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心悅目 味之難盡
——王鑒《仿趙文敏春山煙靄》賞讀

□斕 嵐

《仿趙文敏春山煙靄》清·王鑒 紙本設色 91cm×99cm 1669年作

王鑒（1598-1677），字元照，一字圓照，號湘碧，又號香庵主，江蘇太倉人，明崇禎六年（1633年）中舉人，乃王世貞之孫，后官至廉州太守，故又稱“王廉州”。作為清初正統派的領袖人物之一，王鑒與王時敏、王翚、王原祁并稱“清初四王”；“四王”又與吳歷、惲壽平二人合稱為“清初六家”；亦與王時敏、王原祁同歸“婁東派”。在當時，他可謂聲名煌赫，影響頗大，但遺憾的是美術史料對其生平事跡的記載多有缺略。在藝術上，他與作為“四王”之首的王時敏淵源相近，風格亦頗多共同點。

他的作品大多以摹古為主，信效名家，缺乏獨創，并具有濃厚的復古思想和形式主義畫風。其作品運筆出鋒，用墨濃潤，樹木叢郁，溝壑深邃，皴法爽朗空靈，匠心渲染，有沉雄古逸之長。王鑒在“四王”中是功力特別深厚的，他的青綠設色山水作品，妍麗溫潤、華滋渾厚，乃余子所不可及也。王鑒之父王士驥為明萬歷十七年（1589年）進士，官至吏部員外郎。文學世家和官宦門第的出身，使其自幼便能夠接受到良好的文化教養和藝術熏陶。另外，豐富的家藏和自身的努力，使王鑒從小便見多識廣，并練就了深厚的摹古功力和非凡的筆法。在學畫的軌跡上，他曾自述自己是“自幼習董熟耳”的，表明自己最早是從董源入手習畫的；之后，他轉而追蹤五代巨然和元四家。我們所能看到的其于明萬歷四十五年（1617年）所作的《仿云林山水軸》和天啟元年（1621年）擬巨然筆意的《山水圖》，便足可證其最早的畫學淵藪。

從款識上來看，此圖的題識為“己酉夏日，仿趙文敏春山煙靄，似孟南先生。王鑒”；畫上鈐有“員（圓）照”“弇山后人”二印；同時作品中鈐有“東吳王蓮涇藏書畫記”“少唐心賞”“理庵品定”“吳湖帆珍藏印”“德超過眼”“德超鑒賞”等鑒藏印。“東吳王蓮涇藏書畫記”或為王聞遠藏印。王聞遠（1663-1741）字聲宏，又作聲弘，王叔子，號蓮涇，亦號蓮涇居士，吳縣（今江蘇蘇州）人。其精鑒賞、富收藏，為晚明著名思想家唐甄之女婿，所藏之作多為名件，北京故宮博物院所藏沈周的《喬木慈烏圖》、臺北故宮博物院所藏王振鵬的《龍舟圖》均為其舊藏。“少唐心賞”，為孔廣陶（1832-1890）的收藏印。孔廣陶，字鴻昌，號少唐，別稱少唐居士，廣東南海人，藏書家，孔子第七十代孫。他早年經商，以經營鹽業致富，嗜書，以巨資購書，建有自己的藏書樓——“岳雪樓”。其藏書宏富，與伍崇曜“粵雅堂”、潘仕成“海山仙館”、康有為“萬木草堂”，合稱“粵省四家”。“德超過眼”，則為武漢市文物商店資深鑒賞家劉德超先生的收藏印。此作曾著錄于文物出版社1987年出版的《中國書畫家印鑒款識》第130頁，并于2012年的嘉德春拍中以920萬元的高價拍出。

王鑒在晚明的亂世中，無法實現自己“兼濟天下”的政治抱負，只好轉向了能夠“獨善其身”的繪畫世界。即使在數年后，清軍將領多鐸率軍攻破了常州、無錫、蘇州等城，他都沒有迎降清軍出仕新朝，而是守住清白，繼續繪事。身為明朝遺老，無處宣泄的亡國之恨，令他只好在故紙堆里尋找寄托。通過大量地臨摹古畫，不僅夯實了他的傳統功夫，也暗合了其明朝遺老的民族情結。當然，受益最大的還是他的繪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