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托互聯網平臺企業的靈活就業人員,廣泛分布在快遞、外賣、駕乘、貨運、保潔等領域,通過體力勞動的方式獲取收入,屬于典型的勞動密集型經濟業態。
依托互聯網平臺企業的靈活就業人員在勞動權益保障方面面臨諸多挑戰,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是勞動報酬權利。與傳統用工模式不同,平臺用工大多實施的是計件薪酬,勞動者通過完成平臺發包的任務、項目、里程來獲取收入。平臺在決定計件單價方面擁有壟斷話語權,勞動者并沒有參與權。這種單邊決策的方式使得勞動者實際承受能力往往被忽視,這也成為當前平臺與平臺就業人群之間的主要矛盾焦點。平臺每次對計件單價的單方調整,常常成為觸發集體勞動爭議乃至群體性事件的導火索。同時,由于沒有底薪,缺乏休息、休假等制度安排,加之不少平臺存在任意懲罰的現象,平臺就業者陷入收入不穩定的局面,并產生工作時間長、勞動強度大等過勞問題。
二是社會保險權利。在大部分地區,戶籍成為靈活就業人員參保的障礙性因素。平臺靈活就業人群中大部分都不是本地人群,要么通過與本地單位建立勞動關系來參保,要么只能回到戶籍所在地參保。由于沒有勞動關系,靈活就業人群在繳納社會保險費方面失去企業繳納部分,完全變成個人負擔。以企業職工基本養老保險為例,在企業就業的人員個人繳費比例為8%,而靈活就業人員個人繳費比例要達到20%,這帶來較大的經濟壓力。平臺就業人群普遍年輕,相較于中老年人,風險保障意識較低,加上各類限制,普遍缺乏參加社會保險的動力。
三是勞動安全保護權利。眾多平臺靈活就業人群分布在公共交通系統,移動性的工作特征造成交通事故多發。一方面,勞動安全防護和培訓嚴重不足。以外賣騎手為例,很多騎手的交通工具未經過相關部門安全測試,眾多外賣騎手沒有頭盔等勞動安全防護用品,大部分兼職騎手沒有接受過職業安全培訓。另一方面,由于工傷保險制度與勞動關系掛鉤,個人無法繳付,導致部分人群得不到保障。雖然平臺企業為勞動者購買商業意外傷害險,但在事故發生后,常常因為理賠條件多、操作復雜、賠償標準低而放棄索賠。此外,勞動安全事故頻發的原因還在于不少平臺對勞動者唯好評、唯速度的評價方式,不斷縮短每單任務完成時間,導致勞動者趕時間、趕速度,乃至鋌而走險違反交通法規。
國務院辦公廳出臺的《關于支持多渠道靈活就業的意見》,提出互聯網平臺企業在勞動者權益保護方面的責任,引導互聯網平臺企業、關聯企業與勞動者協商確定勞動報酬、休息休假、職業安全保障等事項,引導產業(行業、地方)工會與行業協會或行業企業代表協商制定行業勞動定額標準、工時標準、獎懲辦法等行業規范。這是治理思路的重大轉變,意味著平臺靈活就業人群權益保障思路的明確,也意味著政府對待平臺態度從自由發展到適度規制的階段性轉變,將根據風險收益對等原則,補足平臺經濟發展的最大短板。
以往平臺企業不需要承擔勞動者權益保護的雇主責任,勞動者只能以個體的力量獨自應對復雜多變的市場環境,權益維護的思路更多依賴勞動立法,希望通過法律建立勞動基準和標準。但平臺涉及的行業領域眾多,勞動過程、勞動時間、勞動條件、管理規范千差萬別,如果通過勞動法律的標準線來統一規制不同行業的多樣性問題,不僅要耗費大量法律資源,也會帶來勞動力市場的剛性和僵化,并不利于平臺經濟的整體健康發展。因此,建立行業集體協商制度成為維護平臺靈活就業人群勞動權益的新方向。
行業的勞動權益事項由行業內代表性組織通過集體協商的方式來制定,并形成具有約束力的行業規范和行業勞動標準化體系,在平臺經濟發展的靈活性以及勞動者的安全性方面取得了平衡。以往行業集體協商最大的難點是行業協會的建設和代表性問題,如今各類平臺在各自行業領域基本占據壟斷地位,具有足夠的代表性,而產業(行業、地方)工會與平臺企業進行集體協商也具有足夠的可行性。相信隨著集體協商治理思路的深入,不僅可以有效解決平臺勞動者最關心最直接最現實的利益問題,形成源頭預防和治理矛盾的機制,同時也將大大改變勞動關系中的單邊主義,增進平臺與勞動者之間互信,以協商民主的方式推進共建共治共享的社會治理格局的形成,實現法治到善治的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