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寶山遼墓壁畫的色彩觀

劉倩　張春新

摘 要：寶山1、2號遼墓壁畫是早期遼代墓室壁畫的典型代表，墓中壁畫多用金箔加以裝飾，盡顯華貴。遼代初期政治環境特殊，受到當時經濟、文化、宗教等方面的影響，寶山遼墓壁畫用色真實、豐富，墓中所繪壁畫色彩各異，體現了多元融合的特色。既有契丹族傳統色彩觀的傳承，又有中原題材壁畫的豐富性、裝飾性、象征性，形成了簡樸真實、吉祥寓意、等級象征、五行色彩觀等色彩觀念體系。既容納晚唐遺風，又不失民族風貌。

關鍵詞：寶山遼墓;墓室壁畫;色彩觀;多元融合

一、遼代早期墓室——寶山1、2號遼墓壁畫

公元907年唐朝瓦解覆滅，梁王朱溫稱帝，史稱后梁，同時期，耶律阿保機成為契丹部落聯盟首領，建立遼（907-1125年）。耶律阿保機于926年逝世，在位期間遼經濟高速發展，重用漢人人才，建立宮殿，重視儒家思想，其文化、宗教得到了繁榮發展。從當時的時代背景來看，遼早期的政治、經濟、文化、宗教等對其墓葬壁畫藝術的發展有著重要的影響。寶山1、2號遼墓壁畫作為早期遼代墓室壁畫的典型代表，集中反映了遼代墓室壁畫的風格，有著獨特的民族特色和藝術價值。

寶山1、2號遼墓位于內蒙古赤峰市阿魯科爾沁旗東沙布爾臺鄉寶山村，是目前發現最早的遼代墓室，其墓主人為遼代皇室成員。寶山1、2號遼墓存世且保存相對完好的墓室壁畫共約31幅。其中，寶山1號遼墓壁畫存世的共約21幅，分別為：墓頂結構裝飾圖，墓室四角斗拱裝飾圖，墓室西壁與石室西側外立面上的仿木構彩繪裝飾圖，西側廊壁面上方的仿木裝飾以及墓頂西披云氣火焰寶珠紋圖，前室南壁壁畫，東側廊壁面上方的仿木裝飾以及墓頂東披的云氣火焰寶珠紋圖，穹窿頂卷云火焰寶珠紋圖，穹窿頂南披卷枝花卉紋圖，墓前室南壁墓門東側男吏圖，前室南壁墓門西側女仆圖，西壁侍者隊列圖（7人），墓室北壁西側《宴桌圖》，墓室北壁東側《黃犬與山羊圖》，墓室東壁《馭者牽馬圖》（1人3馬），石室正壁外立面門扉東側壁畫（女仆），石室內南壁男侍壁畫，石室內南壁女仆壁畫，石室內東壁壁畫《降真圖》（漢武帝謁見西王母典故），石室內北壁壁畫《廳堂圖》，石室內西壁壁畫《高逸圖》，石室內頂部《云鶴圖》。寶山2號遼墓壁畫存世的共約10幅，分別為：墓室頂部立柱及其上方疊澀穹窿頂壁畫，石室門（朱門）外正面裝飾圖，石室門外南側侍吏圖，石室門外北側侍吏圖，石室內東壁墓門南側女仆圖，石室內東壁墓門北側女仆圖，石室內南壁《寄錦圖》（東晉才女蘇蕙織錦回文典故），石室內北壁《頌經圖》（楊貴妃教白鸚鵡誦經典故），石室內北壁《牡丹圖》，石室內天頂中央部位的團花圖。

二、寶山遼墓壁畫的色彩運用

漢斯·霍夫曼曾提出：“色彩作為一種獨特的語言，本身就是一種強烈的表現力量。”色彩作為造型藝術的重要語言之一，在繪畫藝術，尤其是壁畫中有著突出的表現力，是其重要的語言載體。寶山1、2號遼墓壁畫歷經千年，面貌保存相對完好，具有獨特的藝術風格和色彩語言體系。從所繪壁畫來看，墓中壁畫多用金箔加以裝飾，華貴富麗，壁畫用色真實、豐富，色彩各異，呈現出多元融合的特色。

（一）從現代設計色彩學的角度看

色彩學為色彩研究提供了科學性，色彩的物理屬性色相、純度、明度構成了色彩的三要素。寶山1、2號遼墓壁畫色彩以紅、黃、藍、黑、白為主，注重不同純度的色彩運用，以及顏色的深淺變化，色彩層次豐富。例如寶山1號墓墓頂繪團花圖案，色彩飽和，通道拱門兩側頂部，對稱地描繪有卷云火焰珠寶紋，卷云以墨線勾勒輪廓，藍、綠、黑彩分染，由深及淺，色彩的色相、明度、純度三要素均有體現。再如1號墓前室南壁所繪契丹人物形象，左為壯年男吏，帶黑色幞頭，穿褐色團花長袍，腰系白帶，穿淺色便靴。右為女仆，穿淡紅色圓領長袍，系白腰帶，左懸短匕，著黑色褲靴。服飾色彩呈現出不同的色相、純度和明度。

（二）色彩的寫實性

寶山1、2號遼墓壁畫注重固有色的運用，黑、白兩色為主，紅色裝飾，再現了契丹人服飾質樸的特點。唐代中原漢族人服飾色彩艷麗華貴，包括植物的綠色、花卉的紅色，充分體現了物象固有的色彩風格。

