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癖”和“癡”都有病字頭

葉傾城

我在長沙工作過一兩年，耳濡目染，頗愛湘菜。湘菜鼻祖乃是譚祖庵。他是民國時期人物，“湖湘三公子”之一，曾任兩廣督軍，三次出任湖南督軍、省長兼湘軍總司令……他的頭銜說也說不完，但他無心名利，生平只有三癡——美食、書法與馬，還刻有一章，“馬癖”。這都是風雅亦接地氣的愛好，但有人說：“癡”字、“癖”字皆有個病字頭，愛任何事、任何物到了有病的程度，都是不祥的。

果然。因為愛吃，他長得極胖，醫生嚴重警告他，他置之不理。又因為愛馬，他不顧身體狀況，花了許多時間去野外訓馬，疲勞過度。終于有一次，在觀看馬術比賽中，他突發腦溢血——就這樣，死在他愛之如癡、愛之成癖的兩件事上。

“癡”或者“癖”都是陳舊的說法，現在我們用“迷戀”的“迷”。“迷”有以下幾種解釋：一是辨認不清;二是失去知覺;三是對某一事項過于喜愛，情不自已;四是使沉醉、使昏亂;五是沉醉于某種事物的人。你是否從這些詞義中，嗅到了一絲隱約的不安？

凡事到了“追”或者“迷”的程度，里面多少都包含著一些非理性。你追明星，我沒事兒就看閑書，你可以說是“學習積極向上的精神”，我能把書拍在桌上咆哮說“我在學習”，但其實你與我都心領神會，我們只是愉悅自己，你是從顏值入迷，我是躲在書里比較安心。我與你都很慶幸，有這些非理性的存在，這些單純的、不計得失的事，讓我們疲憊的身心有了休憩之所。

但是，我不會與朋友家人談論閑書，那是我的小小世界，是我掘之不盡的靈感泉源，或許對他們來說，那是宇宙大爆炸前的世界，他們壓根就不想明白那是什么。你為什么會進入“和朋友的話題只有明星”的狀態，你迷戀他的程度，是否比你想象的要深？

“追科學家”被認可，因為那些把居里夫人當偶像的人，真的不關注她的婚戀史（除了她嫁過居里，你還知道什么），除了她的一些經典名言和科學貢獻，我們不好奇她的日常生活。她是遙遠的明星，指引前行的方向。如果真有人對她的生平知無不盡，那么毫無疑問，他是為了治史，也有可能他正在撰寫一篇博士論文。

這樣一比較，你不覺得，你對明星知道得太多了嗎？TA是什么星座，身高多少，最近又去了哪個城市，與誰結了CP，這些對你可有真實意義？是的，這些非理性的行為讓人快樂，但別忘了，“癖”與“癡”都有個病字頭。

所以，可以愛，但請克制到恰好的程度。什么是恰好的程度？我想，至少不能讓身邊人覺得你滿心、滿嘴都是明星，不要讓“追星”成為你最主要的甚至唯一的標簽。你應該被說成是“某班物理最好的女生”“某班那個笑起來很甜美的女生”或者“我在光榮榜上見過她的名字”，而不是“某班那個追星追得很厲害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