一體的造物設計思想。漢代瓦當的造物設計不僅有造物設計本體的考慮，諸如造型、紋樣、色彩、材料、加工工藝等，也有其設計外圍的思考，如形制、圖像、思想、意境、文化等的傳達。

關鍵詞：漢代瓦當;造物設計;意境;圖像

瓦當作為我國古建筑的重要組成部分，在建筑方面具有重要意義。瓦當又稱“瓦頭”，是建筑用的一種陶制品，指的是陶制筒瓦頂端下垂的部分。瓦當是瓦的頭端，既便于屋頂束水，又起著保護檐頭、防止屋瓦下滑、增加建筑美觀的作用。瓦當的樣式有圓形、半圓形、大半圓形，材質以泥質陶灰為主，也有琉璃、抹金、銅、磚石、鐵等。瓦當造型精致，有著豐富的文化內涵，常被統治者用來彰顯其地位與權力。因此，瓦當不僅是房屋的構成部分，具有一定的裝飾功能，也包含著統治階級的社會意識形態。

一、漢代瓦當的圖像與紋樣

漢代瓦當的圖像學意義包括其物質形態傳達與圖像本身形態。圖像本身形態指其裝飾紋樣，瓦當的圖像包括其立體形態構成的圖案和平面紋樣構成的圖案，兩者互相影響、相輔相成。如漢代“勝”的文化觀念形成了方勝紋樣，而方勝紋樣又影響漢代造物設計的形態或樣式，紋樣從另一個角度承載了器物的物質形態的思想傳達。漢代瓦當的紋樣與圖像傳達從抽象到寫實，從人文情懷到神話想象，包含宇宙觀念、天地人觀念、生態環境觀念與現實生活觀念等。在發掘漢代歷史遺跡的過程中可發現瓦當紋樣中最常見的就是四靈獸，其背后的文化現象是“陰陽”“五行”觀念的盛行。在西安曹家堡西漢遺址中，四靈瓦當就分別置于東、西、南、北四個方位上，象征四象星辰。下面將對其二維紋樣進行分類介紹。

（一）自然紋瓦當

漢代瓦當的紋樣設計最常見的就是將自然界中的生物進行抽象提取，如似水的水波紋、似蓮花的蓮花紋、似云的云紋等。其主要內容及意象表達主要源于自然界及人們對自然的認知、感受，但又與自然界的具象物有區別，是一種抽象、高度概括的圖案形式（如圖1）。

（二）動物紋瓦當

動物紋瓦當是瓦當紋樣中的重要組成部分，紋樣以寫實為主，動靜結合，將動物展現得栩栩如生，展示了漢代勞動人民豐富的想象力和高超的藝術表現手法。四神瓦當在其中最具代表性，分別為南朱雀、北玄武、東青龍、西白虎。青龍代表春季，龍形、五行主木;朱雀代表夏季，鳥形、五行主火;白虎代表秋季，虎形、五行主金;玄武代表冬季，為龜形、五行主水（如圖2）。

（三）文字瓦當

文字瓦當由多個具有吉祥寓意的文字構成，這些文字絕大多數為陽文篆書。當面的紋樣即為文字，其當心為凸起乳丁，并以此為中心延伸出4條界格。界格作為裝飾線將瓦當分為4個獨立的區域，刻制如“千秋萬歲”“天下康寧”“長樂未央”“延年益壽”等具有吉祥含義的文字。其中也有以單雙字和多字排列組合的瓦當，凸顯其獨特的文字設計概念，展現了漢代人的設計思路與審美形式。

