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價

文/秋雨

從前，有一個人很喜歡美術(shù)作品，尤其喜愛欣賞畫作，如癡如醉。他拼命地工作賺錢，拼命地節(jié)衣縮食，為的就是多買幾幅新畫。有道是“老天不負有心人”，數(shù)十年下來，從倫勃朗、畢加索到其他著名畫家的作品，他應(yīng)有盡有。

他早年喪妻，僅有一子。俗話說，有其父必有其子。他兒子耳濡目染，也愛上了收藏，他對此感到十分欣慰，收藏名畫成了他們父子倆共同的愛好。

有一年，這個國家突然卷入了一場戰(zhàn)爭，跟許多年輕人一樣，兒子參軍保家衛(wèi)國去了。

可是沒多久，父親就收到一封信，信上說：“我們很抱歉地通知您，令郎在戰(zhàn)斗中犧牲了……”父親頓時肝腸寸斷，忍著劇痛斷斷續(xù)續(xù)把信看完，終于弄清楚了兒子犧牲時的大致情況。

當時，他兒子已經(jīng)撤退到了安全地帶，可是發(fā)現(xiàn)受傷的戰(zhàn)友還在戰(zhàn)壕外，于是沖出去把他們一個一個背進來。就在背最后一個戰(zhàn)友時，敵人的一顆子彈打中了他……

兒子的死對父親無疑是一個重大打擊，他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一個月之后，圣誕節(jié)到了，但父親一點也沒有過節(jié)的心情，甚至連床都懶得起，因為他實在無法想象，沒有兒子的圣誕節(jié)該怎么過？就在這時，門鈴響了。父親開門一看，只見是一個年輕人，拿著個小包裹站在那里。

年輕人對父親說：“先生，也許您不認識我，我就是您兒子犧牲時背著的那個傷兵。”說到這里，年輕人的眼圈紅了，一邊把手里的包裹遞給父親，一邊說，“我很窮，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我記得您兒子說過您愛好藝術(shù)，雖然我不是藝術(shù)家，但為了感謝您兒子對我的救命之恩，我為他畫了一幅肖像，希望您收下。”

父親心里一震，接過包裹，一層層打開，把年輕人畫的兒子的肖像捧在手里，然后轉(zhuǎn)身上樓，來到畫室，取下了壁爐前倫勃朗的畫，把兒子的肖像畫掛了上去。

父親淚流滿面地對年輕人說：“孩子，這是我最珍貴的收藏。對我來說，它比我以往任何一件藏品都值錢!”

一年后，憂郁的父親還是沒能經(jīng)受住兒子噩耗的打擊，猝然離世，他收藏一生的畫品將于這一年的圣誕節(jié)拍賣。消息傳開，各地博物館館長和私人收藏家紛紛趕來，他們都想在這場拍賣會上投標。

開拍這天，拍賣場上擠滿了各式各樣的人。拍賣師鄭重宣布：“感謝各位光臨！現(xiàn)在開始拍賣。第一件拍品，是我身后這幅肖像畫。”拍賣師說的肖像畫，就是一年前年輕人畫給父親的那幅。

會場上有些人就大叫起來：“這不過是他兒子的畫像，我們還是跳過這個，直接進入名畫拍賣吧？”

拍賣師在臺上威嚴地搖頭：“不行！先得拍賣這幅肖像畫，然后才能繼續(xù)。”

拍賣師這么一說，那些人只好不出聲了，會場里安靜下來。

拍賣師說：“這幅肖像畫起價100美元。誰愿意投標？”

沒人答話。

他又問：“有人愿意出50美元嗎？”

還是沒人答話。

拍賣師繼續(xù)問：“有人愿意出40美元嗎?”

仍然沒人吭聲。

拍賣師看起來神情有些沮喪，連聲音都有些顫抖了，他問：“是不是沒有人愿意對這幅畫投標？”

這時，一位老人站起來說：“先生，10美元可以嗎？你瞧，10美元是我的全部家當了。我是收藏家的鄰居，我認識這個孩子，我是看著他長大的。說實話，我很喜歡他，我想買這幅畫，10美元可以嗎？”

拍賣師說：“可以。10美元，一次；10美元，兩次，10美元，三次——成交！”

場上立刻爆發(fā)出一陣歡呼。然后，群情激奮，人們紛紛議論著：“嘿，現(xiàn)在終于進入正題了！”

只聽拍賣師說：“再次感謝各位的光臨！很高興各位能來參加這個拍賣會，今天的拍賣到此結(jié)束。”

臺下那些人全都愣住了：“這是什么意思？正品一個都沒拍呢，怎么就結(jié)束了？”

拍賣師神情非常嚴肅地說：“很抱歉，各位，拍賣會真的只能到這里了。根據(jù)那位父親的遺囑，誰買了他兒子的畫像，誰就擁有他所有的藏品，這就是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