（三）色彩的象征性

《繪畫色彩學》一書寫道：“色彩具有一定的象征意義和表情作用，而且具有感染力和表現力。 ”書中進一步揭示了藍、綠、黑三種色彩所代表的含義：綠色一般給人平靜、希望、富有生命力的感覺，黑色給人悲傷、慘淡、恐怖的感覺，藍色給人莊重、理智、寒冷的感覺。綠色與藍色或黑色搭配，多用于喪事。從五行色彩觀的角度來看，五行的色彩觀即象征色。例如紅色象征生命、富貴、吉祥等。寶山1、2號遼墓壁畫因墓主人的身份，色彩的運用充分體現了身份的象征，呈現出階級性的特點。

（四）色彩的裝飾性

從墓室所繪壁畫來看，多用紅色、黑色以及金箔進行裝飾。壁畫中描繪的器具有弓囊、箭筒、寶劍，人物金釵頭飾，高足金托盞，繪有花卉莖干及花蕊，貼以大量金箔進行裝飾，絢麗華美。2號墓石房內南壁繪《寄錦圖》，從圖中墨書內容可知圖中所繪人物為“蘇娘”蘇蕙，畫面色彩明艷，具有生活氣息，人物梳雙髻鬟，滿插金釵，穿紅花藍底交領窄袖衣、紅色長裙，外套藍腰裙，戴淡黃色回紋披巾。其中的色彩運用具有重要的裝飾性作用。

（五）色彩的融合性

“我國自秦漢以來，逐漸成為統一融合的多民族國家，從盛唐至元，游牧文化不斷深入中土，與南北方漢文化匯聚融合，同時期，游牧民族在藝術方面也得到了空前發展。”遼早期政治、經濟發展模式轉變，文化和宗教方面均有一定的包容性。在漢族文化的影響下，文化融合發展，人際間互通交流，墓室壁畫藝術創作彼此影響，既相互獨立，又彼此融合。從墓室壁畫題材來看，既有現實題材，又有歷史宗教題材，既有契丹族題材，又有中原漢族題材。在色彩運用方面，例如運用紅色進行裝飾、金箔的廣泛運用等，均體現了色彩的借鑒與互融。

三、多元融合：寶山遼墓壁畫色彩觀念體系

（一）簡樸真實的色彩觀

寶山1、2號遼墓壁畫中，契丹民族題材壁畫色彩多為黑白，略施淡色，例如1號墓《馭者牽馬圖》中的人物、鞍馬多以白描為主，衣服簡樸無飾，呈現典型的契丹民族服飾特點。以線描賦彩描繪中原歷史及神話故事，色彩運用多為晚唐人物畫風格，可謂真實描繪出不同題材物象固有的色彩面貌。因此，壁畫色彩的運用展現出既簡樸又真實的色彩觀念。

（二）吉祥寓意的色彩觀

從傳統的色彩觀來看，玄色即黑色，黑色有著至高無上的神圣寓意，大面積黑色的運用亦體現出等級觀念。紅色與太陽、火焰、血液的顏色非常接近，從原始社會開始，人們對紅色充滿了崇拜與敬畏之情，紅色成為吉祥色的典型代表。墓室壁畫中大量運用紅色、黑色，并多用金箔裝飾，盡顯華貴，體現出吉祥寓意的色彩觀念。

（三）等級象征的色彩觀

在漢族文化的影響下，遼早期喪葬禮俗日趨完備，漢族文化與契丹傳統文化相結合，具有濃郁民族特點，同時有著嚴格的等級性。在中國傳統的色彩觀念體系中，不同顏色代表不同等級，最高等級是純朱紅色，皇帝專用。另外，“朱門”亦是身份的象征。例如2號墓石門裝飾上有楷書“朱門、永固”四字，字口貼金，門額、門柱紅彩繪制。紅色、金箔的運用，代表遼皇室貴族的身份特征，體現了明顯的等級觀念。

（四）五行色彩觀

中國傳統哲學認為，五行是構成宇宙萬物的物質基礎，色彩本身是形成宇宙的重要因素。五行為金、木、水、火、土。《尚書·洪范》記載：“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基于五行學說，形成了具有我國傳統文化內涵的色彩審美體系——五行色彩觀。五行中的金木水火土對應的色彩：金對應白，木對應青，水對應黑，火對應赤，土對應黃。對應的五行方位：木對應東，火對應南，金對應西，水對應北，土對應中。相克相生，同為一體。受晚唐文化的影響，寶山1、2號遼墓墓室所繪壁畫以紅（赤）、青（藍）、黃、黑、白五色為主。墓室的方位設計以及五色的運用，均體現出五行的色彩觀念。

綜上所述，寶山1、2號遼墓壁畫作為早期遼代墓室壁畫的典型代表，有著獨特的藝術價值和歷史文化價值。寶山1、2號遼墓壁畫色彩呈現出獨特的民族風格和藝術特色，其色彩具有寫實性、象征性、裝飾性、融合性等特點，呈現出簡樸真實、吉祥寓意、等級象征、五行色彩觀等多元融合的色彩觀。寶山1、2號遼墓壁畫色彩及色彩觀的研究對于當今繪畫創作亦有著重要的借鑒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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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

重慶大學藝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