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的“區別對待”

詹波

有一年，梅蘭芳在上海中國大戲院演出。演出前，梅蘭芳叮囑劇組所有人：一定不要出錯！戲一開演就轟動了整個上海，演出第二天，劇院門口的鐵門都被擠壞了。梅蘭芳跟大家交待，戲迷越是喜歡，我們越是要嚴格要求，不能讓他們失望。

第三天，梅蘭芳演日場頭二本《虹霓關》，他一個人要演兩個角色。頭本梅蘭芳演的是東方氏，戴孝，不用戴頭面。二本梅蘭芳飾演丫鬟，要戴上頭面、頭花之類的上場。不料，梅蘭芳剛一上場，頭上插的花突然掉在了地上。后臺的顧寶森心里“咯噔”一下，他是負責包頭的，卻連個頭花都沒有插好。作為梅蘭芳的御用化妝師，出現這樣的失誤，顧寶森立時感覺羞愧難當。他緊張地觀察著臺上臺下，同時做好了受罰的準備。

但是，舞臺上的梅先生不慌不忙，做了一個優美的下腰動作，俯身把花撿起來捏在手中，走了幾個漂亮的臺步，又把它插在了頭上。整套動作下來，流暢自然，絲毫沒有違和感。這個臨時發揮的動作，竟然引得觀眾連連喝彩。演出結束后，顧寶森雙手舉著藤條，請梅蘭芳懲罰自己，梅蘭芳擺了擺手說：“沒事，你還讓我多得了一個彩兒呢。”

梅蘭芳一向要求嚴格，無論是誰犯錯，他都會懲罰，就連兒子梅葆玖也不例外。而對顧寶森的錯誤，他一句批評的話也沒說。回家的路上，夫人問梅蘭芳：“你不懲罰顧寶森反而寬慰他，這不是區別對待嗎？”梅蘭芳說：“顧寶森一向謹小慎微，他已經十分自責，如果我再責罰他，恐怕他以后做事會畏手畏腳。”

（李金鋒摘自《演講與口才》2020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