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碳背景下碳市場的發展及其對石油石化行業的啟示

王陶，張志智，孫瀟磊

（中國石油化工股份有限公司大連石油化工研究院，遼寧 大連 116045）

海平面上升、冰川融化等全球氣候變暖問題已經引起世界各國和公眾的廣泛關注，發展低碳經濟已成為世界產業經濟發展的主要趨勢。為應對日益嚴重的溫室氣體排放問題，碳市場應運而生。1997年的《京都議定書》首次提出利用市場機制來解決溫室氣體排放問題，碳交易體系由此產生[1]。時至今日，世界各國進行了多種嘗試并取得了一定的成果，特別是歐盟、美國以及日本碳交易市場的建設經驗和教訓，對我國碳市場有很大的借鑒意義。

我國于2013年正式啟動7 個試點碳交易市場，2017年進入全國碳市場運行階段。隨著中央及地方政府的減排態度和政策措施更加明確，我國碳市場建設正在加速運行。目前，我國碳交易市場的建設機制還不夠成熟，全國碳市場的運行和推廣仍面臨很多問題。目前全國性的碳市場僅針對電力行業，但未來幾年能源業、加工業乃至航空業的加入是必然趨勢。石油石化行業是國家能源供應和經濟發展的中流砥柱，在實現低碳經濟的戰略框架下勢必要成為國家的先鋒力量。因此本文研究了國內外碳市場發展的實踐和經驗，分析了我國在碳市場建設過程中遇到的問題，并結合這些經驗和問題提出石油石化行業的發展建議，以期為石油石化企業融入全國碳市場建設做好準備。

1 國外碳市場的發展

1.1 歐盟

作為國際碳減排的領軍者，歐盟于2005年率先建立了歐盟碳交易市場，即歐洲碳排放權交易體系(EU ETS)[2]，這是目前世界上發展最成熟、市場價值最高、交易量最大的碳排放交易市場[3]。EU ETS 最大的特點是參與國家多、覆蓋行業廣。EU ETS 的參與國除覆蓋歐盟28 個成員國外，還吸引了冰島、挪威以及列支敦士登參與其中[4]，并于2017年同瑞士達成了對接碳排放交易系統的協定，參與行業包括能源業、發電業及航空業等11 000 多家企業，覆蓋歐盟40%～45%的溫室氣體排放量[5]，這為實現跨國間的雙邊貿易提供了條件。EU ETS 交易的核心原則是“總量控制原則”（Cap and Trade）[6]，即各參與國為本國設定一個排放量上限，并將指定數量的排放許可權（EUA）分配給各參與企業，企業根據實際排放量進行排放權的出售或購買。通過總量控制這一方法，可使參與的國家和企業互相調劑排放量，從而實現排放總量的降低[7]。

EU ETS 的構建及成功經驗為全球低碳經濟的發展起到了巨大的推動作用，同時也為其他國家和地區碳交易市場的構建樹立了典范。但隨著第四個發展階段的到來，EU ETS 仍面臨許多問題需要解決。如各參與國間碳配額分配不合理問題、碳泄漏風險問題以及英國脫歐后碳配額的重新分配問題等。

1.2 美國

作為全球溫室氣體排放量最大的國家之一，盡管美國對應對全球氣候變化表現消極，但其國內從未停止低碳領域的發展。2003年美國成立了第一個自愿性碳交易平臺——芝加哥氣候交易所（CCX），該平臺的建立為美國的碳排放交易夯實基礎[8]。

由于美國政治體制的復雜性，導致其國家層面的碳排放權立法缺失，因此美國主要以區域型碳市場為主[9]。代表為美國加州，2006年美國加州通過了《AB32 法案》，旨在控制溫室氣體排放，并在法律層面為加州碳市場的建立打下基礎[10]；2012年加州與加拿大魁北克省建立了碳排放權交易體系，2017年安大略也加入了這一體系；2016年，加州通過了《SB32 法案》，作為《AB32 法案》的延續，該法案規定加州2030年溫室氣體排放總量比1990年降低40%，到2050年實現減排80%；2018年《全球碳市場進展報告》指出，美國加州是全球碳市場乃至氣候變化領域的引領者，可見加州碳市場的重要性及先進性[11]。