二、漢代瓦當的造型與形制

瓦當造型繁多，是集繪畫、雕刻為一體的工藝品，同時也是集實用性、藝術性為一體的實用品。漢代瓦當在造型上延續了秦朝風格又有所改進，如圓形瓦柱子的出現，邊緣整齊，外形是完整的圓形等。這與瓦當制作工藝的改進有關。漢代瓦當在制作的時候先使用模子印制瓦面，再將其附在制作好的瓦筒坯子上，瓦當面從造型上就會顯得大而工整。而圓形瓦當也是先造瓦心、再造邊輪，一次范成。漢代瓦當瓦面有一定的形制是其最重要的特征，將瓦當瓦面的形制各部位名稱描述如下：在瓦當的圓心區域位于中心部分的當心，以瓦當圓周一圈的當邊區域為邊輪，瓦當從當心到當輪的區域為當面，用一些豎線分割當面形成獨立區域稱之為界格（如圖3）。根據圖像、出土文物及文獻資料可以將漢代瓦當形制歸為以下幾類。

（一）中軸對稱

中軸對稱類瓦當的形制是最常見的，當心由一個大乳釘或者一些有規律的紋樣構成，而當面會形成對稱或者有規律的界格，界格內分布的圖案也具有對稱性。瓦當整個形制以當心為中軸線或中心點，向上向下或向左向右都設計相同、類似的圖形或大小一樣的紋樣，讓整個瓦當的形制統一對稱、形成秩序及韻律。以點進行對稱的瓦當有向心對稱、離心對稱、旋心對稱、同心對稱及逆心對稱等多種形制。

（二）自由形式

自由形式擺脫了對稱、發射等規律，不拘泥于形式。當心或當面有動物圖案，如蟾蜍紋瓦當。

（三）自由與對稱相結合

各種變體紋飾構成瓦當的圖像，而圖像各部分又具有明顯的規律性。其中當心為大乳釘，當面圖案為抽象后構成的意象表達，如云朵紋、反云朵紋、卷渦紋等。在界格外裝飾一些規律性圖案，如網格紋、繩索紋等;當界格內無紋飾時，當心外會裝飾小乳釘。

（四）文字與圖案相組合

當心為大乳釘或文字，當面由單豎線構成，豎線又分為六界格，界格內裝飾“大吉”“大富貴”等文字。而其余界格中裝飾著云紋等抽象紋樣，界格外有三角紋一周。

三、漢代瓦當設計環境與意境

《易經》曰：“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漢代瓦當蘊含實用性和觀賞性，包含“器”和“道”雙重含義。漢代瓦當造物設計的環境與當時建筑的發展密切相關，與當時的制陶技術密不可分，從建筑結構上來講，瓦當需要有對建筑檐口進行遮擋、束水的實用功能。但古人造物不僅注重其實用功能，也要體現其文化內涵與特有的造物思想。小小的瓦當成為古代匠人表達自我高超技藝及思想的載體，從造型、形制、文字、紋樣到意境傳達都是匠心獨運。造物設計者與主人共同完成的瓦當設計，完成理想、情趣、精神等多個層面的傳達，構成了漢代人的造物思想。漢代人特別重視自己的住所，期望住宅環境的裝飾能夠為自己及親人帶來平安幸福，因此有了建筑風水之說，而附著于建筑之上的物件也就必然附有文化意味。

置于建筑環境之上的瓦當依據建筑的方位之說，具有了方位意向的表達，在一塊小小的瓦當空間里需要傳達宇宙空間、想象世界、人間生活等意境。而這些意境是如何用意象來傳達，需要造物者進行仔細考量。在設計瓦當之時，造物者需要結合主人的意愿又要符合當時人們的共同認知，具備一定的綜合、抽象能力及一定的藝術功底。漢代瓦當造物設計的產生與漢代人當時的生產、生活、活動密切相關，反映了農耕文明時代人們的意識、意境、觀念等，也是在理性中展現人們對美好生活的祈愿與向往，對原始神秘觀念的追憶與再現。

四、結語

漢代瓦當造物設計思想具有重要的設計價值，不僅具有藝術美學成就，也是漢代歷史文化的體現。在小小的方寸之間將瓦當的功能、藝術、文化一一傳達，其深厚的思想沉淀值得我們進一步深入研究。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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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馬皎，碩士，咸陽師范學院設計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產品設計、設計藝術學。

岳瑾，碩士，咸陽師范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視覺傳達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