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歌曲詞樂結構具體化的探討

摘 要：《詩經》是我國上古歌曲的代表，其音樂部分在歷史的發展中已然消失，但從現存的歌詞中，仍能窺見其詞曲結構之一二，本文試圖以曲式結構分析的視角，將其歌詞結構與音樂結構規律一一對應，從而探討上古歌曲與近現代的歌曲音樂結構所呈現的一體化現象。

關鍵詞：《詩經》;上古歌曲;詞樂結構

《詩經》包含了上古時期各種類型歌曲的精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古代人民創作的優秀歌曲，其音樂部分逐漸在時空中消失，或者說已是蕩然無存，但從現存《詩經》的歌詞中，還能多少地分析出上古歌曲在詞樂結構上的特點。楊蔭瀏將《詩經》歌曲歸納為十種不同的曲式，反映了上古歌曲多樣化的手法和較為豐富的曲式結構。下面以現代的視角僅僅根據詞的結構將這十首詩詞嘗試進行音樂曲式結構的具化。

一、一個曲調的重復，如周南中的《桃夭》

A樂段第一段詞：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A樂段第二段詞：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

A樂段第三段詞：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一段式，曲式結構圖示為：A+A+A

二、一個曲調的后面用副歌，如召南中的《殷其靁》

主歌（A樂段）第一段詞：殷其靁，在南山之陽。何斯違斯，莫敢或遑？

副歌（B樂段）詞：振振君子，歸哉歸哉！

主歌（A樂段）第二段詞：殷其靁，在南山之側。何斯違斯，莫敢遑息？

副歌（B樂段）詞：振振君子，歸哉歸哉！

主歌（A樂段）第三段詞：殷其靁，在南山之下。何斯違斯，莫或遑處？

副歌（B樂段）詞：振振君子，歸哉歸哉！

主副歌結構，主歌在前，副歌在后的二段式，圖示為：A+B+A+B+A+B

三、一個曲調的前面用副歌，如豳（bin）風中的《東山》

副歌（A樂段）詞：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

主歌（B樂段）第一段詞：我東曰歸，我心西悲。制彼裳衣，勿士行枚。蜎々者蠋，烝在桑野。敦彼獨宿，亦在車下。

副歌（A樂段）詞：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

主歌（B樂段）第二段詞：果臝之實，亦施于宇。伊威在室，蠨蛸在戶。町畽鹿場，熠耀宵行。不可畏也，伊可懷也。

副歌（A樂段）詞：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

主歌（B樂段）第三段詞：鸛鳴于垤，婦嘆于室。灑掃穹窒，我征聿至。有敦瓜苦，烝在栗薪。自我不見，于今三年。

副歌（A樂段）詞：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

主歌（B樂段）第四段詞：倉庚于飛，熠耀其羽。之子于歸，皇駁其馬。親結其縭，九十其儀。其新孔嘉，其舊如之何？

主副歌結構，副歌在前，主歌在后的二段式，圖示為：A+B+A+B+A+B+A+B

四、在一個曲調的重復時使用“換頭”手法，如小雅中的《苕之華》

主題樂段歌詞：苕之華，蕓其黃矣。心之憂矣，維其傷矣！

變奏一歌詞：苕之華，其葉青青。知我如此，不如無生！

變奏二歌詞：牂羊墳首，三星在罶。人可以食，鮮可以飽！

變奏曲式，結構圖示為：A+A1+A2

五、一個曲調的幾次重復之前用一個總的引子，如召南中的《行露》

引子歌詞：厭浥行露，豈不夙夜，謂行多露。

A樂段第一段詞：誰謂雀無角？何以穿我屋？誰謂女無家？何以速我獄？雖速我獄，室家不足！

A樂段第二段詞：誰謂鼠無牙？何以穿我墉？誰謂女無家？何以速我訟？雖速我訟，亦不女從！

帶引子的一段式，結構圖示為：引子+A+A

六、在一個曲調的幾次重復之后用一個總的尾聲，如召南中的《野有死麕》

A樂段第一段詞：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懷春，吉士誘之。

A樂段第二段詞：林有樸樕，野有死鹿。白茅純束，有女如玉。