1.3 日本

相比于歐盟及美國的碳市場，亞洲碳交易市場起步較晚，但在近幾年發展迅猛。

作為最先倡導發展低碳經濟的國家之一[12]，日本早在1997年《京都議定書》簽訂之際就開始了碳交易體系的建立計劃。但受到福島核電廠災難的影響及國內企業的反對，日本全國強制性碳排放交易市場的構建一再推遲[13]，目前日本由中央政府主導的國家層面碳市場以自愿性交易為主，但地方政府主導的區域碳市場則為強制性的ETS，特別是東京碳市場的建立，使得東京成為唯一一個以城市尺度設立的全球性碳交易體系。相較于其他國家和地區的碳市場，日本的碳交易體系特點是強制性與自愿性并存，因此其碳交易體系更加復雜及多元。總體來說，日本的碳交易體系是依靠碳交易模式建立的，主要措施為：尋求國際合作，通過項目和投資以實施聯合履行機制（JI）及清潔發展機制（CDM）；法律強制，通過立法來保證碳交易的強制實施；目標明確，政府會依據政策法規及國內的實際情況制定明確的減排目標；初始配額免費，每年的初始配額采用免費發放的形式，并以每年1%的速度遞減。日本碳市場是目前亞洲最大的碳交易市場，但由于其在市場監管方面及執行力度的欠缺，導致日本碳市場減排效果并不是特別理想，仍有很大的改善空間。

2 國內碳交易市場的發展

2.1 發展現狀

作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我國經濟快速發展的同時也帶來了溫室氣體排放加劇的問題，作為負責任的大國，我國在《巴黎協定》中承諾到2030年二氧化碳的排放將達到峰值，發展低碳經濟、促進能源轉型不僅是我國對世界的承諾，同時也是中國經濟長遠發展的必由之路。

我國碳排放交易市場的構建采用由點到面的模式，最終目的是建立全國統一的碳排放交易市場。2011年10月發布的《關于開展碳排放權交易試點工作的通知》拉開了我國碳交易市場構建的序幕，2013年6月，由北京、上海、廣州、深圳、天津、重慶5 個城市及廣東、湖北2 個省份組成的7 個試點碳交易市場相繼開市，標志著我國碳排放交易市場從無到有的歷史性轉變。經過近7年的摸索，各試點省市的碳市場建設均取得了一定的成果，各試點地區陸續出臺了相關政策，在碳交易機制、配額分配、市場監管等方面進行了調整和完善，使碳市場建設更加科學合理，為全國碳市場的推廣提供了寶貴經驗。截至2019年年底，全國七個試點碳市場累計完成1.8 億t 的線上配額交易量，線上交易額達到41.3 億元，成交均價為22.94 元/t，而根據國家發改委的長遠估計，碳價為300 元/t 時碳市場才能真正發揮低碳綠色引導的作用，因此我國碳交易市場仍有很大的發展空間[14]。

2.2 存在問題

盡管我國近兩年碳市場的發展速度飛快，但同國外較為成熟的碳市場相比，仍存在許多問題，若希望盡快實現全國性碳市場并趕超世界先進水平，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綜合來說，目前我國碳市場建設面臨的問題如下。

（1）缺乏具有針對性的法律法規及制度保障。縱觀世界范圍內碳市場建設的經驗，碳市場對法律及制度的依賴性極強，完備的法律法規及符合經濟系統的規章制度是碳市場建設的必要條件。盡管我國已經出臺了一系列發展低碳經濟的政策法規，但針對碳市場建設及應對氣候變化的專門性的法律法規及政策依舊缺失。

（2）基礎數據不完善。我國在溫室氣體排放監控及核查等方面工作開展的廣度和深度依舊不夠，盡管目前一些大型企業對低碳發展越來越重視，也開始了企業內部的碳盤查等工作，但全國范圍內的基礎數據獲取及平臺搭建依舊薄弱，而碳市場的建設恰恰需要前期大量基礎數據的支撐，因此未來加強全行業，特別是中小型企業的基礎數據獲取與平臺建設十分必要。

（3）碳市場的國際合作力度不足。氣候問題是全球性的議題，注重國際合作和交流是低碳發展的成功要素之一。目前無論是七個試點省市的碳市場建設還是電力行業全國性的碳交易市場，仍舊局限于各自的省市或國家范圍內，同國際碳市場的合作經驗十分匱乏。

