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艷東
隨著人類解決了饑荒、征服了自然,SARS、埃博拉病毒等帶來的生物安全危機成為人類面臨的嚴重威脅。現代交通工具發達增強了人口的流動性,也讓病毒的傳播無國界,未來各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情況會更加明顯。人類是技術控,總想靠技術搞定一切。但目前,切斷傳染病的終極手段是隔離患者、限制密切接觸者。新冠病毒事件讓各國再次明白,社會管理才是預防傳染病的命門。
不久前,為了應對新冠病毒疫情,澳大利亞宣布將實施《生物安全法》,對疑似病毒攜帶者進行拘留,還可以將確診者限制在某個特定地點或隔離,在法律上確立了“傳染病人無自由”的防控機制。這無疑給各國疫情防治提供了可資借鑒的案例。隔離疑似患者、檢查疫區人員,必然會限制一些人的自由。傳統法治理念認為“疾病需要治療而不是拘留”,臨時性的防疫措施面臨重大挑戰。雖然中國憑借著嚴格的戶籍管理制度、強大的行政管理體系和高效的數據分析能力,逐漸看到了勝利的曙光,但疫情期間也暴露出不少嚴重問題,而且目前還面臨境外疫情輸入的壓力。如何完善防疫制度,是戰疫下半場的重大命題。
筆者認為,盡快出臺《生物安全法》,用法律的力量為疫情防控賦能,是我國未來應對生物安全危機的不二法門。在這部關系民族未來的法律中,立法者應當確立“生物安全無小事”的基本理念,具體而言:
一是把生物安全上升為國家核心利益。我國長期以來把經濟發展和國防安全等作為核心利益,未來病毒實驗、基因工程、生物技術等涉及民族存亡的生物安全也應受到重視。很多發達國家已經把生物技術作為文明競爭的決勝因素,2016年美國將“基因編輯”技術列入了“大規模殺傷性與擴散性武器”清單。此次新冠病毒疫情再次說明,生物安全是經濟、外交、軍事的基礎,沒有了安全的生態,一切都是浮云。
二是確立緊急狀態下的彈性正義。在疫情期間,封路、隔離、檢查等防疫措施,很難履行正常的法律程序。一線防疫工作人員需要當機立斷、就地處置,很難履行復議、聽證、裁決等法律程序。例如,韓國新天地教會聚集加劇了疫情傳播,如果對類似聚集事件還要按照法律程序層層報告、民主裁決,早已錯過了最佳預防時機。此時,一線執法人員可以行使基于醫學必要性的拘留權,在危險人數過多時,可以設立類似澳大利亞《生物安全法》規定的“人類健康應急區域”,像“鉆石公主”號郵輪那樣進行就地整體隔離并救助。未來立法應當確立“無奈但有效即正義”的應急制度:緊急狀態下的特別措施可以打破常規程序,只要“目的正當、手段合理”即可。
三是確立“舉國體制、全民動員”的生物安全危機應對體制。面對重大災害,中華民族歷來有全民行動、萬眾一心的歷史傳統。面對生物危機亦然,我們需要頂層設計、國家預案,更應該發揮民間力量。在新冠疫情期間,民營企業如互聯網公司通過綠色健康碼、在線教學等有效減少了傳播風險,大數據可以快速分析密切接觸者的信息,大大提高了追蹤效率。未來立法應充分發揮全國一盤棋的應急優勢,全面動員民間力量和智慧維護國家生物安全。
從歷史上看,病毒給人類造成的破壞性,有時會比任何戰爭都大。幸運的是,人類一次次戰勝疫情也變得更加強大,而法律是人類戰勝生物安全危機的共同宣言。▲
(作者是浙江大學光華法學院互聯網法律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