尾聲詞：舒而脫脫兮！無感我帨兮！無使尨也吠！

帶尾聲的一段式，結構圖示為：A+A+尾聲

七、兩個曲調各自重復聯為一曲，如鄭風中的《豐》

A樂段第一段詞：子之豐兮，俟我乎巷兮，悔予不送兮。

A樂段第二段詞：子之昌兮，俟我乎堂兮，悔予不將兮。

B樂段第一段詞：衣錦褧衣，裳錦褧裳。叔兮伯兮，駕予與行。

B樂段第二段詞：裳錦褧裳，衣錦褧衣。叔兮伯兮，駕予與歸。

二段式，結構圖示為：A+A+B+B

八、兩個曲調有規則地交互輪流，聯成一曲，如大雅中的《大明》

A樂段首次出現時的詞：明明在下，赫赫在上。天難忱斯，不易維王。天位殷適，使不挾四方。

B樂段首次出現時的詞：摯仲氏任，自彼殷商，來嫁于周，曰嬪于京。乃及王季，維德之行。大任有身，生此文王。

A樂段第一次重復時的詞：維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懷多福。厥德不回，以受方國。

B樂段第一次重復時的詞：天監在下，有命既集。文王初載，天作之合。在洽之陽，在渭之涘。文王嘉止，大邦有子。

A樂段第二次重復時的詞：大邦有子，伣天之妹。文定厥祥，親迎于渭。造舟為梁，不顯其光。

B樂段第二次重復時的詞：有命自天，命此文王。于周于京，纘女維莘。長子維行，篤生武王。保右命爾，燮伐大商。

A樂段第三次重復時的詞：殷商之旅，其會如林。矢于牧野，維予侯興。上帝臨女，無貳爾心。

B樂段第三次重復時的詞：牧野洋洋，檀車煌煌，駟騵彭彭。維師尚父，時維鷹揚。涼彼武王，肆伐大商，會朝清明。

二段式，結構圖示為：A+ B+A+B+A+B+A+B

九、兩個曲調不規則地交互輪替，聯成一曲，如小雅中的《斯干》

A樂段首次出現時的詞：秩秩斯干，幽幽南山。如竹苞矣，如松茂矣。兄及弟矣，式相好矣，無相猶矣。

B樂段首次出現時的詞：似續妣祖，筑室百堵，西南其戶。爰居爰處，爰笑爰語。

B樂段第一次重復時的詞：約之閣閣，椓之橐橐。風雨攸除，鳥鼠攸去，君子攸芋。

B樂段第二次重復時的詞：如跂斯翼，如矢斯棘，如鳥斯革，如翚斯飛，君子攸躋。

B樂段第三次重復時的詞：殖殖其庭，有覺其楹。噲噲其正，噦噦其冥。君子攸寧。

A樂段第一次重復時的詞：下莞上簟，乃安斯寢。乃寢乃興，乃占我夢。吉夢維何？維熊維羆，維虺維蛇。

B樂段第四次重復時的詞：大人占之：維熊維羆，男子之祥;維虺維蛇，女子之祥。

A樂段第二次重復時的詞：乃生男子，載寢之床。載衣之裳，載弄之璋。其泣喤喤，朱芾斯皇，室家君王。

A樂段第三次重復時的詞：乃生女子，載寢之地。載衣之裼，載弄之瓦。無非無儀，唯酒食是議，無父母詒罹。

二段式和三段式兼有型結構，圖示為：A+B+B+B+B+A+B+A+A

十、一個曲調的幾次重復之前用一個總的引子，其后又用一個總的尾聲，如豳風中的《九罭》。

引子詞：九罭之魚，鱒魴。我覯之子，袞衣繡裳。

A樂段第一段詞：鴻飛遵渚，公歸無所，於女信處。

A樂段第二段詞：鴻飛遵陸，公歸不復，於女信宿。

尾聲詞：是以有袞衣兮，無以我公歸兮，無使我心悲兮。

帶前奏和尾聲的一段式，結構圖示為：前奏+A+A+尾聲

楊蔭瀏對《詩經》歌曲曲式結構的觀點，誠然有些學者提出質疑，認為這與存世文獻中對《詩經》音樂形式的記錄不符;與我國古代音樂的產生、生存及傳播方式不符;與我國古代音樂發展的規律不符;與后人所制《詩經》樂譜不符;與當今有關《詩經》的音樂遺存不符等等。但上述十種曲式所例舉的歌曲依據歌詞能與現代所謂的音樂結構進行合理具化，且并不是簡單地將一段歌詞就一定是對應一個樂段，歌詞段落的重復與音樂段落的重復并不是一碼事，因此，楊蔭瀏的這種分析方法從一個方面可以看出音樂結構的本質規律，這種本質規律不會依“西學東漸”等外部因素所左右，在中西音樂歷史發展中曾出現很多的音樂結構稱謂，但音樂最本質的結構規律是不以時空為轉移的。

參考文獻

[1]劉再生.中國古代音樂史簡述[M].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1989年12月第1版，P99.

[2]程俊英、蔣見元.詩經注析[M].上海：中華書局.1991年10月第1版.

[3]董兵.《詩經》曲式結構研究的反思[J].音樂探索，2013年第04期.

（作者單位：程迎接 湖北工程學院音樂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