（4）缺少低碳領域專門性人才。同我國飛快地碳市場發展速度相比，相關領域人才的培養及技術的開發則相對落后。目前對于碳金融市場的研究只在一些研究院或高校開展，而社會人才及企業低碳方面人才依舊十分缺乏。因此應加大低碳領域人才的培養力度，以加速推進碳市場建設中碳定價、碳稅、碳風險等問題的解決。

3 對石油石化行業的啟示

目前我國已提前實現了2020年碳排放強度較2005年下降40%～45%的目標[15]，2021年我國也將進入“十四五”發展階段。隨著電力行業全國碳市場的開展，“十四五”期間全國碳市場也必將擴大到石油石化、金屬冶煉及航空業等眾多領域。石油石化行業是高耗能、高污染、高排放的行業，其特殊的能源屬性決定了在其在低碳發展中必將扮演十分重要的角色。因此借鑒國內外碳交易市場建設的經驗，完善石油石化行業碳市場相關方面的運行機制，將有利于下一步石油石化行業納入全國碳交易市場體系。

3.1 加強政策支持力度

近年來國內各大石油石化公司均加大了對低碳發展的重視度，基于國家的低碳發展戰略紛紛制定了符合本企業的低碳發展策略，如中國石化相繼開展了“碧水藍天”計劃和“能效倍增”計劃，中國石油發布了生態文明建設“1+3”行動綱要，中國海油發布了《綠色發展行動計劃》。這些戰略的實施往往需要大量資金的投入，加強對石油石化行業的政策扶持力度，鼓勵企業基于清潔發展機制、自愿減排機制和碳配額等開發碳遠期產品、碳質押產品等，以加大石油石化企業的綠色融資，加速石油石化行業的綠色低碳發展。

3.2 健全行業基礎數據管理體系

石油石化行業生產流程繁瑣、能耗數據龐雜，加強對石油石化企業碳資產的管理對全國碳市場的建立具有積極作用。石油石化企業應全面開展碳盤查并成立專門的碳資產管理機構和數據庫，將每年碳盤查數據加以記錄和總結，將有利于全行業碳資產信息的掌握，從而幫助企業在碳交易過程中規避風險、提高企業競爭力。

3.3 加大研發力度，加強人才培養，加快技術革新

欲提高石油石化企業在碳交易領域的核心競爭力，必然是技術先行。環保法規日趨嚴格，石油石化行業轉型發展壓力巨大，新能源的發展是大勢所趨，各石油石化企業在做精做強主業的同時，還應著眼于新能源、新材料和低碳節能等戰略新興產業的發展。此外，石油石化行業專業性強、業務覆蓋范圍廣，欲使石油石化行業更好地融入統一碳交易市場的環境中，還應重視內部低碳領域人才的培養，把石油石化行業的特點同碳交易規則結合起來，積極創新探索符合行業特點的低碳發展之路。

3.4 加強合作

首先可考慮與各高校或國家科研單位進行合作開發，尋求更加專業的技術支持；同時應加大與國際能源公司的合作，國外各大石油公司在世界碳交易市場的背景下對低碳技術研發的起步較早，例如英國石油公司BP 已成立多個專門的低碳能源業務部門以應對低碳發展，埃克森美孚通過有效的投資和運營效率管理實現產品和服務的低碳化和綠色化，雪佛龍公司根據自身特點制定短期和長期戰略以應對低碳經濟的需要，通過借鑒國外石油公司的先進經驗，可有效規避風險、少走彎路，實現我國石油石化行業更加高效的發展目標。

4 結束語

在全球低碳經濟發展背景下，低碳技術與低碳產業的發展是必然趨勢，碳交易市場的建設也是必然要求。我國近幾年碳交易市場的建設進程飛快，但將碳交易體系同本國經濟系統有機結合，建成全國統一的碳市場仍有很長的路要走。充分分析和研判國外較為成熟的碳市場建設機制，將利于我國碳交易市場建設過程中少走彎路、加速發展。

石油石化行業作為資本密集型和能源密集型的行業，其低碳發展對國家能源轉型升級、加速低碳經濟發展具有重要意義。對國內外碳市場形勢及特點進行綜合分析，將有利于石油石化行業統籌碳資產管理，為融入全國統一碳市場做好準備，從而提高石油石化企業在國際低碳領域的話語權和競爭力。